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微信扫码登录

使用验证码登录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602|回复: 28

[短诗] 白公智诗歌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1-3-13 12: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白公智诗歌

《秋语》

秋风把一朵云 从一阙宋词里
吹过来 天空的心思就湿了重了
一万缕清愁 也抵不住一枚落叶的相思
把思念的诗句 写进古道
带给 背井离乡的远方

古道暗怀怨恨 把心里的一团乱麻
扔进山坡 山路弯弯曲曲
一个驼背老人经过 背上
背一捆人间烟火

古道两边 栗树林集体打开矛盾
坦露出 一颗颗真诚的心
不像核桃 即使换一个脸色 不再青涩
也不愿把生活的无奈 告诉秋天

再高一点的地方 一眼望见
野菊花 把对乡村的眷恋
抬上了山坡 盛开着一朵朵
金黄的笑靥

《南宫山》

奇险野秀幽——南宫山,有时
也叫笔架山。谁握着笔架上的笔
浓墨重彩画此人间仙境,天堂的美?
皇帝佬儿把行宫建在这里,还把山色
纳为三千贵妃。我不说皇帝
和他的宫殿,把春秋涂抹得暗淡失色
把日月打磨得斑驳陆离,名字和权势
在秋风中飘飘摇摇,眨眼就被尘土
埋进了尘土。我要说,宏一,宏一
草芥一样的穷和尚,随风飘入山林
以春为笔,鸟语花香,山青水绿
以夏为笔,红尘消遁,唯有清爽绿阴
以秋为笔,层林尽染,一层更比一层深沉
以冬为笔,我佛慈悲,洁白的爱,掩去
尘世的伤悲和无奈。宏一,坐进莲花盆
坐成百年不腐的传奇和精神,高蹈如风
如满山奇美的风景,让游者
欣赏,研究,沉思,合影。一部分
被带向远方,四处流浪;一部分
落脚山下的宏大村,喂养山民的生活

《等待成熟的秋天》

我别无选择 总要拧干了白昼的汗水
再慢慢去触摸黑夜的忧伤 既然
从母亲温暖的身体来到尘世
就要慢慢过完一生的光明和黑暗

而今生用掉的日子 和吃掉的粮食一样多
我不能像别人 那些挤挤挨挨风光的人群
总会张扬着故乡的云和彩虹 像风
从村东吹向村西,吹过祖国的山河

我匍匐在秦岭南麓,安康大地,
和故乡的树们,草们,种地的乡亲们在一起
和石榴树一起,开火红的花,陷入一场爱情
然后等待结籽,等待成熟的秋天

其实我用一生的努力 最后的结局
我就是一棵树 多好的石榴树
火红的爱情是我开放的,等到苦涩的果皮裂开了
粒粒红润的日子 甜蜜着乡亲的甜蜜

《土豆》

土豆是乳名 被一群戴草帽扛锄头的人
亲热的唤叫 在掌心里
滚来滚去 如草尖上的晨露
擦亮了乡亲掌纹上 模糊的生命线

把土豆植入土地 等于把前半生的爱
藏进了心里 从春到夏眼瞅着
长出肥绿茎叶 绽放白色小花
好日子 清清白白

七月 头顶那颗希望滚烫
再也无法等待 乡亲就用锄头尖锐的疼痛
打开表面生活 从内心深处
把问题一个个取出来 一部分被厨刀
逐一剖析 另一部分窖于宿命
留待后半生慢慢咀嚼

《我为二哥做一盘菜》

我怀疑从山西煤矿回来的二哥
是不是二哥。掉了几十斤肉的二哥
头发长成茅草的二哥,衣服上
扯满旗帜的二哥,远看
像一粒尘土,近看满是尘土
的二哥,被我紧紧拉住双手
说不出话来的,还是不是二哥

切好牛肉、鸡肉、腊肉,再做一盘
木耳拌洋葱。二哥说着煤矿的黑
我剪去了木耳的耳根子。二哥说着
煤矿里的矿难,我开始剥洋葱
一层层剥,一层层剥,一直剥到
问题的核心。然后,我们兄弟俩
谁也不说话,一把一把抹眼泪

