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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标”与“乡干部”(小说)

热度 1已有 632 次阅读2011-11-2 09:08 |个人分类:小说| 小说

红袖标   (小说)

刘万成

 

红袖标又闹离婚了。

下午,由村口小卖店发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到吃完晚饭时,早已在各家饭桌前绕了几个圈。晚饭后,人们仍如往常一样,到小卖店门口唠闲嗑儿。

这会儿,由陈海清为主讲的“红袖标话题”早已拉开了场子。

百春撺掇陈海清:“你不是说最了解红袖标吗?跟大伙说说这外号是咋来的?”

对,说说。大伙附和道。

“谁知道红袖标大名?”陈海清卖关子。

“叫姚大凤呗。”陈小调儿说。

“那她咋叫开了红袖标呢?”陈海清又问。

“好像是20年前夜闯集体户时叫开的吧?”葛老板子说,“不过详细情况我可说不清。

陈海清一咧嘴,说:“那家伙,闯得老邪乎啦!那会儿屯里丢的鸡好多都让这帮知青给偷吃了。他们不用开水烫,直接扒皮,扔到灶坑里,相当会销赃灭迹了。可姚大凤竟然闻着鸡毛糊巴味找来了。知青们正剁鸡呢,她一脚踹开门,叉着腰就开训:‘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们是来接受教育的么?你们是祸害人来啦!这是什么?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她这一通训,不但把女知青给训得直往后躲,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知青也给训得没词儿了。一个女的,推不得搡不得,这回让人给抓个现行,面子上往哪搁?因此个个涨红了脸。姚大凤右手一提左臂上的红袖标,说我是受过毛主席接见的,我也知道谁能管着你们,以后谁再敢胡作非为,我就上知青办告你们去,让你们扎根顺山屯,一辈子别想返城!说完走到案板前,把大襟一撩,只两把,就把鸡肉给划拉到衣襟里,昂首挺胸地出了门!缓过神来的知青佟大宝伸手来挡,姚大凤顺手一拧,只听咔吧一声,佟大宝的胳膊脱了臼!‘我当过民兵排长你们不知道啊!’姚大凤说着出了屋。这‘红袖标’太厉害啦,咱可惹不起!知青们面面相觑,再不敢偷他家的鸡,而红袖标的外号也叫开了。”

“你还别说,红袖标那脾气,别说乡干部整不住,一般老爷们都搪不了啊!”张大吵吵接过话茬儿,“我记得是分田到户前三年的一个冬天,那天下着大雪,我和乡干部几个正在养马棚耍钱,都十来点钟了,红袖标欻欻进来,二话没说,抓起色子就往灶坑扔!乡干部那天来了男子气,伸巴掌去打,不想被红袖标扬手抓过胳膊,一把拽到地下,拖拖捞捞给拽出了门,弄得连帽子和鞋都没工夫弄齐整,到外面就厮打到一块儿,弄得都成了雪人。我跟大伙说,谁摊上这样老婆都够喝一壶的!

“要我说,乡干部就得这样的女人收拾他!”陈小调儿一脸鄙夷,“他整那一出一出的,熊老婆还不得憋屈死!”
“嘘——你们瞧,乡干部来啦!”李小板凳小声说。

 

乡干部是刘二奎的第二个外号。

他最初的外号叫刘老美。他也的确是这方圆十里出名的美男子。虽然风吹日晒雨淋,他的皮肤从来都白白净净的,农闲时的头发永远梳得整整齐齐,衬衣向来干净,裤子一向笔挺,再加上爱戴一副银丝边镜子,腕上挎一块铮亮的手表,外人谁会知道他仅仅是顺山屯的一个农民呢。大家背后也说,这么帅气的一个人,整天跟土坷垃打交道,真是白瞎了,他咋就没当上官呢?直到有一天,一个外地卖鱼的在跟人讨价还价时说:“一瞅你们就小抠儿,你看人家乡干部,专挑大鱼买。”大家就疑惑:哪有乡干部?卖鱼的往他家一指,大家就笑。于是“乡干部”就叫开了。

红袖标刚嫁刘老美时,着实在梦里笑醒了好几回。俗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而男人俊美却是女人的宝。丈夫用破自行车驮她回娘家,是她最开心的事。

“啧啧!你看人家大凤女婿,真帅气呀!”

“可不是咋地,就像个城里上班的!”

