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转诗人们的悼念文字:
《讣》
文君
有人死去,他是个诗人
我这样想时大脑一片空白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传播死讯
我这样想时死就走近前来
在我面颊贴红白封条
这是一些失去翅膀的鸟
坟茔是它们歌唱的天堂
而声音彻底消弥,他极力赋词
极力想在病砸倒时谱出更多旋律
有人死去,又一个诗人死去了
这是十一月里你见证的第二次死亡
就在这样一个清晨
你还在用小刀分解一个女人死因
你以为溃只是一个瞬间动词
可他死了
他死了,它们还活着
我听得到它们呼吸地跫音
这时候,安静是一群许愿孩童
它们渴望复苏,渴望在我们体内
走的更久
2008-11-27
《青印溪》
——纪念诗人沈河
孤雪
青印溪的水还在流着
真想对准时间大喊一声:“停下”
找回200811260930这一黑色的时刻
你说过,内心的灯要彻夜地亮着
没人给你权利去吹熄它。在我之前
白兔子失去了光。这个夜晚
我不得不去打探明天的方向
青印溪的水一直流着
向东。坠入河水的花朵
在凋落中回归开放。青印溪
一个带有生命的花篮,只有它
才能盛下诗人端庄的笑容
2008-11-28
《悼念沈河》
空灵部落(四川)
一块在青印溪中擦亮的石头
被你内心涌动的词语
推出了香林村。而那林子里的鸟语
守护着你,贴在落叶上的身影
2008-11-29
《再生》(组诗)
——纪念沈河
花痴
《散落》
石头以不同的方式
坠入河流,持续和忍耐
就会散落
成沙
跌倒的瞬间
方向温暖
站在村庄的高处,泪水
与爱相碰。体内
凝结的血,不再流淌
我想再次来到亲人中间
把遗落的梦想,重新打开
《寂静》
流淌不止的河,把生死分成了
两岸。一岸土地花草盛开
另一岸,荒芜寂静
我不想走得太快。桥上的
爱人和孩子,还在风口之上
小木屋露出贫血的瓦片
我退回,在枝叶密处
把头悄悄伸出
《凝结》
进入遗忘,言语就与我分手
医院的墙壁,在白色里
浸泡太久。夜晚更黑
我像一团被烧黑的泥土
小木屋哪里去了?诗歌在
凌晨,只剩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已经动身,将一去不返
手脚陷落,心也慢慢荒芜
滑向湖心的雨滴,像诗歌的
泪水。我是一团被烧黑的
泥土。融入了夜
《再生》
镜头下,灵魂与肉体的分离
散发出一些血色的花瓣
在尘世飘来荡去
我们分手,言别
彼此只能在文字里相见
文字也有灵魂,也流淌热血
我也会在里面放上自己的骨头
站在原地,审视、等待
2008-11-29
《悼念诗人沈河》
寄南
有人误报了天气
一种传言从云层上掉下来
在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
砸响一声闷雷
淌了四十七年的河水
会突然迷失方向。九点三十分
你陡然立起,独自推开了
去往天国的门
星星闭上眼睛
面向青印溪的石头集体
摘下帽子。落满白雪的
黄花,摆成一座桥
不同的手
从稿纸中伸出来
齐齐的指向
这个冬天
2008-11-30
《他刚离去》
南虬(福建)
他刚离去
善良的人
还活在这里
只是他的体温,和这个冬天一样变冷了
只是这条明澈的溪河,汇到天河去了
他刚离去
他的诗写得多么好
他还会来这里写诗评诗
他在天国看着
写诗和不写诗的我们
2008-11-30
《忆沈河,青印溪》
bolebo(福建)
我是幸运的。因为在沈河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我收到了他亲笔签名寄来的第三部诗集《相遇》,其中有一首诗,令人心灵震憾,终生难忘。四年前,我与诗友探讨诗歌话题时曾说过:“因为对于诗的神圣,我常常羞于谈诗。我十分佩服,因为一首诗让人记住他(她)名字的诗人,但是这几年的状况是尤为少见。(引自关于诗和一些思想的对话)”如今我是有幸遇到了,那就是沈河的短诗《一片漆黑》(一片漆黑,放进一只萤火虫/吃一点//一片漆黑,放进一盏灯/吃一块//要全部吃光/需等到黎明,放进一轮太阳),几行字记录了他深邃的思想。很难想象,他在病重期间还创作了这么多好诗!