《与子书》

把汉水放在一张纸上,用双手
勾画江山。秦岭巴山用来镶边
再细笔素描河流的形状,留白处成了
大块肥美田地,正好安放一个朝代
一滴墨滴成秦风的样子,一口气往开了吹
往开了吹,汉水就歪歪扭扭九曲十八弯
每一个弯儿,都留下一处险滩
杜撰凄美苦难的故事,挂在拐弯儿处
小镇的吊脚楼上。风流韵事
从窗口一闪而过,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面宽阔,夜泊三五艘木船,江涛
声声说着外省方言,听不懂也叫人满腹辛酸
儿子,以笔为篙,只需轻轻一点
明晨我们就可以升起风帆,直下汉口

《兄弟》  

一棵树上的分杈。打小就懂得亲近,
手拉着手,脸挨着脸,就连
与风儿游戏,动作也是一模一样的。
长大了,个个腰粗膀圆,
拥有自己天空,和依人的小鸟。
尽管,也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争一争,最终会自觉礼让,
点点头,互致问候,和谅解。
这就是兄弟啊,无论怎样旁逸斜出,
都会抱成团,而不脱离根本。

《隐居》

五十知天命。我决定
不再与命运对抗。其实早已厌倦了
虚与委蛇,在一张脸色上
卜算前程。成与败,得与失,自有天命
寻一隅净幽之地,少有人迹
青山拥围,一条小溪潺缓流过
出口逼仄,如石门
关了浮世。自此可六根清净,两耳不闻
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房子不必大,三间茅庐即可,柴门,柴窗
屋后青山不高,有小径通幽
爬一段,于山梁小歇,抱膝长啸
再爬一段,入无名寺,与主持谈经论道
饿了,就斋饭,从兜里摸一瓶小酒
偏不给和尚喝。门前修池塘
随便养些鱼鸭。植一丛青竹,或芭蕉
既然,此生已无力兼济天下
就一定要青竹般独善其身。半生酸楚的
回忆,就让雨夜的雨
在窗外芭蕉叶上,一点点激活
倘有好友来访,大叫三声,我亲去石门迎客
捕鱼,宰鸭,烫自酿的酒
吟诗作对,一醉方休。醒来时
已不知今夕何夕,望一眼青山绿水
山常在,水已逝,光阴恍惚

《宿命》

在七十二行里,我选择种树
只需在一块地里,刨下一个树坑
点播树种,然后,慢慢等待发芽,生长
十年树木——我无需耗费太多光阴
就能留下余地,去其他行当尝试
新的生存方式,而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选择种树,因为没有前人,为我留下一片
遮风挡雨的阴凉,我不得不自己栽树
自己乘凉。搬一把木椅
安坐于长安大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前朝和旧事,就像吹东又吹西的风
红尘一卷,已是前世来生

我选择种树,还因为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
春来开花,秋季结果
抱守家园不离不弃。寒来暑往,心里密密麻麻地
写满生活的秘密,却从不到处诉说
阳光照在东面,或西面
草木也会用年轮,记录上苍的偏心

我选择种树,甘心做一个草木之王
手握生杀大权:决定歪脖子树,矮个子树
决定那些坏心眼的树,让它们生或死
而毫不手软。同时,我会精心呵护栋梁之材
让它们独享生存之福,沐浴阳光雨露
而我,谨遵王者之道,拒绝人类一遇到寒冷
就将树木连根崛起,推进火坑

《我离秦很近,离汉很近》

我离秦很近。风吹过秦岭
一个朝代便像一枚落叶飘逝。前朝的
陈年旧事,尘土一样飞起
又落下,堆积成山。低处叫陵墓
高处叫秦岭。宿命把我种进大山
扎根于秦。生存的落差
旋起风压,让我像小草般弯成一张弓
用一生力气,弹射秦人的梦想

我离汉很近。秦人的血泪从大山里
喷涌而出,在远古朝代里汇成
滔滔汉水。历史从此转身,改变流向
人类写着汉字,说着汉语,大汉民族的骄傲
溅起三尺浪花,打湿我的鞋底
无法远游。一生搬运秦砖汉瓦
修建古堡城堞 。秦时月照耀汉时关
悠悠吹送一缕千年古风

我离秦很近,离汉很近。一脚踏住秦
抬手敲打古书里的大儒
令他们从键盘上站起来,挺起秦岭
坚硬的脊梁。或躺下去
隐没于丛林,和秦岭保持一样的颜色
一脚踩进汉,垂下钓竿。岁月长河
可以钓起鲜活智慧。溜圆的诗句
湿漉漉挤满河床。汉水清时可以灌我嘉禾
汉水浊时可以濯我双足——
情感的闸门一松,年年都陷入汛期