……

听娘家屯里人夸丈夫,红袖标心里像抹了蜜。

结婚头几年,红袖标真舍不得丈夫干体力活,就连园子和秧棵地(生产队时分给各家的自留地)也不让丈夫沾边儿。别的男人中午回家都得拎锄头挥镐干一阵儿,刘老美却是锹镐不动。丈夫一直白净,妻子却脸色黑红了。

“刘老美”变成“乡干部”时,已是土地承包之后的事儿了。外号改变之前,他在家中的地位早就变了。红袖标说:“有人识敬,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有人不识敬,你越敬他,他越尥蹶子!”红袖标大闹养马棚之前,俩人就因为赌博,干过不少仗;之后更是不断升级,闹到村上,真真假假的,差点离婚。红袖标说:“看两个孩子面上饶了你,你要再赌,我绝对跟你离!”

这回离婚可跟上次不同。乡干部赌博技术虽然不高,外债却并不算多,基本上对家庭经济影响不大。为什么呢?原来他心眼活泛,头脑灵活,或东挪西借,或左捣腾右捣腾,总能弄到钱。他最擅长的是“对缝”,尤其是利用在粮库当一把手的姑父,帮别人推销苫材,每次都能弄上好几百。这些私房钱,多数还了赌债。

男人的私房钱一多,往往要生出些事儿来。有一次,为了答谢乡干部,销售苫材的大张,大方地数出五百元钱,还神秘地说:

“大哥,我领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们就来到县里的龙凤歌舞餐厅。有个叫花蝴蝶的年青女人一直作陪,她千娇百媚地殷勤劝酒。开始时,乡干部的心一直忐忑着,就像有个小兔子在不停地蹦;喝着喝着,小兔子身上生出许多小手,只想摸摸花蝴蝶嫩白的脖子;喝到后来,小兔子就急着要藏到花蝴蝶的裙子里……

后来,小兔子就多次领着乡干部去龙凤歌舞餐厅找花蝴蝶喝酒。喝了几回,小兔子就被花蝴蝶领到住的地方,顺理成章地钻到了她的裙子里,当然,一同钻进去的还有乡干部的“大绵羊“(10元面值的钞票)

“大哥,你太帅啦!不知嫂子长啥样啊?”花蝴蝶亲了一口钞票,笑眯眯地问。

乡干部呸地吐了一口:

别提她!黑红的脸,凶神恶煞似地,恶心透啦!”

“你这么有魅力,当真跟那个丑女人过一辈子?”

“孩子都二十来岁了,还能离婚咋地?”乡干部说着拉住花蝴蝶,“你这么年青,还能跟我过呀?”

“那就看你能不能挣着大钱啦!”

……

 

浓云压过来,好像要下雨。

乡干部走过来时,大家都不出声了。张大吵吵眼尖,大声问:“乡干部,脖子咋整的,一条儿一条儿的?”

乡干部脸一红:“树枝子刮的。”说着抬起左手去捂。那腕上的手表就直晃人们的眼睛。

乡干部疾步穿过卖店门口,来到公路边。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面包车由北向南开过来。乡干部扬了扬手,那车吱地停下。大家眼看着乡干部上了车,一溜烟儿奔县城去了。

“背上背茄子——起了外心。这家伙,准找花蝴蝶去啦!”陈小调儿一撇嘴。

“这回呀,婚算是离定啦!”陈海清一咳嗽,“结婚是失误,离婚是觉悟,再婚是谬误,复婚是执迷不悟,生孩子是犯了个大错误,一个人过什么都不耽误!”

大伙全笑起来。陈海清的词儿一向整得挺硬。

从西边旋风般地过来一个女人,不用说都知道是红袖标。

“谁看见他过去了吗?”红袖标喘着气问。四十多岁的红袖标脸色黑红,十分健壮。

大伙知道是问乡干部。眼瞅着两口子打仗都挠了脸,谁还能火上浇油,都说没看见。

红袖标就气忿忿地往回走。

看看雨要来了,大家也都起了身。

“瞧这架势,够乡干部喝一壶的啦!”张大吵吵边走边说。

可是,第二天传回的消息正好相反:红袖标进了县城的派出所!