在高兴、感动和敬佩之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当时他几乎已不能说话,但在迷糊话语中,我听出了一句话“有什么事可到我博客说”,我明白他会用诗说话,我还说好了要去看他。
我也是遗憾的。作为他的老乡、诗兄,因为到榕城工作,我对他却疏于了解与联系。没想到,最后一次通话,他极其艰难地与我说的话竟成了一句遗言!我还来不及探望他便走了,同时又由于年终工作忙碌,不能赶回县城参加他的追悼会,不能最后见到他最后一次面,心情万分沉重与悲痛。
永别了,沈河兄!
他说:“人的一生就是与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疾病相遇的过程。”我想,是伟大的诗歌让他超越了自己,超越了生命中的苦短。
第一时间告诉我沈河走了消息的是鉴观兄。我第一反应是,青印溪在呜咽,在呼喊:沈河慢走……我知道,在他生命和诗文中出现最多的词是“青印溪”,他说他住青印溪!
想到青印溪,就有割舍不下的渊源。
青印溪是尤溪最大的支流,青印溪中原有一块青石,形如官印,叫青印石,溪也以此命名为青印溪。据明嘉靖《尤溪县志》记载,唐代时候,有一行僧,云游至此,看见青印石,便跳上去打坐。临行前留下偈语:“塔前石印现,家家亲笔砚。水绕保安前,尤溪出状元。”(塔:是指现保安寺后山雁塔;保安:是指原保安寺,在现尤溪一中右侧)宋庆历二年,河中石印露出水面,邑人林积印验登第,他是尤溪有史记载的第一个进士。宋建炎四年,河中石青如印,尤溪县城青印溪畔诞生了中国近古时代最负盛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朱熹。
如今,青印溪畔又诞生了一位诗人——沈河!住在青印溪,青印溪水印照古今,印照日月,印照青石,也印照沈河的精神家园。一条生命之河,印记了沈河的诗情,也印取了沈河的诗眼。
青印溪,从流向来说,在尤溪县的西面,源出沙县的罗岩峰,会合了飞溪、秀溪等十三条小溪,长约45公里,途径八字桥、管前、西城、城关等四个乡镇,经县城,与湖头溪在沈福门交会,出尤溪口,流入闽江。青印溪蜿蜒在群山之中,两岸绿竹成带,不时可看见一群群白鹇飞翔在上空。青印溪,正如沈河笔下描述的那般灵性和秀美!
也正是这条青印溪,把尤溪的诗友联系在一起。
我最年轻时的十二年,就在青印溪上游八字桥度过。我曾在那里经历了农村的沧桑巨变,曾在那里长期服务“三农”工作,曾在那里真切体验和感受生态、生存、生命、生活、诗歌、思想等等。努力在喧闹中安静自己,在血性中展示自己,在生命机缘中把握自己……
曾经我在上游,他在下游。当我在青印溪汇入闽江下游时,他已成了我的上游。
他的诗,他的心,他的苦,他的痛,他的质朴,他的精神,可以印照青石,印照日月。值得我们终生印记,永远追忆……
共饮一条生命之河,让我怎能不怀念生命中相遇的人!
所以,搁笔很久后的我写首生涩的诗给你——沈河,一路走好。
也祝愿沈河家人亲朋好友安康。
2008-12-1
《沈河,一路走好》
bolebo(福建)
你说:“人的一生就是与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疾病相遇的过程。”我想,是诗歌让你超越了自己,超越了生命中的苦短。
在闽中,使得你
最接近闽心
最接近灵山秀水
向下,使得你的思想可以流动
质朴,使得你的灵魂可以升华
冷抒情,使得你洞穿诗之脊梁
住在青印溪,青印溪水印照古今
印照日月,印照青石
也印照你的精神家园
一条生命之河
印记了你的诗情
也印取了你的诗眼
走向你,相遇
也是一种飞翔
失去你,别离
也是一个轮回
一小堆香林村的干柴
一小堆火
在你博客扉页永燃
一群人,山里山外的诗人
共为你打伞,一把太阳伞
赶跑一片漆黑
守护一片光明
稀薄的火焰,定会
升起一轮太阳
清寒的雨水,终将
汇成一江春水
相遇的人会再相遇
相遇的人会相惜
相惜的人也终会相离
走向你,相遇
也是一种飞翔
失去你,别离
也是一个轮回
一路走好,沈河兄
走向你,诗歌的春天
2008-11-30
《叶离枝头》
——悼沈河
芦忠(福建)
猛然骤起的一阵山风
红叶一片,断离枝头
陌生的年青诗人倒在深秋
生命的旋韵