《青桐》

我要栽植两棵树,一棵叫梧
还有一棵叫桐。我在门前,山岗上
栽下的两棵树,他们从小就
相亲相爱。我亲眼看见
他们着一袭绿衫,梧叶如扇
桐叶田田。我看见远处
飞来的凤凰,阳光,栖落在肩上

我要我栽下的树,爱得热烈,长久
妍雅华净。风无论从东边吹来
还是从西边,也只是让他们微笑一下
而绝不心动。我知道他们心里
已装满爱情,别的再也装不下

我要看着他们,慢慢长大
开花,结果。碧梧朴实无华
好似前朝秀才。青桐半卷绿帘
慵坐庭前。他们在秋天会生育
很多很多孩子,挤在荚果的边沿

我偶尔为我栽下的树,念几句古诗
秋雨淅沥,我听不见“一声梧叶一声愁”
弯月如钩,且锁烦忧。
我不怕“华年青玉立”,也不担心
“落叶更扶疏”,那不是岁月衰败的骨头

我还要采伐多余枝干,做几个
桐人,让蜂拥的贪念,人类的残暴
去折磨他们。就像无常的命运
折磨我们一样,学会以牙还牙
然后麻木,顺从,留住草木之心

我还要做一把桐琴,“铮”然一声
奏响梧凤之鸣。而远古的老妇,焦尾琴
从门前,山岗上,传来天籁之音
袅袅缕缕,绵绵不绝——回应山水清音
鸡鸣,狗吠,人类的欢声笑语

最后,我用枯死的树干
精心打造一副桐棺。我将亲手
装进我的青春,旧衣服,发黄的情书
洗净的骨头。我不需要谁来盖棺
我像栽树一样,把我栽进大地。

《一场雨,从陕南下到皖北》

一场雨追着我,从陕南下到皖北
这些细密的雨脚,跟我一样
走过村道,乡道,县道,省道,国道
走过土路,水泥路,沥青路,和铁路
沿我的轨迹,一路追呀,追过来

我脱下破旧的风衣,交给火车
一直跑,一直跑,
最后成为2017年春天的一面旗帜
插在祖国药都,长满草药的大地
雨脚就要追来,密密缝合
积攒半生,还来不及疗治的伤口

这场雨,我确定它们是从陕南
一路追过来的。我也没有要怕的意思
父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春雨贵如油。我一直以为,春雨
和庄稼有关,和温饱有关
现在,清明节前这场雨,却对我
紧追不放,恨不能追上我,淋湿我
把我一生的泪水,一下子
都浇在我的身上,把我淹没

一场雨,从陕南追到亳州
淋湿我济世的药草。我忘记了
我是来卖药,还是来买药
我得趁着雨脚还未停稳的时刻
转身登上回程车,从铁路
再回到沥青路,水泥路,土路
从国道,返回省道,县道,乡道,村道
要赶在清明前,去看一眼
长眠在祖坟里,我的父母双亲

《南江河》

找不着北,就跟着南江河去找
三十年前,我就陷入一条河流的柔情
和浪漫之中,难以自拔
命里那些坚硬的,有棱有角的石头
反复被时光冲刷,打磨
搁浅在河滩,成为往昔溜圆的叹息

而一河两岸,大山用力挤压
形成命里,无法逾越的险滩,或峡谷
眼看着一河碧水,从高处摔下去
摔得粉身碎骨了,只一个转身
就又顺着命运的河床,静静地流淌
造就出一河人的品质,和素养

沿着河岸,有古道隐隐约约
像一条绳索,扔在时光深处,总能牵出
一个时代,或地域的秘密
道旁闪着白光的石头,就像一颗颗盐粒
刻着无字的历史。无论顺流而下
还是溯源而上,南江河哗哗的水流声
都已替我说出了,内心的激动

《等一场雪》

等一场雪,一场将来未来的雪
一场正在赶路的雪
在天空之上,季节之外,梦境深处
将来,而未来——
等得望眼欲穿,等到地老天荒

也不是雪没来过。但那
不是我的雪,是农事里的插花
是时代秀给时代的秀
这些貌似雪的雪,总爱敷衍了事
总把地里劳动的人,或树上觅食的鸟
视为大地的黑点,而经不起
时间检验。阳光一照,白即是黑

