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西部散文选刊》编辑部
2020年第223期·总第917期
如果说石头会唱歌，也许有人会附合，上世纪80年代中叶热播的电视剧《木鱼石的传说》中的插曲，被歌唱家柳石明唱得来荡气回肠深入人心。如果说石头会说话，会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让人听得来落泪听得来大笑听得来扪心自问反躬自省，也许就会有人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因此我有必要向诸位介绍一处能说会道的石头，这就是距重庆主城约130公里距大足城区东北约15公里的宝顶山摩崖石刻造像艺术。简称大足石刻。准确一点描述，实际上大足境内处处可见石刻，比较集中的就有宝顶山、北山、南山、石篆山、石门山五处。大足石刻虽张扬较晚，但如今已与国内甘肃敦煌、河南龙门、山西云冈三大石窟齐名。其实大足石刻亦即石窟，只是当地人叫习惯了，也觉得无更名必要，于是继续石刻下去。
宝顶山是佛教圣地之一。石刻开创者为宋代蜀中高僧赵智凤，始建于南宋，历时70多年，石刻共13处，造像数以万计，以大佛湾和小佛湾规模最大。宝顶山的刻像，大多是一组一组的雕像来连续表达一个或几个不同内容的佛经故事，有如现代的连环画，内容丰富，具有浓郁的民俗地气。
众多石雕中，最受人们喜爱的叫做“千手观音”。这是一个非常壮观的雕像，说是“千手”，细细数来应该是1007只手，尤如孔雀开屏，分别从上、左、右三个方向伸出，每只手都雕得纤美细柔，手里拿着各种法器，而且每只手掌中还有一只眼睛，因此又名“千手千眼观音”。传说千手观音原来是印度妙庄王的三公主。妙庄王有三个公主，大公主叫妙金，二公主叫妙银，三公主叫妙善。妙善自幼出家修行，父王不要她去，她坚决要去。她所在的庙宇住有500个大和尚，妙庄王一怒之下一把火把寺庙烧了，500个和尚都被烧死在里面。妙善的父王如此恶行遭到报应，身上长出500个大浓疮，什么样的药用了均无济于事。医生说要亲骨肉的一只眼一只手做药，才能医好。大公主不愿意，二公主舍不得。只有三公主妙善，毫不犹豫就挖了自己的一只眼，砍下自己的一只手，请医生给父王做药。父王服药后，全身浓疮消失，身体康复。妙善的善行大孝感动了释迦牟尼，因而召见妙善公主：“你为忠心大孝，舍了一只眼、一只手，善有善报，我就还你一千只眼、一千只手。”这样，妙善公主从此成了普行善事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为世世代代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所崇敬，也受到无数世俗百姓所景仰。
诸如此类的故事在这里比比皆是。既有“佛自西来”的佛的发源地印度的，也有产生自本国本土的；既有佛主释迦牟尼修练涅槃的，也有乡野民间世俗生活的，比如《牧牛图》，就是一组具有山乡情趣、刀法细腻的禅宗造像。这龛《牧牛图》全长约30米，是既散发着浓浓泥土气息又饱含哲理禅思的长卷组雕。通过第一组“未牧”，第二组“初调”，第三组“受制”，第四组“回首”，第五组“驯服”，第六组“无碍”，第七组“任运”，第八组“相忘”，第九组“独照”，第十组“双忘”，第十一组“禅定”，第十二组“心月”，表现了人牛相处相谐的全过程。这龛造像取材于现实，采用了常见的山中牧牛的场景，顺着山岩的自然弯曲，利用岩间流水，刻出了牧人挥鞭赶牛、冒雨登山、吹笛击拍、攀肩谈笑、酣然入睡；牛儿翘尾狂奔、侧耳倾听、跪地饮水、自舔其蹄这些生动有趣的细节，表达了人与牛从对立到相伴，寄寓了“野性”从放牧到“驯化”的禅意，说明了禅修次第与觉悟由渐悟到顿悟的演化。无论观者的文化程度及道德修养如何，相信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感悟有些收获。
大足石刻布局严谨，教义体系完备，是世界上罕见的施工之前有总体构思，历经70余年建造的一座大型密宗道场。造像既追求形式美，又注重内容的准确表达。其所显示的故事内容和宗教、生活哲理对世人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福乐，威之以祸苦。涵盖社会思想博大，令人省度人生，获得启迪。
大足石刻以其浓厚的世俗信仰，纯朴的人间烟火，在石窟艺术中独树一帜，把石窟艺术生活化推向极致。在内容和表现手法上，都力求与世俗生活及审美情趣紧密结合。其人物形象生动逼真，文静温和，衣饰华丽；形体上力求美而不妖，丽而不娇。造像中，无论是佛、菩萨，还是罗汉、金刚，以及各种侍者像，都颇似当时各类人物的真实写照。无论王公大臣、官绅士庶、渔樵耕读，各类人物皆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一个又一个生动感人的故事，以鲜明的善恶、美丑对比，呼唤人们要有良知，要积德行善，要有感恩之心，要尊老爱幼，要戒赌戒贪……不仅传递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更深刻地教化着我们的社会和后人。
生动有趣的石头，让人目不睱接；会讲故事的石头，让人们振聋发聩。在这些能说会道的石头面前，每只耳朵都无法回避的要灌输进一些既浅显又深邃的道理。每个人来人世间走一遭，姑且不说生死轮回上天堂下地獄，凭着良心，该如何为人处事，就足够让人思考一番实践一世。感谢给这些石头提供了说话机会的大德高僧，更要感谢给这些石头以生命和灵性的普通工匠。
如今大足的石头不仅会说话还会走路。宝顶山山门之外的大街小巷绵延着的商铺地摊，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石刻故事里的雕像；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稚气未脱的少年，在众目睽睽的围观之中，正手捧各式各样的石材精雕细刻，一个个鲜活的石刻雕像在这些灵巧的手上诞生，随着各种肤色的游人，走向四面八方，去到国内国外，用自己熟悉的语言，永无休止地讲述耐人寻味的故事。
作者简介：成再耕（笔名再耕），重庆奉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原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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