在青山之外趴成
渺渺远远的暮霭流岚
我们未曾谋面
“讣告”上的清俊使我想起五月
花绚如火,尽管匆匆
2008-11-28
《青印溪的记忆》
——悼诗人沈河
辛也(福建)
一条河过早地枯竭
很难想象,曾经的那些鱼那些草
甚至那些石头是那么的生动
白鹇低飞,抖落的羽毛
成了青印溪永久的记忆
一条伸向天堂的地下河从我内心穿过
2008-11-28
《我还没去过沈河》
清水池村(福建)
我们常常交心的沈河
突然就干涸了
我们抽动嘴唇
眼睛紧随喇叭放大
我们终于没有说一句话
我没去过沈河
不知道预言中的相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还没去过沈河
但灰烟已经加速黑夜到来
2008-11-26晚
《水向沈河流来》
孙光利(山东)
清澈 冰凉
那是青印溪的水 向着沈河
缓缓流来
沈河也无语 沈河亦无言
缓缓流来 水
就漫过了沈河
从此 沈河有知
那是青印溪的水 那是母性之水
一遍遍 清洗着他
瘦弱而多病的
——沈河
2008-11-29
《纪念沈河》
余子愚(河南)
在闽中,你默默承担病体
行动减少,大脑飞速旋转
思考,创造干净的文字,成为白纸上
平静飞舞的蝴蝶,此刻
它们,黑色的蝴蝶停止舞动
在东莞,我从网上静读你的诗句
写下自己的感悟,一个好诗人
成为我的朋友,你说,欢迎来
闽中做客。自信的沈河,谦逊的
沈河,一瞬间,飘飞到天上
在年末,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诗人沈河,抛却病体,飞升
不断飞升,我们静读他的诗句
想起一个诗人,平静的眼神
注视着闽中的山山水水
此刻,东莞的天气阴冷
一场冬雨即将下落
天公为谁洒下的泪水
2008年11月26日惊闻诗人沈河去世而作
《悼诗人沈河》
白沙(贵阳)
又一位诗人离我们而去。
上午课间操后,忽然接到枫兄短信:沈河去了。惊讶得说不出别的,只回了两字:天啦!
知道他与病魔抗争有一段时间了,但总是相信他会好起来,会很快在某处出现,这里或那里。可是他去到一个我们看不见他踪影的地方了!
找出他在我们中诗论坛发的诗集出版消息和诗歌作品置顶,下方有一个选项“发短消息通知作者”,我却无法勾选,这时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看见诗三明上那些跟贴,不知说什么。看见他在11月7日还发了贴。17,27,二十天不到,天使着急要接走他了吗,为什么总是诗人?他们已经因爱诗而付出太多。
祈祷永福,在天堂里,在上天为诗人安排的筵席里。
走好,我们的沈河兄弟。
《一座山接受你》
——悼诗人沈河
白沙
一座山接受你
在今天,它卸下风尘
降下帷幔,隐在白云缥缈处。
那是一个怎样的去处
其山形如椅,如砚,或如莲?
清风为你清道
以待舆驾。你选择了高处,心无挂碍
旦暮间,早把一切看破
当泉涸
怎样的相濡也将相忘于今日了
你终于不再往坡上爬。携造化相游
再无
外物可扰心,悲欣自足。
再次看见你
你在山外,在晨光中,依旧书生样子。
你渴了,得饮于诗
抛掉手中杖,你奔着那片桃林而去
你终被远山接纳
那原是一种抵达
2008.11.26
《我看见沈河》
——纪念沈河2008年11月26日
南方狐(福建)
青印溪的深秋,白鹇已不知去向
只有发黄的草匍匐岸边
一个有雾的早晨
我走得很轻,沿着白鹇的印迹
但
“它飞走,飞远
消失了
包括翅膀拍打空气的声响”(沈河诗句)
我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水声在抗拒中收缩
连同喉咙里的闷响
我努力张大了嘴,山风发出啊呜声
如同怀有暗伤
秋叶纷纷挣脱了水汽,从高处下坠
我一直坐在青印溪旁
一直等到瘦削的沈河走入香林村的尽头
最初是一点一滴,然后是全部
沈河走得很慢
手里捏着一片白鹇的羽毛
“他曾经搏斗多年”(津渡语)
就像老樟树发炎的骨节撑起的船篙
它被固执地戳进河滩
沈河引领着自己走
身体的汁液滴进泥土
额头束着闪电
他的眼镜还架在鼻梁上
我所盼望的就是这样一个深秋
一个诗人疲惫地回到梦中
在纸上留下血迹
和他永无休止的低声祈祷
青印溪上载满金黄的落叶
沈河站在源头处,向我们招了招手
