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诗人A类

彭纯廉

1水上的民居

文：彭纯廉

几只不同色彩的鸭上岸后
小河就渐渐平静了，像嫦娥梳妆后搁下的一面镜子
而它们上岸后，岸却摇摆起来了。了字的后面，不经意间，水面又收到好多的落款，几户民居的倒影悄悄爬上来
鸟鸣爬上来，炊烟也爬上来
我用手摸了摸炊烟，有王氏的土豆香

握着这生活浓淡的是屋脊上歇着的一群白鸽子
而穿着长马褂的农历年，已经在骆驼山走了大半里程
两者之间，我的感慨低过那个桅杆

与之对称的中轴线是几棵正背诵着农谚的芭蕉树
剪出的一小片反差
比如一首高亢的信天游，一辆正在行驶的老旧马车
它们拎着五顷地宽的响午，拎着以旧换新的微风，拎着横跨三省的巴山童话
偶尔也会去芭蕉叶片上摇一摇，它左右摇的时候
我能看到它后面的小屋
从窗户里钻出秦岭以南的秦腔

2母亲的手掌

母亲那形似阡陌、旷野的手板心的掌纹
像故乡发了岔的几条清澈的小溪，或者是几条古道
她只要一翻动手，里面的童谣驼铃声就流了出来
我侧耳听那藏在里面哗哗的响声，随时都装着春天

顺着枫叶又红了的故事向上爬
就能爬到故乡，如果寒冬把母亲其中一条掌纹拔开个口子
那血色的惦记就流到了山丘背后的田野
母亲那掌纹有山地水田几十户人家
更深处多像那故乡无数条山沟，走进去
拨开薄雾就看到了望宁沟、衡家涧沟

它们，一到春天
就哗哗作响
我知道，准是母亲又翻了下手掌

3简写后的小村

省去月亮路过西流坡、寒风岭、黑天池
细读山村的时间
一切都是静止简略的
简略得就像几笔铅笔速写
潺潺的溪水只用一笔勾一下就有了春天
老房子只用一撇一捺，就能搭起炊烟
而那没舍得吃的剩下的大半边月亮，就像母亲大指拇摁下的乡愁
勿需再添上两三笔弯弯来表达它水里的缠绵

张贴在故乡版图上围脖式的苕田
收获过后的多边形的包谷茬地
表情一块绿一块黄
像拾起的一片片落叶的安详
剩下来的叙述，是百余岁的老柏树在宽度上，裁出的一片安宁
分享给几户人家，它们在同一个经纬度的山坳里
守着生活的松和紧，此刻不说它的长与宽
它们那有些坡度的现实主义的思绪
就像那苕田和收割后的苞谷地，一块绿一块黄
一位牧羊人总想把砍苞谷杆的声音押进鞭子上的日历

4寺院在钟鸣以外

铛，铛。一只喜鹊未去计较那尾音的长短
不需用一个寓言去掂量里面的虔诚与祈祷有多沉
一听这声音就很远，有青山原野河流隔着我的眷恋
山风在轻轻地掂量人间冷暖
就像大山的神经末梢触碰了山海经
和事先的预料有一定的落差一样
涨上来的溪水不去猜里面有多少庙堂僧人
声音把佛经递到我手上时，边缘已经模糊
与徐徐的风野菊花的芬芳，搅和到了一起
仿佛承上启下的薄雾，歪枝头上的黄鹂鸟
正在飘下的几片红香樟叶是它模糊的边缘

这声音小心翼翼地把一块田园放在了一边
把一幅牧羊图实景放到一边
剩下的仿佛在攀爬一棵古榕树，跨过一段小溪
抚摸一个个顶礼膜拜的凡人

鸟鸣低于芷水，我手捧着幽谷、云霭、森林
渐渐和它从一条弯弯的小径钻出来
我一直在那两根琴弦上寻找未曾见面的寺院和披着袈裟的和尚
那先前未提及的红彤彤的香樟叶在钟声以外
还在飘出那些秋的序言

5翘起来的思乡情

那天，一只雄鹿莅临，揉皱了清晨的封面
不知再来两只三只会否让那些蓬勃向上的原野增加几分饱满
房檐把傍晚翘起来，算是给山的野性的曲线一次宽容
准时的黄昏仿佛一幅渔舟唱晚
陆续点燃了那些晚归的渔火
一声赶鸭的吆喝渐渐把山影、那片斑斓折叠成一只纸鸢

我们开始折拢过去，并又打开冒有青草味的淡定
那半张残页还留着箫声，传递女人孤单时的羞涩
玫瑰只顾悄悄地开，不露声色
谁的琴声把这亷价的对比弹得有芦苇点头那么低

你用一些辞令，又扶了下睡莲
一直被比下去的那几声狗吠，镂空了我的半个夜
侧耳细听好像蔷薇倾倒了母亲思念的那一边
几株茉莉一直在抚平那些已经収割了两次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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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兰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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