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强《二千公里的乡愁》赏析

李长空

风干的泪水被温暖拥抱在怀中

——许强《二千公里的乡愁》赏析

许强是我由衷感佩的打工诗人之一。在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浮躁时代，要让人打心眼里去感佩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对许强的感佩，来源于他对打工诗歌及《打工诗人》始终默默奉献的精神——《打工诗人》从2001年5月31日在东莞创办，后来编辑发行部随着他的工作变动又迁往苏州，至今已经出刊20期。作为该报的主要创立者和执行运营者，他虽然为其发展费尽心力，却甘愿名列普通编委成员（该报未设立“主编”名位），这与当今许多诗人四处挂名以捞取个人实惠的作风实在有天壤之别，此为一；之二，他还和战友们一起策划编印了《1985-2005中国打工诗歌精选》和《2008中国打工诗歌精选》，并于2007年12月创办《中国打工文化报》，也已出刊6期，为打工诗歌传遍大江南北及“塑造打工文化、提升打工精神”做出贡献。可以说，打工诗歌的繁荣与作者群体的不断壮大，是同许强用自己的青春与热血默默浇灌分不开的。
作为名符其实的打工诗歌代表诗人，许强的不少打工诗作已经传播开来，如《为几千万打工者立碑》、《一双失业的手哭了》。然而，同其他打工诗人一样，他早期的诗作虽有金属的质地，但在诗意表现上却不够成熟，诗歌还缺乏艺术美感，语言也略显粗糙。近日读到他的新作《二千公里的乡愁》，禁不住眼前一亮，感到他的诗作已经较好地完成了蝉变，在整体质量上有了飞跃的提升，实在可喜可贺。
●深切而无奈的思乡情怀
乡愁是一种伟大的情愫，“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它占领了游子心灵中最深邃、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乡愁又是中国诗歌一个历久常新的主题，每个日落的黄昏，每个月圆的夜晚，都会牵动游子的离愁别绪，都会勾起他们对故乡的眷恋，那时诗人们便会把难以排遣的情怀诉诸于笔端，于是我们便聆听到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月夜忆舍弟》）、“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王维《杂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泊船瓜洲》）、“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远不忘。”（于右任《望大陆》）、“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余光中《乡愁》）、“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席慕蓉《乡愁》）……那一首首哀婉的诗歌，感受着诗人那绵绵的思乡之情。
许强这首诗歌也是抒写乡愁的。一个初冬的夜晚，夜深了，如水的月光推开门窗，照着躺在坚硬床板上的游子，他时而抬头眺望着窗外铁轨上奔跑的火车，时而低头沉思，一股思乡之情如潮水般从他的心中涌出来:“乡愁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跑着”，登上幻想中的满载乡愁的列车，他分明听见“它‘咣铛，咣铛……’”奔跑的声音，于是他失眠了，仿佛看见“一群又一群山羊被列车，拉近又拉远/两旁的树叶像退潮的河水走回了泥土”，可是再美好的幻想也不等于现实，离家容易回家难，漂泊的游子眺望故乡的眼睛只能像鸟巢一样“被初冬举在高高的枝丫上”，为了生活与事业，纵使憔悴如“柴禾”也只好“在回家的背上缓慢地移动着”，一任“初冬的河流坦露着断奶后干瘪的胸膛”！接下来诗人设想“二千公里（外）的故乡” 正“扇动着翅膀”向自己飞来，它“装满故乡清晨的露水”，如阳光般把游子的乡愁“照得暖洋洋的”，于是游子的“一滴风干的泪水/被温暖拥抱在怀中/象一朵无言的花，悄然绽放……”。从美丽的乡愁中，我们倾听到了诗人内心深处的“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的深切而无奈的叹息，它真诚的诉求和浓烈的情感让我们感动和共鸣。
●精当而辨证的表现艺术
乡愁，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如果找不到与之对应的独特的美的意象来表现，那将不是流于一般化的平庸，就是堕入抽象化的空泛。《二千公里的乡愁》在意象的撷取和提炼上巧妙地运用了诗歌创作中托物寄情的方法，它从诗人漂泊的生活中提炼了一个精当的意象：列车，它既是诗人外出打工又是诗人回归故乡的主要交通工具，这样就把抽象的乡愁具体化了，实物化了，变成了可感的东西。而且，它是看得见的，有“二千公里”之长；它是运动着的，“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跑着”；它是能够听到的，“咣铛，咣铛……/一下，一下，击打着坚硬的失眠”；它还有情感，它有“一百节愁肠”……通感手法的运用更使诗的形象变得生动而具体起来。
此外，它还较好地运用了“虚与实”的艺术辨证方法，在艺术表现上与李商隐的《夜雨寄北》第一句“君问归期未有期”虚问实答有异曲同工之妙：诗歌前半部分写诗人幻想登上满载乡愁的列车回乡，是实写；后半部分设想故乡正扇动着翅膀飞来温暖自己，是虚写。实虚相间，结构精致，乡愁跃然纸上，极富表现力。
●灵动而优美的语言魅力
海德格尔说：“诗即语言。”精辟地指出了语言是诗歌的载体，诗歌是语言中情感与思想媾和后的一种艺术倾向，同时也是一个以语言为媒介的审美世界。《二千公里的乡愁》语言也颇有特色，它灵动而优美、明朗而含蓄、凝练而有张力，在诗歌的跑道上自由地驰骋着，如“乡愁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跑着/它‘咣铛，咣铛……’/一下，一下，击打着坚硬的失眠”、“一个，又一个鸟巢/在天空中，水落石出/像我们的眼睛/被初冬举在高高的枝丫上”、“故乡扇动着翅膀”、“阳光，把二千公里的乡愁/照得暖洋洋的”、“一滴风干的泪水/被温暖拥抱在怀中/象一朵无言的花，悄然绽放”，读这样的妙语会有一种新鲜感，能够引起读者的审美愉悦。

