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疙瘩火

江春华

烤疙瘩火
巴中市恩阳区实验中学 江春华
         天气冷了，父亲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他多次对我说：“想回乡下去烤疙瘩火。”我没同意，说实在的，我也时常想回老家去看看、玩玩，尤其冬天，一边烤疙瘩火一边烤东西吃，那乐趣别提有多高。
        记得小时候，每到播完冬粮，我爷爷都要挑晴朗的日子，请几个力气大的男子给我们家打过冬的柴火，从山坡上砍些枯树和疙瘩，把树枝捆绑好，拿来烧饭用，疙瘩用来烤火。烤火的地方是在一间屋的中间挖一个大坑，周围用石头砌好，这个房间叫做火堂屋，在火堂上方悬吊着铁链子，链子下面一个铁钩，铁钩上挂鼎锅，每一次烤火时，都要在鼎锅里放些水，手脚冷了，随时都可以用热水洗洗，便感到暖和了。鼎锅也是我们家煮饭、炖肉的工具，不想上灶台煮饭，可以边烤火边在鼎锅里焖饭，慢慢焖出的饭很香、很香，巴着锅底的锅巴黄黄的、脆脆的，那是大人们哄小孩的最好食品。
        我家住在大山脚下，山坡上的野兽很多，主要有山鸡、松鼠、夜猫子、野猪、獾子等，我爷爷喜欢捕猎，他不用抢打，而是安诈，根据不同野兽出没的地方，按上不同的诈，第二天一早便去收获猎物，捕获的猎物，他从不出售，而是我们自己吃，一般不会鲜吃，宰杀后熏在火堂上，待膻味熏得差不多了，洗好放些橘皮、花椒、胡椒腌制半天后，装进鼎锅里，晚上边烤火边炖，有时顿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吃。那时我们住的是木架廊房子，炖肉的香气从板壁逢毫无遮挡地飞飘出去，邻居的大人孩子们好生羡慕。因为那时很多家里都很穷，别说吃山珍海味，连吃米都很困难。
       我们是一个十四户人大院子，几乎都穷，小孩子基本没几个人上得成学，能帮大人做事的就跟大人一起下地干活，没法干活的，待在家里玩煮假假饭、抓子儿、踢毽子、走狗卵拓棋、划城等，冬天不爱动的小孩脸冻得发紫，蜷缩着身子在旁边看热闹，我爷爷每天一早便将疙瘩火生起，冷的时候可以暖暖手和脚，还在火堂里有计划地闷烧些土豆、红薯等，待我们姐妹肚子饿了，每人可以分半个红薯或土豆缓解饥饿。
       闲暇时一家人坐在疙瘩火边一起或聊天，或妈妈教女孩子做针线活、缝补衣服，或爷爷用炭子（或树枝在火堂的灰里）教我们写字、背古书、讲古人的故事、讲祖辈的故事，结束后，在火堂里烤些豆子，奖励给表现好的，从火里刚拿出的东西不用洗，吃得我们满脸是灰，一个个像个大花猫，奶奶会吵着我们洗，姐姐帮妹妹洗，妹妹帮姐姐洗，开心极了！
        父亲年纪大了，用不来空调，烤火炉，又觉得烤不上身，因此总想着回老家去烤疙瘩火，“老还小”，也许在他记忆力，那才是他最有意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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