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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哉天台山·之四 月桂下的大羿、姮娥 天台山大羿陵、姮娥(嫦娥)墓，由巨石叠垒而成，两座陵墓大致南北排列，大羿陵在北，姮娥墓在南，相距十米多远。传说嫦娥是天台山西侧月亮部落的女儿，崇拜月亮女神，而大羿是天台山东侧太阳部落之子，崇拜太阳女神。两部落均出自东夷，却因信仰不同而互不通婚。大羿和嫦娥在天台山相遇并产生了爱情，可是得不到双方部落族长的认可与允准。嫦娥据理相争终不得许，愤而吞食飞升之药，飞进了月中那寂寞、冷清的广寒宫。 一 头颅冰冷，目光阴鸷。操纵别人命运的时间足够从容。 本自虚妄的臆度进一步放大。情感遭遇杀伐。陷阱密集。老死不相往来的禁忌，祖训的符咒与毒誓忙于梦魇制造。避免迁徙、叛乱与纯正血统的遁词，显系开涮真相。 只顾自己鼾声如雷，哪管别人噙满泪水。 冷意砭人肌骨。最苍茫的安置，寒霜浓露陪伴。 拆分的日月不再为明，等在两端的情感，隔空之遥没有尽头。 花朵遭遇彻骨寒。距离遭遇天路。轻盈变身沉重。黑暗铺天盖地。因果轮回架设了断桥。断水的刀难以学会抽身。 二 遍地月光。月桂之下，风声越来越紧，大羿身后是强自吞咽叹息的姮娥。 于疏林、密林、灌丛、溪边、路旁泛绿，姿态优美、枝叶互生的月桂彻夜不眠。这一片记忆，将于多深的地带扎根痛楚，烈度无法预计。 有多少炽热，就有多少泪水。 凄美的姮娥就要来——— 这一晚之后的广寒宫，不再只是远方的背景，玉兔捣药的玉杵愈发放大寂寥；高达五百丈的月桂从沉睡中起身，于风口一次次披上风暴的襟袍；伐桂的吴刚，抡起的大斧，仍在日复一日地钝割耿耿无眠…… 期许与暗祷潜滋暗长，天地间荡来晃去…… 三 我是睥睨一切的大羿。我是尊严不许些许亵渎的大羿。我是啸叫山林、于疆场日夜奔突的大羿。我是血液岩浆一样滚沸的大羿。我是目光比肩鹰隼的大羿。我是于千疮百孔中收紧内心、悲怆与囚笼里的虎豹等级的大羿…… 月黑风高。深陷黯然眺望，徒劳向天，掐着脖子自我残损，只恨自己将内心放逐得不够苍凉。 从任一方向都可以发力的弓箭，锈迹隐现；盾牌不再荣耀，苍白显而易见。 好汉的当年勇不必再提。 长夜漫漫，首尾难接。一夜间单薄透风的身体，苦苦支撑…… 四 你是大羿。你是我气概凛然的大羿——— 你曾奉帝尧之命清除危害苍生的妖魔鬼怪——— 将南部沼泽地带的怪兽凿齿处死在畴华之野。你只身一人，带着弓箭找上门去，将凿齿堵个正着。獠牙狰狞的凿齿，被一箭穿心; 将九婴诛杀于北狄凶水。水火之怪九婴喷水吐火，叫声如婴啼哭。浊流滚滚之间，你呼啸而至。其势汹汹的九婴，濒死之际，早已魂不附体； 将大风战败于青邱之泽。顶着狂暴的飓风，你终将毁坏屋舍、狂暴伤人的凶神风伯，绑了个结结实实；杀死猰貐。性格凶残，嗜食人类的猰貐，其状如牛，赤身、人面、马足，奔跑迅速，同样难以逃脱你的致命一击；将修蛇斩于洞庭。兴风作浪的修蛇，蓝首、黑体、体态硕大，被你一路追至遥远的西方，将其斩为两截； 生擒封豨于桑林。贪婪的封豨，无妄兴暴的封豨，常致大雨滂沱、倒伏万物，出没即与黑气相连，终不免被你捆作一团。 …… 五 广寒深深，千古一轮。 今夜的月光，每一片都在你周身投放。 这月中桂，高处挂满流云，流云下是滴露如期而至的晶莹，树下即是你我驻扎泪水的空间。 这月中桂，雌雄异株，伞形的花序簇生叶腋之间，淡黄的小花，支持迷醉的醇香趁机追根溯源。 这月中桂，叶片互生，服食即通体水晶般闪亮，以透明的方式确保纤尘不染。 这月中桂，枝叶之间的青鸟，色泽亮丽、体态轻盈，选择殷勤探看等你入梦。 