——2009年5月3日

附：《二千公里的乡愁》

乡愁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跑着
它“咣铛，咣铛……”
一下，一下，击打着坚硬的失眠
铁轨有多雪亮，乡愁便有多深

一群又一群山羊被列车，拉近又拉远
两旁的树叶像退潮的河水走回了泥土
一个，又一个鸟巢，
在天空中，水落石出
像我们的眼睛
被初冬举在高高的枝丫上

一捆柴禾在回家的背上缓慢地移动着
初冬的河流坦露着断奶后干瘪的胸膛

二千公里的故乡扇动着翅膀
一百节愁肠装满故乡清晨的露水
他起伏的呼吸：轻微，细腻

阳光，把二千公里的乡愁
照得暖洋洋的

一滴风干的泪水
被温暖拥抱在怀中
象一朵无言的花，悄然绽放……

无忧柔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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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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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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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鸣冀

乡愁，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如果找不到与之对应的独特的美的意象来表现，那将不是流于一般化的平庸，就是堕入抽象化的空泛。《二千公里的乡愁》在意象的撷取和提炼上巧妙地运用了诗歌创作中托物寄情的方法，它从诗人漂泊的生活中提炼了一个精当的意象：列车，它既是诗人外出打工又是诗人回归故乡的主要交通工具，这样就把抽象的乡愁具体化了，实物化了，变成了可感的东西。而且，它是看得见的，有“二千公里”之长；它是运动着的，“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奔跑着”；它是能够听到的，“咣铛，咣铛……/一下，一下，击打着坚硬的失眠”；它还有情感，它有“一百节愁肠”……通感手法的运用更使诗的形象变得生动而具体起来。
问好！以文会友，为打工诗人鼓与呼，较深层次反映了当代打工者阶层的苦与乐，凸显了笔者诗评的良知向度，令人回味悠长！

李长空

原帖由 司马鸣冀 于 2009-5-5 21:05:00 发表
乡愁，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如果找不到与之对应的独特的美的意象来表现，那将不是流于一般化的平庸，就是堕入抽象化的空泛。《二千公里的乡愁》在意象的撷取和提炼上巧妙地运用了诗歌创作中托物寄情的方法，它从诗人漂泊的生活中提炼了一个精当的意象：列车，它既是诗人外出打工又是诗人回归故乡的主要交通工具，这样就把抽象的乡愁具体化了，实物化了，变成了可感的东西。而且，它是看得见的，有“二千公里”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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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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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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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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