邀我们再次相遇
阳光已尽数倾泻
收拢四边零落的寒气
我想他已经准备好了
再一次把充满裂缝的身体抛下
此时香林村有着温暖的体温
我试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确信那里有一堆篝火
2008-11-27
《怀念沈河》
卓子(福建)
得知沈河去世时,我出差在三明,消息从手机里传来,不敢相信,跌坐在公司客服部的沙发上,泪如泉涌。
我与沈河相识是在1986年5月17日,时逢召开尤溪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简称“文联”)成立大会。当时,沈河刚从福建林学院毕业参加工作不久,我还是一名初中学生。而后,在县文化馆《翠帷》杂志主编刘迟老师的办公室里又陆续与丘山石、严冬平、鉴观、王丽萍等文学爱好者相识。同年九月,在沈河的倡议下,借用县林科所会议室成立了山野诗社。自1986年至1990年间,沈河一直任山野诗社社长,并与众诗友们多方筹措资金,印刷出版《这一群》诗报共10期。这期间,诗友们经常聚在严冬平的小屋里,读舒婷、北岛、于坚、范方的诗,还拿出各自的诗作互相点评。今天再次翻开《这一群》诗报,那些诗句读来有些陌生了,当初在写作时曾有的激情与冲动似乎都已淡忘。然而,曾经的人与事,一些情景与细节却能跳到眼前来。当时吸纳了许多的诗歌爱好者加入山野诗社,不久山野诗社纳入县文联管辖,从而逐渐有序地得以发展。
九十年代充满喧嚣与躁动,令人目眩神迷,蹭蹬寂寞之余,陆续有诗友离开诗社。山野诗社停滞在一张老式的黑白相片里。虽同在小城中,众诗友各自忙碌,仅用现代的通讯工具相互问候。在周遭满是当当响的金钱声中,沈河依然孤寂地爬着格子,他曾自嘲说是自己是落伍者。2003年春再次遇见沈河时,他已将房子安在城郊,住在清印溪旁。交谈中得知他与三明的诗友们在网络里开辟“诗三明”论坛。在他鼓劲下,我也参与“诗三明”论坛中的学习和交流,得到许多启发。同时,在沈河的倡导下,与县里的众多文友们一起创办《闽中文学》杂志,任主编。
相对于网络之喧嚣,诗坛在所难免,但沈河坚持着自己的个性,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一直都以健康的形象出现。在网下,他隐于群山之间,隐于青印溪畔,这种状态让我想起了梭罗的瓦尔登湖,那种澄明的、去蔽的、内敛的境界。这些都是一直以来我要向他学习的。
沈河笔下的青印溪充满了人文关怀,溪边草木,山石,白鹇等等,都成为他鲜活的诗歌意象。青印溪蜿蜒在群山之中,两岸绿竹成带,不时可看见一群群白鹇飞翔在上空。有时我和他走在清印溪畔,就想到他在诗中写道:"也是一种飞翔,在青印溪之上/在农田的上空,一块橡皮/轻轻地擦拭是未免表面的黑点”。沈河"向下”的思想再一次在这里得到了印证。他关注显微,充满人文的关怀和悲悯的情怀。难怪他和第一本诗集就起名为《也是一种飞翔》,这是一种怎样的飞翔?我想,他就像那只白鹇,在闽中,在青印溪上空低低地飞,卑微,但充满力量。
如今,沈河突然离去,令我万分悲痛,为自己失去一位好文友而痛惜,为闽中失去一位好诗人而痛惜。
2008-11-30
《走进青印溪的沈河》
——悼念诗人沈河
钟磊
我在青印溪里捕鱼,一条小鱼死了。
死在我们的诗歌里,死在诗歌的一张鱼网里。
你把“一道伤口看成诗歌隧道。
运水,也运粮草,把它当成标志,亲人容易找到我。”
我在青印溪里打捞你的魂魄,菖蒲之香偏远。
错过了今生。我在半山腰上记下一棵稗草。
我无法翻阅《离骚》之书,青印溪的天没有放晴。
你仍在屋檐下读周庄,陈逸飞在一张晨报上凃抹色彩。
一行文字说起中国的水,印上几个画中女子。
印在青印溪的背面,藏起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在枯水期的水底幽幽的走。
说起一只燕子,剪掉自己的影子不是偶然的事。
一个爱诗的女子爱上你。你无法逃脱。
你的宿命印在风的背面,在青印溪里飞走了。
2008-12-3
该贴于2008-12-01 10:42:12被马兆印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