原来,乡干部雨夜未归,红袖标气愤难当,天一放亮,就去了县城。那会儿还没修柏油路,道路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县里。县城本来就不大,一上午就让她遛个遍,可连乡干部的影子也没有。

也是合该出事。走累了的红袖标打算吃口饭就回村,进小饭馆时偶一回头,就见乡干部从胡同出来,进了道北的餐厅。红袖标抽身追过去,无奈路上车多,好容易过去,乡干部已没了踪影。

她一进餐厅门,就被拦住了。

“我找乡干部!”红袖标急慌慌地说走了嘴。

“这里哪有乡干部?”门卫堵住她。

红袖标一拨拉:“我都看见他进里边去啦!”趁门卫一趔趄,她钻了进去,接着边甩门卫的胳膊,边往里闯。门卫就大声喊来人。

很快过来两个人,堵住红袖标。

“我找自个男人,你们凭啥拦我?”红袖标理直气壮。

三个人说这没有你男人,赶快出去!说着都来推她。混乱中,红袖标突然大声喊:“臭流氓!凭什么摸我奶子?!”三个人就停了手。红袖标趁机向里边冲去。她见门就拉,引起一片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叱骂,有人就站出来喊:“门卫,快把这个疯女人拖走!”还没等这几个人近身,红袖标又拉开了一道门,却又像触电一样定住了!待几个人扭住她胳膊时,她才缓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喊:“刘二奎!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乡干部脸都白了,忙夺门而逃!花蝴蝶一见这阵势,知道来者不善,急忙往出跑,没想到红袖标飞起一脚,正踢在她小腹上,当时被踢得捂着肚子蹲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先提出离婚的竟然是乡干部。他去法院交了钱,立了案,然后就买了水果去看花蝴蝶。可是,到处都没有花蝴蝶的影子。乡干部在花蝴蝶家门口站了很久。后来,一个老婆婆过来,捎给他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离婚前,不要来找我。”

法院的传票送到顺山屯时,红袖标正在喂猪。她铁青着脸接过传票,下笔很重地签了字,转身又拿起猪食舀子。那头年猪被她喂养得肥胖滚圆。

乡干部一直没回家。他每次只是到小卖店或者村口,随便找个人捎字条。综合起来,他的意思是:谁管孩子,谁要房子和承包地;不管孩子的,清身出户。红袖标回信儿说,你清身出户,每年还得出两千块,直到孩子念完书。

俩人僵到这儿了,没办法,等法院判吧。

没等开庭,乡干部就变了卦。他找了关系,谎说夫妻已经和好,不离婚了。他这边撤诉的消息传回村时,红袖标正喂猪,她一摔猪食盆子,愤愤地说:

“净可他屁股小板凳了呢!——不整明白,休想回来!”

其实乡干部撤诉是有原因的。原打算离了婚好跟花蝴蝶双宿双栖,哪知花蝴蝶挨了一脚,反倒清醒许多,反思几日,决定远离乡干部,门一锁,跑长春“工作”去了,临走又留了张字条,说你那个刁蛮老婆咱可惹不起,拜拜吧。拿着老婆婆转交的字条,乡干部失魂落魄,一步三晃地去了酒馆……

后半晌,红袖标刚从地里回来,儿子一溜风跑进屋,呼哧带喘地说:“妈,爸喝多了,下车时张到沟里,腿摔出血啦!咋整?”

红袖标撂下锄头,边洗手边安排:“你快去找李大夫!——老姑娘打盆水!”

……乡干部被大伙儿摁到炕上时,还舞舞扎扎地叫着:“啊呀,这酒,后返劲儿!——哎,谁见着我眼镜了?”

“眼镜在这呢。”百春举起折了腿、掉了镜片的眼镜给他看。

红袖标过来撸起乡干部裤管,只见右腿膝盖附近鲜血淋漓。“就知道找你的眼镜!这么大个人啦,咋不知道加小心!”红袖标呵斥一通,就端过水盆,在大伙的帮助下,将腿上的血水弄干净。

李大夫来了。他仔细看看,按了按,说:“打打消炎针吧,万一得了滑膜炎就麻烦了。”

乡干部呼地坐起来,正正领口,喷着酒气说:“没事!打什么针?不打!”

“别听他的,打!”红袖标又转向乡干部,“万一得了滑膜炎,你遭罪不说,秋收时还不得把我们娘几个累死呀?”

乡干部就不吭声了。

吊瓶挂上了,乡干部居然消消停停地睡着了。

大伙原以为会有热闹看,看了这情形,就随着李大夫出了屋。陈海清故意落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陈海清在刘家门口大声喊道:“等一会儿!“

大伙全停下来。陈海清大步流星地撵上来,神秘地说:“你们猜猜,屋里发生啥事啦?”

“啥事?”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红袖标掐着乡干部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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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沃土老农 2011-11-10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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