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散文】. 再耕（重庆）II崂山和蒲松龄的不解之缘
原创 天府散 天府散文
2021-06-05
崂山和蒲松龄的不解之缘
●再 耕（重庆）
崂山，青岛市所辖的一个区。然而贵为副省级的青岛市，与崂山区相比，在知名度方面，却不占什么优势，甚至有时小小崂山还略占上风。何故？我个人以为这与蒲松龄多少有些关联。
崂山，位于青岛市东部，是山东半岛主要山脉，最高峰崂顶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三米，是我国海岸线第一高峰。它耸立在黄海之滨，高大雄伟，自古以来就有着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但我觉得，只是山的奇、景的美，若缺少了应有的文化含量，还不足以让人们心中萌生非去不可的冲动。
我两赴青岛，只有机会到了一次崂山。当我第一次匆匆离去时，就打定主意，要争取再赴青岛，以了却未识崂山真面目的遗憾。人近古稀，我也算是到过不少名山的人，为什么崂山在我心中是如此不可或缺？说来话长，是因为我幼年时就在小人书上读到了《崂山道士》的故事，并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十年来，这粒向往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成摩天挐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大树了啊！
十年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神话般的崂山，走进了蒲松龄曾经寓居的太清宫。古木参天的太清宫由三官殿、三清殿、三皇殿组成，三面环山，面海而建。海风吹拂，海涛与林涛撞击有声，哗哗作响，令人赏心悦目。置身太清宫内，环视宫内外高大的银杏、亭亭玉立的山茶、生机勃勃的榆树、香气扑鼻的金桂银桂、经霜傲雪绿意盎然的千年古柏，即使不是来修身养性的凡夫俗子，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淘洗郁积的烦恼摒弃沾染的浮躁。背靠纵横的山脉、壁立的群峰，放眼山海相连海天一色的美景，远离城市的喧嚣，心旷神怡之时，便自然而然会滋生出联翩浮想。
在这山奇洞幽悬泉飞漱的崂山之中，掩藏着九宫八观七十二庵等名胜古迹。山高林密，花香鸟语，冬暖夏凉，四季如春。隐身其间，便是遁入超凡脱俗的境界。难怪这座如梦如幻的仙山，引得古今名人雅士名道高僧纷至沓来。
据蒲松龄年谱记载：康熙十一年（一六七二年）夏天，蒲松龄与七位文友同游崂山之后，写下了两篇脍炙人口的小说《崂山道士》和《香玉》。三百多年来，“景因人显”，由于小说的广为传播甚至家喻户晓，崂山由此深入人心，在我国名山之列占据了不可动摇的位置。按照当今说法，蒲松龄可以说是崂山名不虚传的形象代言人。而因为这两篇小说的诞生，蒲松龄的小说集《聊斋志异》也增加了足够的分量，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应有的地位。“人因景名”，据此，似乎也可以说，蒲松龄在崂山太清宫触发灵感构思的两篇小说，也使他成为了中国小说家群山中的一座名山。
小说《香玉》，是写山东胶州一位姓黄的书生在崂山太清宫读书时，与由白牡丹所幻化的女子香玉由红山茶所幻化的女子绛雪相恋的故事。小说缠绵曲折，情操纯洁高尚。我在上高中时读过这篇小说，特别为因成全朋友而牺牲自我的绛雪这一艺术形象而感动。但比较而言，我与广大读者的感觉大致相同，对蒲松龄以崂山为背景所写的两篇小说，还是觉得《崂山道士》留在心中的影响要更为久远一些、深刻一些。游手好闲的王七，“少慕道，闻崂山多仙人，负芨往游”，在太清宫中遇到一位白发垂颈的道长，苦苦哀求，被收为徒，两月之后，终于耐不住寂寞清苦，决意回家。临行前苦求师傅传授其穿墙术。师傅经不住软缠硬磨，只得指点一二，并严词告诫，不能用于邪门歪道。王七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得山来便在妻子面前炫耀，欲以此术穿墙入室获取不义之财，结果是丑态百出，在墙上撞得鼻青脸肿贻笑大方。作者以此警示人们，做人要光明磊落心怀仁义，否则在人生路上总有一天会被有形的墙或无形的墙撞得头破血流。
崂山太清宫旁原有蒲松龄的写书亭，后坍塌。近年来，在“关岳祠”复建了蒲松龄写书亭。此亭为一飞檐，红柱，木结构的小亭。亭西侧的白粉墙，即为蒲松龄所写王七在山上练功之“穿墙壁”，现为崂山太清宫一重要景点。常常有游人在此驻足，观看，议论。蒲松龄留给他之后一代又一代人们的思考，是既生动又深刻的。
才华横溢的蒲松龄，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却无法靠写作维持生存。饱读诗书，却被科举制度所排斥，屡试不第，只好在乡间以教书匠为职业谋生。但“人穷志不穷，浩气贯长虹”的蒲松龄，情趣依然高雅，志向依然高远，在私塾的讲台上嘶哑着喉咙辛劳了一天之后，回到自己的茅舍，思绪又活跃在寂寥的星空之上，对话又进行在充满人性的花精狐仙鬼魂之间，动人心魄的悲欢离合又马不停蹄地演绎在饱满的笔尖之下。中国古代少了一名学而优则仕的官僚，古今中外多了一位精气神永留人间的传奇作家。
蒲松龄一生贫穷，经常穷得来无米下锅；然而蒲松龄也一生富有，愈到老年，思想宝库里愈是堆积着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古代文人奉行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方式来开阔眼界积累知识，而穷困潦倒的蒲松龄，为了养家糊口，几乎是天天坐馆教学，又哪有财力时间去遍游名山大川？几十年间，也许读了不少书，却未能走出家乡山东省一步，只是到过距离不远的泰山和崂山。可能是老天对穷书生蒲松龄的怜悯，格外开恩地让他在崂山海边，见到了黄海上并不是经常都能看见的海市蜃楼。梦幻般的奇景，让难得外出的蒲松龄极其兴奋，情不自禁地口占了一首《崂山观海市作歌》的七言歌行，开篇就是“山外水光连天碧，烟涛万顷玻璃色”的诗句，接着便洋洋洒洒，详尽描绘了海市各种飘浮不定变幻多姿的的情景。浪漫的作家，终于有幸获得了一次拥抱自然奇观的浪漫，这对于一生都在为油盐柴米发愁的蒲松龄来说，该是何等的不亦乐乎！
背倚苍翠的崂山，面朝湛蓝的黄海，天高水阔，清风徐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抚今追昔，怀古之幽情，不禁油然而生。
我想，蒲松龄如果能衣食无忧，能有条件多到各地走走，凭他的勤奋及才能，定然能为我们留下更多的精品力作，甚至令世界侧目的鸿篇巨著。而转念一想，若蒲老夫子生于官宦之家，长于锦衣玉食，还能静下心来读万卷之书不惧风雨去行万里之路吗？“愤怒出诗人”，苦难出作家，也许正是蒲松龄人生的坎坷生活的磨难，才使其塑造的人物有血有肉，讲述的故事有声有色，葆扬的人性之美冰清玉洁，解析的社会丑恶入木三分，以至于留传下来的作品成为不朽啊。
在曲径通幽的崂山上行走，就能追随蒲松龄并未远去的背影；捧读蒲松龄呕心沥血创作的《崂山道士》《香玉》，就会走进隽永的神话崂山。我相信，崂山与蒲松龄三百三十年前的结缘，一直会结到永永远远。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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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成再耕（笔名再耕），重庆奉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原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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