这月中桂，甜中酸、酸中甜的果实，于枝头泄露什么才是恰到好处的风霜历尽。 迢遥隔不断。迢遥的凝眸里，你我的今生找到了彼此的前世。看吧，两条沸腾的河流，在同一片河床里如何高度融合…… 六 你不是只有儿女情长、恩怨小小尔汝的大羿。 我不要慢待江山的大羿。我不要兀自虚实的良辰美景。 既是东夷的英雄，怎能忍看号称“十日国”的东夷烽火连天、民不聊生，忍看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枯骨飞灰、蚁蛀蝼啃。 既是临危受命、担责一统东夷部族使命的大羿，怎会忍看民生凋敝、万物神伤。 且待你高擎起天帝赐给你的宝弓、神箭，待你趟开一条血色之路—— 扫却乌云讨回暗合常理的阴晴圆缺，重新捧出收敛了的锋芒，一统东夷、做了太阳部落首领…… 那时，日与月的飞瀑，定然倾身致力于和对方交织；那时，我会于江山左右，以最柔软的手指轻拭英雄泪。 七 耐心足够的人，不知哪一个夜晚会发现，蓬蓬如盖的月桂，悄然飘出一片叶子，从月亮上砸下来，砸下来…… 大哉天台山·之五： 女娲文化的生活化解读 天台山上，女娲补天台高耸在上，神鳌伏卧台下。女娲炼石用的五色土出自日照。补天剩余的一块遗留在天台山顶，后人称之为太阳神石，位于补天台的北侧山头上。《史记·正义》引《太康地记》载："城阳姑幕有五色土，封诸侯赐之茅土，以为社。"日照商时属姑幕，汉代归城阳。 一 作为创世神和始祖女神，披肝沥胆的女娲，炼五色石以补天，并抟土造人，造化世上生灵万物。与泥土相关的两次重大事件，让人类无限久远、凝重的主题就此缓缓打开。 泥土与女娲默契粘合，恰似点在于担责众生，锋芒毫不外露，仁爱装满襟怀。 不必纠结于女娲的人首蛇身，请想像她是多么美丽善良。 二 开天辟地之际不可能也来不及造人。尚未造人的盘古，留下的最大困局是亟待添加性灵。但人类对于盘古的依赖，必要性无庸置疑。这是一种迥然有别于混沌的强调。 "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明董斯张《广博物志》中条引《五运历年纪》） 历经一万八千年的艰辛之后，盘古挥出开天辟地的最后一斧。弥留之际的盘古化身山川河流、草木虫鱼，其角色转换同样惊心动魄。背影西沉之际，骨血按下最后的焦虑，生生世世的因果得以轮回。 三 盘古之后最有高度的身影。 天地不再寂静远远不够。辽阔无际的山川，无数的良辰美景在发生，在形成，没有观察、倾听、观照，没有擦肩而过，留不下典型瞬间。阴晴不定的天空与刻骨铭心的幸福、忧伤无关。云朵不知为谁高低明灭。独往独来的河床，缓慢抑或迅疾的河流，以及风雨雷电的喧哗一律回声孤独。漫山遍野的果实，枝头的悬垂失之于无序，没有饥饿、温饱的牵挂。 没有生活情态。没有情感的千回百转。风尘万丈归于尘埃落定，与出世、归隐无关，与守望、放弃无关。 四 效仿用整个身体创造宇宙的盘古，继往开来的女娲，造人之前，自正月初一起步，以日造一物的速率，让鸡犬羊豕马清新落地。（《太平御览》） 造人之前的序列，俯拾的理由处处透着精心和温情。譬如，按六畜和人的远近排列，鸡犬养在屋里，猪羊次之，牛马另有栏厩，距离居室最远，所以排在后面。 提到鸡，其高蹈思维更是显而易见：最先驯养成功，处于家禽品种序列顶端；灵魂轻盈；与扶桑相连，太阳刚刚升起，雄鸡就啼鸣报晓，率团天下群体引吭高歌，油然催生白昼。 万丈光芒搭在喉头那一小片如弓的声带上，强韧的弹射度令人称奇。 混沌与有序、黑暗与光明的临界线上，赫然而立的雄鸡身份非比寻常。 五 没有比初七造人更具神话色彩的了—— 柔韧、茁壮的野草于两岸铺陈，野草之上是大片大片的花丛，蝴蝶于身边飞来飞去。热爱树木花草，陶醉于鸟兽虫鱼的女娲，在大地上昼夜风雨兼程，置身这片细软潮湿的河床之后，开始创造比任何生命都卓越的生灵。 