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某人 于 2020-3-25 13:51 编辑
夜晚用华灯向所有皈依者敬酒。作为城市丛林的寺院用晚钟为劳作者祷告。铁绿色的湖泊,或驳杂的台子,皆可以看成城市的肺叶,也是一两场没有信仰的青春的演出,过气,但无比骚动,洋溢着肤浅的热情、浓郁的冷漠。 起风了,像一件价值四十元的白色体恤。肌体凹凸有致的热气与光滑柔软的手感,瞬间成为八月最后的呈现。 这座曾经忘情如今忘恩的城市,在无数降B调的吆喝中八面玲珑,带着非魔幻的幻觉华丽地挣扎着,安心接受了平庸和平庸者赝品一般的笑意。 被寂寞者一巴掌拍扁的月亮,贴在了他们审美角度或迥异追求的脸上,啊,那是执意仇恨的人所有仇恨的起因,或秘密。 绿色半遮半掩的燃烧在沉香中持续,它们摇颤的形式距离老根很远,也激怒了一条街道混沌的一生。
有一座书院,拥有一个破落秀才所有的品格和所有碳素全部的平安。那里还留存着曾经盛满了朝露、烈日、洋槐、知了、豪雨、暮云、晖光、枯叶、黑夜、噩梦、朗月和苦酒的庭院,那是天空在城市的底版,也是人世唯一的孤独,由永一的碳元素构成。 宝马香车载走了琉璃与朱漆,唯独留下了笔墨纸张与绝对的碳质的时间。 还有一口常年不涸的老井,那是时间之镜,奇异而又容纳了所有阴晴圆缺或阴谋诡计的容器。 一副对联守门,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都是方块汉字的坚守,或艺术对艺术取得共鸣时的凝眸,或最工整的寂寥,或最自我的自恋。
幸福虚无的存在是现实主义的哲学,因为抽象而一天天熬成了美,从而神气活现地撞入同一条河流、同一座城市。 舞蹈之后,广场开始通过扩张而浓缩了生命在其末尾最坚硬的疼痛,油腻的路灯光泼了下来,这些疼痛闪烁着古老的光泽,以女人的方式挑战最年轻的性情。 枯木逢春那洋洋洒洒的新枝新叶,只不过是最诗意的回光返照,最没有幸福知性的幸福,却能搅动文字深处的色彩和色彩最亮处的诗歌,从而与森林享有同等的殊荣。 虚无是一种最直接的隐匿,它同样会使一场演绎充满泪水,也会使跻身其中的人或城市忧伤。 幸福的歌舞与幸福的虚无因为酷暑而黏贴在一起。
还有速8酒店裸露的子夜,酷似一具石膏的骷髅。用目光写生,用语言勾勒,用叹息擦去错误,再用古老的游戏结束对美的歌颂,这些歌颂从不拒绝一丝不挂的青春最后那口自由的气息。 那幅油画上的农夫将深夜挪到了暴雨来临前的狂野,而对面墙上荧屏中的角马,则越过马拉河,通过蛋黄色的墙壁,跳到了666号房间里。唯有湿漉漉的寂寞,在浴室里不停地滴落,像一颗颗血迹发白的铅弹。 敌意来自于温和的礼节,而礼节却始终以道德的方式包庇罪恶。 陌生是彼此最透彻的熟悉,而熟悉是人类互相背叛的起因。 爱是恨的另一种面,或者说,恨是爱的终极意义。 爱恨的上游,速8酒店招摇的红色在浅薄中绞成了势均力敌的麻花。
穷人返回在乳名中保留最后一抹翠绿的村庄。岗上,祖先的遗骨绝望地闪烁着最后的光,与毒日头保持着均衡的对峙。 夜晚返回月光歧视的角落,风撕裂了稻香,犬吠像晚星,更像蛛网后面那些沾满尘灰的物事。 穷人看到的星星,是无数干涸的眼神。穷人建造的城市,此刻在他们的背后报以冷漠的瞥视。穷人的孩子跑过古老的传说和在尘灰中努力突出快乐,也是穷人的孩子。 历史属于城市:图书馆,会议大厅,学堂,广场,超市,夜总会,红灯区与无数隐蔽在人性深处的街道……创造历史的人,在村庄里围着炉火。一些囚犯,一切古远的旅者,一些无家可归或有家难回者,也在郊野或古道,寻找着历史最初的面容。 没有初心,只有村庄和村庄里最原始的清贫。 诗词没有大会,只有永恒的意义被它们的创作者褒有。 穷人落脚在城市,是在用贫穷帮助历史一步步被埋入水泥,在绝望的腹心看小丑跳舞、撒谎者表演。
初夜之后,夏季开始发福,并用浓厚得发黑的碧绿掩饰秋天即将到来的恐惧和闪烁着金黄色泽的血腥。 灯火敷衍着黑暗。最早死于灯火的飞蛾是一个预言:前赴后继的顺遂,比特立独行更容易失败。此时,所有油光光的尸体宛若因成熟而必须染污的果实,是死亡,死亡圆满,充满不洁的香气。 秋天,垂死者的脸,那是安详却不甘的逝去,凝聚了人世全部的光与影。 我看见了你。人类躺在作为最安全的船——床——漂泊在装饰一新的美满幸福中,驰向被梦敷衍的黑暗之河。唯独你,拥抱着奄奄一息的华表,将纹身当成图腾。无数拼盘一般的记忆嵌满了夜空,人们急于用婚姻剪断身后的阴影,你却用绝望拖着影子,在我诗歌刚好抵达的地方,将它抱在怀里。 那是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你们互相依靠,拥抱,就像最早的葬礼那样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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