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多了，我们也发现了他们的另外一面。某天紧张有序的公务忙完，晚餐之后，小岛君向我耳语，邀约我们团部经常与他们一起操办会务安排比赛的几名客人来到背街一家歌厅。先是共饮度数很低的清酒。该酒味道类似醪糟，据说只有几度。来自常喝几十度白酒之地的人们，全然不把这清酒看作是什么酒，只当是能够解渴的饮料。几番推杯换盏，感觉不过瘾，缺乏一种气氛，于是便搞起了猜拳划令的游戏。一人对一人，一方对一方，继而打破营垒，重新排列组合。慢慢畅饮，渐渐开怀。此时，我才看见上班时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小岛君，也有平易亲和笑容可掬的时刻。他频频举怀，向他的下属敬酒，满脸真诚地请求他们原谅自己上班时的强硬态度。他甚至还有过勾腰搭背的举动，与男同事表现出情同手足的亲昵。他也向我们代表团的几位敬酒，虽然还是白天那几句“多多关照”之类的常用语，但却少了客套，多了诚挚。饭饱酒足，在亲密无间彻底放松的状态下，开展了他们下班后已成惯例的活动——唱卡拉OK。卡拉OK是日本人发明的已风靡全球的自娱自乐方式。来到为人处世表面上显得拘谨的此地，我似乎明白了宣泄胸中郁闷的做法为何在此诞生的缘由。紧张的节奏，持续的压抑，会使人崩溃；一张一弛，张弛有度，才是正常的文武之道。小岛君率先拿起话筒，向远道而来的朋友献歌一曲。他唱的是中国人耳熟能详且在海外也广为流传的《茉莉花》。小岛君正在学习中文，平时说汉语有点跑调，但此时他倾情演绎我们所熟悉的词曲，让人听起来几乎字正腔圆。如此效果，既传递了一个讯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与他经常苦练有关；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是他真心诚意热爱中国文化的结果。热烈的掌声，是理所当然地反馈。让人未曾想到的是，由于受到鼓舞，小岛君竟然没有丝毫让贤的意思，手捧话筒一口气唱了三首中文歌曲，紧接着《茉莉花》便是同样可以奉为经典的《康定情歌》和《在那遥远的地方》。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风格，小岛君都能领会其要领，感悟其内涵，将爱情的共性和本质演唱得声情并茂情深意长。由此看来，说小岛君是一位中国通也未尝不可。有了精彩的开场，当然就会有不俗的后续及不断掀起的高潮。日本朋友唱中国歌，中国客人便唱熟知的《北国之春》《拉网小调》等日本歌曲，以及日本电影《人证》《追捕》中脍炙人口的插曲。独唱，齐唱，轮唱，合唱，轮番上阵。最为有趣的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同唱一首歌曲，居然也唱得合节合拍有情有义。手捧话筒，摇头晃脑，真正感觉到音符就是不用翻译的世界语，与绘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处一室，无拘无束，手舞足蹈，血脉贲张。情感在歌唱中交流，友谊在歌唱中加深。连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也在这种场合，捕捉到了乐趣，寻觅到了知音。
现代社会面临的是高强度快节奏，现代生活身处的是纷繁复杂变幻莫测，如何摆脱烦恼，如何自我调适，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劳累中制造出周而复始永不枯竭的原动力，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在下班之后邀约几位交往密切的同事喝喝酒唱唱歌，也许算得上是一种简单而有效的方式。喝酒有舒筋活血的功效，唱歌亦具吐纳运气的作用。在低度的酒精中陶醉，在微醺的歌声中沉醉，在醉意朦胧后清醒，便是我在这次异国他乡私人聚会中的一点感受，不知你认为是否是这样？
作 者 简 介成再耕（笔名再耕），重庆奉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原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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