用黄土和水，仿照自己的样子造出一个个小泥人。接下来的动作更具情趣--批次造人的女娲仍嫌太慢，遂将一根草绳放进河底的淤泥里兜转，直到草绳的下端整体裹上一层泥土，之后提起绳子向地面上尽力挥舞。挥舞的角度与力度，瞬间的姿态与爆发力，手握的松紧与抛出的时机，无一不拿捏精准。 奇迹就此显现--泥点降落之地，当即现身一个个欢喜跳跃的小人。 根深人茂。脱胎于泥土的泥人，俯身叩谢之后，成群结队地奔向空空荡荡的平原、谷地、山林。 六 这样一幅与泥土息息相关的场景，生活化的解读似乎更加合理。 温情的参照俯拾即是--人体至今留有五色，黄的是皮肤、红的是血、黑的是须眉、蓝的是眼珠、白的是牙齿；最早的孩提游戏里，捏泥哨、捏泥巴；在土地里摸爬滚打，变身泥娃、泥人；从土里拔出来的泥腿子，釉彩闪亮…… 升华式的解读同样简单——农耕文化与泥土，历史根基与生俱来、不可分离；以土为本，卑微而朴实；泥土是故园永远的主角，承载了太多的礼仪与风情；万物生长与回归皆系于泥土。稻田、麦田、菜园、果园、森林，都于泥土盘根血脉。自然的泥土，自由的泥土。与泥土相关，是数不清的种子和一望无际的庄稼；地气自脚板通透全身…… 就从这里开始吧--温情而简单的生活场景，让我们好好认准农耕文明的端点。顺着女娲的脚印回望，大片大片的泥土回归于原色…… 七 造人之后的女娲，周身依然浪漫和诗意。譬如，兼职媒神的女娲，曾求天帝安排男婚女嫁；创造了乐器笙瑟簧埙，因此又被视之为音乐鼻祖……不幸的是，美丽的女娲，遭遇共工与颛顼争帝、遭遇石破天惊的惨烈。 与颛顼争帝的共工，不胜而头触不周之山，致天柱折，地维绝，四极废，九州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泛滥，大火蔓延，人民流离失所。 仅有的几缕人间烟火，被满目的黑重重锁定，无力补缺无边的虚空。 魑魅魍魉成群结队。凶猛的野兽吃掉百姓，禽鸟用利爪抓取老人和小孩。季节改弦更张，雏形初具的四季失范。大风狂过，喧嚣之后藏身死寂，进一步肆虐的必要尽失。绝望比倾颓更加不祥。 嘶喊的喉头喑哑、苍凉，惊魂伴女娲周游四海、遍涉群山。 八 这是天倾西北之际屹然挺立的天台山。但此刻的阳光和五色土，已暂停深化彼此的五彩缤纷。 四围漆黑如墨，山巅的火光冲天而起。周边，是面庞被映红、神情严峻的女娲。 堆巨石为炉，取五色土为料，借来太阳神火，历时九天九夜，炼就五色巨石36501块；又一个九天九夜之后，用36500块五彩石补天。 这是边沿灼烫的残缺。吞噬与强力的撞击令人惊骇。每一次填补与撤手，都伴随惊险攀跃与一气呵成的连续。每一块巨石都是祭坛上的供奉，只有一个合适的去处。 在天台山，一滴水、一块石头、一粒五色土，献祭的来龙去脉清晰可见。 九 提到补天，与天台山密不可分的血色荣耀，平复人间苦难的神祗，除了五色土，还有背负天台山的神鳌。 以天台山为根的神鳌，通体的英雄骨骼轧轧作响。补天之后，情急之下的女娲，只好将背负天台山神鳌的四足砍下来支撑四极。面对献出四足的神鳌，这一刻的女娲面色苍白，痛彻直达骨髓。 补天台高耸在上，太阳的炉膛高耸在上。伏卧台下的神鳌，负载天台山浮游海内、不纪经年的神鳌，曾与岩浆、暗礁为邻，与蚁穴与溃堤，与战栗的狂风和喧嚣，与汹涌的潜流为邻。 有一些仁爱从来就在痛彻边上。俯下身子的匍匐不是死亡。光亮的另一面，总有一些生命深入暗层。面对生灵涂炭，神鳌的主宰正是黎民苍生。 下抵滚沸岩层，上听天空耳语。感受厚重与辽阔、蛰伏与显形，荷载光芒与顶天立地的神鳌，遇见女娲，与其说在天台山，不如说在命里…… 天地定位，洪水归道，烈火熄灭，四海宁静。重新飘飞而过的云彩擦痕全无。 