龙泉观传说三部曲第一部《饥渴的土地》 第六十二章

秦耕

第六十二章 不下蛋的老母鸡
           刘桂舟/秦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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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启贵二十四岁生日这一天，厚善老爹拎了一只老母鸡来到王安惠家里，乐呵呵地对她说：“你看，这贵儿过生，也没别的好拿，思来想去，就只有这只鸡了。”
王安惠将鸡接过来深感愧疚地说：“老爹啊，贵儿他是晚辈。他这晚辈过生，还要您老人家担当辛苦，拎只鸡从崖下跋上来，您叫我们娘儿母子，怎么好意思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老爹！”
老头连连应允：“行行，以后不这样了。”
自从发生了那场塌方事故以后，吴启贵和吴启兰每年过生，厚善老爹总是拿来礼物，分别向他们兄妹俩表示祝贺。而今天，他居然把那下蛋的母鸡捉了来，弄得王安惠更是忐忑不安。
王安惠说：“这鸡正下蛋哩！您看老爹您这是做的什么事儿？您那油盐，全仗鸡下蛋替您换哩！您把它拎来了，以后的油盐又靠什么进处呢？”
老头说：“我那下蛋的鸡有的是，怎么也不缺它，也都不像它――放着鸡窝不呆，还愣捡热乎处，成天呆在我的床上，‘咯大咯大咯咯大’地叫得联欢。就它个儿大，谁也不及它！蛋不见下，吵得人心烦。”
王安惠说：“这鸡它不下蛋？”
“可不是吗？它根本就不下蛋。”老头说：“一只不下蛋的鸡，见天还吃我那么多粮食，我早想逮住它炖汤喝，我一个人又消不下去。老是巴望着启贵那小子到我那儿去，他还就是不去。不然哪，我早把它宰了，哪能让它活到今天？”
王安惠叹息着说：“要是真不下蛋，喂着它也是益处不大。只是，这看上去蛮好的一只鸡，它怎么就不下蛋呢？这还真是怪了。”
老头冲她挤挤眼，怪模怪样地说：“它一个不下蛋的鸡，愣是霸着我的被窝不肯挪地儿，还耀武扬威地‘咯咯大’，个儿再大也不行。你这不下蛋的鸡，愣是强占着我的被窝，弄得那想上我的床的女人，也没处伸腿儿呀！这不，我今儿把它解决掉了，也就为那想钻进我的被窝的女人哪，腾出地儿了。”
王安惠觉得心里发慌，脸上发烫。她急忙退到灶房里清理刀具。既然那鸡只吃食不下蛋，就只有杀掉炖汤了。她不敢动刀杀生，就将这一重任，托付给厚善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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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王安惠将毛拔净，剖开鸡腹，却发现蛋囊里装满了未成形的卵黄和成形的软蛋；有一只亟待生下的鸡蛋，已经到了屁股门上，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下了。
王安惠心疼地叹惜不已：“这老爹，可惜了一只下蛋的鸡妈啊！”
老头却不管这些。他只是凭着他的主观意识办事儿：“你下蛋就下蛋呗！你愣是把我那女人的地儿占住不挪，我那女人躺哪儿呀？真是，这不找死吗？”
王安惠又是一阵心慌意乱、满脸臊热。她忙到灶房将鸡剁了，用吊罐先炖上。这鸡妈，可有个岁数了，没有五到六岁，至少也有三到四岁，要炖烂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她心疼得仍然叹息不断：“可惜了这正下蛋的鸡妈啊！”
然而，吴启贵面对着如此的美味佳肴，却毫无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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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爹死于那场塌方事故以后，厚善老爹几乎将家里所有的重活路一手统揽。这些年来，老爹为他们这个破败的家庭受尽了辛劳、吃尽了苦头，可谓是呕心沥血、无微不至。如今，吴启贵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却还是断不了拖累老爹，时刻为他们这个渐有生机的家庭操劳忧心！
自从死了爹以后，吴启贵的每个生日，老人都会从悬崖下面爬上来，为他带来好吃的。这次生日，更是不同往常，老爹居然将那下蛋的鸡妈弄来杀掉了。那可是一只正下蛋的鸡妈啊！老爹他竟然也舍得？由此可见，老爹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拿了。否则，老爹也绝对不会将那正下蛋的鸡妈拎来为他吴启贵过生日。吴启贵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难受，就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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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吴启兰到方婶家里打烟叶去了。家里就只有吴启贵和母亲，加上厚善老爹，也只有三个人。可是，这满满一桌子菜，谁也不肯动筷。
吴启贵因惭愧而郁闷，厚善老爹因焦虑而惶悚，王安惠更是显得诚惶诚恐、局促不安。
她极力稳定情绪对儿子说：“贵儿，给老爹敬酒。你看，老爹那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方便，从崖下爬上来为你过生，你嘟起个嘴干吗？快给老爹敬酒啊！”
没等吴启贵醒过神来，老人已经对他举起了酒杯：“就咱爷儿俩喝酒，谁敬谁都一样。来，先敬小寿星。”
随之，一饮而净。
王安惠说：“他是晚辈，应该他先敬老爹，哪能让老爹您先敬他呢？”
老头却说：“哎呀，这先敬后敬不都一样吗？你也不喝酒――要不你也参战，咱不醉不散。”
“妈从不喝酒。”吴启贵急忙捧住酒杯，高高举起：“我敬老爹。”
“哎，这就对喽！”老头高兴地说：“我这心里还犯嘀咕，到底哪里把那小子给弄麻缠了，怎么就愣是对我老人家疙瘩上了呢？细想不能啊！我老人家没错啊！要说有，一准是到今儿还不见为咱贵儿鼓捣个媳妇儿！”
空气骤然凝重了。厚善老爹本想逗乐儿，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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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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