我要等的那场雪,纯净,洁白,美丽
像一场爱情,毫无来由地
铺天盖地的,说来就来。从地下来
率先冻结了蛰伏的病菌,和害虫
从天上来,乌云拉开帷幕
用一场西北风清场,吹掉枯枝落叶
和所有垃圾制造的垃圾
从远方来,从西方来,从北方来
都往我这里赶,慢腾腾地,一坐山一条河地
一步一个脚印地,赶

等一场雪,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干裂的嘴唇,慢慢红润起来
浮躁的心也得以安宁。只需备齐
安身保命之物,就静静地坐下来等啊等
等那场将来还未来的雪,等大雪
铺天盖地,天地只剩下白,和白
等大雪封门,围炉煮酒
生活只剩下微醺,和温暖

《想起故乡的地名》

故乡有一大串土名。站在村头一喊
人应为人名,山应为山名。
小时候,我喊出第一个地名
那个地方,就是我的远方。
喊得多了,就有一座座山一条条河一个个村庄
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我捧在手心
一直送到,远方以远。

故乡的地名,无法从地图上寻找
像乳名,只存活在亲人的心里
只用爱恨、神祇或传说命名
每个地名,比人名长久,比村庄古老。

小时候,这些地名都在我的前方
我像认亲一样,认一个,喊一个
一路走过来,我的爱情线,命运线
山路一样弯弯曲曲,拐进岁月深处......
再喊的时候,所有的地名
都在身后,拖成生命长长的影迹。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1-3-13 13: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问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1-3-13 13: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组耐品的佳作,朴素、真挚的情感,亮赏。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1-3-13 13:37:3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喜欢二哥的一盘菜,与子书学习佳作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1-3-13 14: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顾念 于 2021-3-13 19:17 编辑

与子书
文 | 白公智

把汉水放在一张纸上,用双手
勾画江山。秦岭巴山用来镶边
再细笔素描河流的形状,留白处成了
大块肥美田地,正好安放一个朝代
一滴墨滴成秦风的样子,一口气往开了吹
往开了吹,汉水就歪歪扭扭九曲十八弯
每一个弯儿,都留下一处险滩
杜撰凄美苦难的故事,挂在拐弯儿处
小镇的吊脚楼上。风流韵事
从窗口一闪而过,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面宽阔,夜泊三五艘木船,江涛
声声说着外省方言,听不懂也叫人满腹辛酸
儿子,以笔为篙,只需轻轻一点
明晨我们就可以升起风帆,直下汉口

【墨雪鸟推荐】一组耐品的佳作,朴素、真挚的情感。

【顾念点评】江山辽阔,每一次下笔都是热爱,《与子书》是从内心迸发到诗歌里的。诗人视野开阔,提笔纵横捭阖,写家乡写的生动大气,给儿子的传承也是气度不凡。本诗从家乡的风景历史等娓娓道来,若风骨无声的浸润,是为与子书,是为传承。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1-3-14 15:46:1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诗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1-3-14 15:46:39 | 显示全部楼层
墨雪鸟 发表于 2021-3-13 13:12
一组耐品的佳作,朴素、真挚的情感,亮赏。

谢谢您鼓励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1-3-14 15:47:02 | 显示全部楼层
pcl0731 发表于 2021-3-13 13:37
很喜欢二哥的一盘菜,与子书学习佳作

谢谢您鼓励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1-3-14 15:4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顾念 发表于 2021-3-13 14:47
与子书
文 | 白公智

谢谢顾念老师精彩点评鼓励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1-3-15 07: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为二哥做一盘菜》

我怀疑从山西煤矿回来的二哥
是不是二哥。掉了几十斤肉的二哥
头发长成茅草的二哥,衣服上
扯满旗帜的二哥,远看
像一粒尘土,近看满是尘土
的二哥,被我紧紧拉住双手
说不出话来的,还是不是二哥

切好牛肉、鸡肉、腊肉,再做一盘
木耳拌洋葱。二哥说着煤矿的黑
我剪去了木耳的耳根子。二哥说着
煤矿里的矿难,我开始剥洋葱
一层层剥,一层层剥,一直剥到
问题的核心。然后,我们兄弟俩
谁也不说话,一把一把抹眼泪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中诗网 ( 京ICP备:12024093号-1|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45403号 )

GMT+8, 2024-5-24 01:20 , Processed in 0.077817 second(s), 16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