作为海上仙山，由神鳌负载的天台山，在神鳌失去四足之后，为防沉入海底、远离深渊，女娲将其紧急移至琅琊之滨，今日山东日照从此有了全新的灵魂高位。 英雄神鳌，以命运交付的方式，全程守护茫茫神迹、石岩苍苍…… 十 是成为自然暴力的抵御品，还是隐身于浩浩荡荡的庄稼根部，尘埃中的任一粒泥土，命运从不茫然。 于农耕而言，能否处理好水患，直接关系原野归类于田畴还是蛮荒，二者的长势和风姿全然不同。 在劳动者的一生中，作为早期治水的必需品，五色土从未退到远角。女娲补天的历史，应为母系氏（部）族社会时的人类，在女性首领带领下，进行较大规模的"止淫水"的治水历史。在通往家园的路上，从中不难度量光亮一点点向前的影子…… 对彼此无法割舍的眷恋，泥土与女娲天生无意、也难以辨识高低。 大哉天台山·之六 墓葬头像一律朝向天台山的尧王城 山东日照高兴镇有一处以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为主，地表还有商、周、汉代遗存的遗址——尧王城遗址。尧王城遗址一带留有厚重的远古太阳崇拜和太阳文化，出土墓葬的头像一律朝向东南3公里处的天台山。天台山是东夷人祖先曦和祭祀太阳神的圣地，是东方太阳崇拜和太阳文化的发源地。尧王城古国文化的根源和灵魂与东夷人的太阳崇拜文化一脉相承。 一 画像不语。 非是复活与再生。这一眼，让我永远不死。 39座墓葬，直指先祖列诞生与衍生地，因果轮回的指向无边开阔。 不再迁移的归属感流连忘返。肉体凡身就此脱胎换骨。 墓葬如心室。深层的光华无从埋藏。 暗夜透明。躯体下的泥土灼热得发烫。灵魂的衣衫不再单薄，骨殖不会冰冷。 灵魂最疼的地方，基因扎根血脉。冥冥中，眼前一片光芒。 二 “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上。” 太阳神石。石祖像。鸡呴呴喽山。太阳神陵。大羿陵……一切都是光明和温暖，这么多光明的复合体，这人与自然和谐的极致，构成万物的目标和共同向往。 这是太阳深层的怀抱，光芒巨幅覆盖。所有的光芒在此生成、相遇、叠加。 情有所属，身有所依，魂有所归。相思之力无限，深入骨髓。梦里的吻合线上，熙来攘往的先人，此消彼长，穿越古今。 “做一个收藏阳光的人，温暖和光明会伴随自己一生。” 顺着阳光指向，烽火狼烟的淤血消解。峰回路转，大地澄彻清明。 焚香。鞠躬而拜。清空体内尘滓。羽化。灵魂比身影更轻。 无数个太阳于尧王城上空闪烁。 三 确认尧王城大势，怀抱之感异常强烈。 一面向海；三面环山——西靠老牛头顶、双山、白云寺山系，南侧是天台山，北侧为奎山；河流纵横，傅疃河和竹子河于南北两侧蜿蜒而过。 任一处早已不着痕迹的风景，都曾为时光深情抚摸。在今天已混同于一般河流的竹子河，数千年前，是一条从甲子山发源的彩河，绵延数十公里，流水充斥四季，两岸植被丰富。旭日东升，河水折射出五彩缤纷的斑斓，无数次让尧王城以影子沉潜的方式自我迷醉。 享有农、牧、鱼、盐和水运之利，帝王之气凛然。 与太阳毗邻而居，一座城，甫一诞生就步入春天。 巍峨的城楼以妩媚的视角怀柔。 四 大纛高悬。 这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龙山文化，雄踞华夏文明端点及其前推的尧舜禹时代。心仪太阳的帝尧，与东夷领袖大羿于历史沿途结伴，借助大羿之力，以疾风、闪电的气概，引领血缘性的氏族部落结盟，比肩任何意义上的文明就此风暴迭起。 五帝之一的尧王，“其仁如天，其知(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即位以后，举荐贤良，“九族既睦”；考察百官，奖善罚恶，政务井然；“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政治清明，世风祥和。 对邦国林立的东夷情有独衷、决非随意行走的尧王，一统部落之后的东巡日照，除了于天台山祭祀日神，还“筑城于野，命羲和历象”。以炎黄为始祖的黄河中上游的夏文化，以帝俊为先祖的黄河下游的东夷文化，就此执手相约——多元性华夏文明起源中影响最大的两大文化，渗透与融合的背影，留足了无限苍茫的遐想空间。 擦亮尧王城古国的任一角落，璀璨之感都会扑面而来。 成长为万世瞩目的时代，坐失良机与误入歧途都无法想像。 五 远离搁浅的最佳方式是沉沉下潜。 这是刻有“日火山”图像的大口尊陶片，闪亮于尧王城遗址最下层的堆积。同样的图像，早在陵阳河遗址的大口尊上留下七经八脉。 陵阳河遗址与尧王城遗址的“日火山”陶文，再现近乎宗教崇拜场景的一幕——春秋二分之际，当太阳从茫茫大海跳脱而出，带着云气从山峰冉冉升起，感恩光明的东夷人，开始于距离天空最近的天台山祭拜。 血统的接脉高贵而纯正——同样是对太阳崇拜传统的追慕，同样的图像，同样于脏腑之地显现。 脉源太多相融的大汶口文化与龙山文化，其对太阳的热爱，被灵魂完全守住，没有半点忽冷忽热。源头的守护，从心尖起步，直抵曙色云端。 风雨兼程。高擎阳光的亲手交接，确保灶膛里的火种再未熄灭。 六 鼓角、陶杯、罐、盘、盆、壶、碗——芳香高过头顶，配伍生活秩序，让草草木木悬垂了紫气，如饮不再隔世的醇醪，望眼欲穿，如痴如醉。 石制的刮削器，平端刃、凹刃、凸刃、单直刃、两侧刃和复刃，与阳光肝胆相照，微痕中的气脉，一律闪闪存活…… 脱胎于天台山五色土的陶，基因独活，面向太阳的密码排序，纤毫毕现。 抱紧光与影的馈赠，分布360万平方米的陶片，无一不得益于太阳剖心沥胆的撮合。 泥质陶。夹砂黑陶。灰陶。红陶。白陶。光泽黑亮的蛋壳陶。外形特定的陶鬶，除了三足和把柄，还有鸟嘴一样的流。鼎、罐、盘、杯、盆、器盖、纺轮、镞、网坠。饰有弦纹、附加堆纹、乳钉纹、划纹。快轮轮制…… 这是鲁东南龙山文化独有的彩陶。于黄河上游闪闪发亮的彩陶，烂漫的色彩，自大汶口文化直抵东夷，一脉相承的空白填补，就此以伏笔方式等待龙山文化的必然呼应。 五色土贴近太阳。太阳贴近五色土。 没有锈迹的陶器，饱经沧桑，一气呵成，回味无穷。 古朴、淳厚、光洁、柔和…… 七 早已隐去的磅礴与喧嚣，与湮没无关…… 普通阶层的墓地，以家族为基本单位的尧王城墓区，葬俗独具特色——墓主周边，镶嵌的陶片以全身的美丽构勒墓框。为数不多的随葬品里, 捂在胸口的，还有来自海之湾畔的蚌壳和蚌质，有着太阳一样闪亮的光芒…… 这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一束又一束来自扶桑山的阳光，越过天台山，大面积笼罩尧王城上空。 在墓区大片的灰色调子中，一丛丛节部膨大的凤仙花，白的、粉红、深红、紫色、紫红，头足尾翅一律向着太阳上翘，以显性翅膀的方式，牵引魂灵与肉体，尽量处于吸收光能的最适位置，获得更大面积、更多的光明，并向基部运输。 在尧王城，于生死之间相濡以沫的太阳，以神灵护佑的方式，驻守在距离心室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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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3 21:2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