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与国王叔叔对话片段中译

铁_冰

【朕按：各家译文太烂，朕只好拔刀相助。以下黑色文字引自裘克安《莎士比亚注释丛书总序》】
　　（一）词汇：许多词汇虽然拼法和现在一样，但具有不同的早期含义，不能望文生义。另有一些词拼法和现在不一样，而含义却相同。莎士比亚独创了一些词。他特别喜欢用双关语，在他创作的早期尤是如此。而双关语是无从翻译的。这是译本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注释本的原因之一。
　　让我们举《哈姆莱特》剧中，男主角出场后最初讲的几句话为例：
　　King：But now, my cousin Hamlet, and my son—
　　Hamlet[Aside]: A little more than kin, and less than kind!
　　King：How is it that the clouds still hang on you?
　　Hamlet：Not so, my lord.I am too much in the sun.
    ●朕译：
    国王：可是罕力，亲侄儿，好儿子——
    罕力（旁白）：比亲更亲，似好非好！
    国王：为何愁云依然笼罩着你？
    罕力：非也，陛下。反倒是这日头儿好过头了。

    译后朕记：
    第1行：原文并未开始出现kin和kind这形近词，朕将它们分别译为“亲”、“好”，完全达意，并令它们提前出场，为下文埋下伏笔。
    第2行：朕将more than kin译为“比亲更亲”，达意至极！将less than kind译为“似好非好”，字面不紧扣但也完全达意，且传神！——罕力同学与杀父仇人国王叔叔之间的关系不正是“似好非好”吗？至此，“亲”、“好”二字反复出现，并与上一行台词呼应，译文的隽永性已大大超越了莎士比亚老骨头的原作！
    第4行：朕的译文“日头儿好过头了”（即讥刺“您这假仁假义的叔叔对偶太好了，偶受不了”）在意思上与原文“我晒太多太阳了”貌离神合！“日”、“儿”二字靠的很近，对应于原文son、sun的同音双关，“好”字再次出现，再次呼应第1、2行中的“好”字。
    综上所述：朕译之妙，超越了原文！
    ●无心剑改译：
    国王：罕力啊，亲侄子，好儿子——
    罕力（旁白）：亲倒更亲，未必更好！
    国王：你为何依然愁云满面？
    罕力：非也，陛下。烈日正高照。
    朕评：剑兄译文更上口，第3行更简洁。但第4行后半译文一味求简，反倒不佳。受剑兄启发，朕再改译如下。

    ●朕再译：
    国王：可是罕力，亲侄子，好儿子——
    罕力（旁白）：亲是更亲，好却不好！
    国王：你为何依然满面愁云？
    罕力：不，陛下。日头可把儿子晒得好过头了。  
　　●梁实秋的译文如下：
　　　王：现在，我的侄子哈姆雷特，也是我的儿子，——
　　　哈【旁白】：比侄子是亲些，可是还算不得儿子。
　　　王：怎么，你脸上还是罩着一层愁云？
　　　哈：不是的，陛下；我受的阳光太多了。
　　●卞之琳的译文如下：
　　　王：得，哈姆雷特，我的侄子，我的儿——
　　　哈【旁白】：亲上加亲，越亲越不相亲！
　　　王：你怎么还是让愁云惨雾罩着你？
　　　哈：陛下，太阳大，受不了这个热劲“儿”。
　　●朱生豪的译文如下：
　　　王：可是来，我的侄儿哈姆莱特，我的孩子——
　　　哈【旁白】：超乎寻常的亲族，漠不相干的路人。
　　　王：为什么愁云依旧笼罩在你的身上？
　　　哈：不，陛下；我已经在太阳里晒得太久了。
　　这里，主要困难在于莎士比亚让哈姆莱特使用了kin和kind以及son和sun两组双关语，kind 一字又有双关意义，翻译无法完全表达，只能各译一个侧面。结果，梁和卞两先生还得用注释补足其义，朱译则连注释也没有。这种地方，能读原文注释本的人才能充分领略莎氏原意。
　　哈姆莱特在旁白里说：比亲戚多一点——本来我是你的侄子，现在又成了你的儿子，确实不是一般的亲戚关系啊；然而却比kind 少一点——kind有两层意思，一是“同类相求”的亲近感，一是“与人为善”的善意感，我同你没有共同语言，我也不知道你是安的什么心。这话只能对自己说，在舞台上假定对方是听不到的。哈姆莱特的第二句话是公开的俏皮话：哪里有什么阴云呀，我在太阳里晒得不行呢。sun是跟clouds相对；太阳又意味着国王的恩宠，“你对我太好了，我怎么会阴郁呢？”sun又跟son谐音，“做你的儿子，我领教得够了。”原文并不是像梁实秋所说的那样晦涩难解。可是含义太复杂，有隐藏的深层感情，所以无法译得完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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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克安
　　　　　　　　　　　　　　　　　　　　　　　　　　　　　　　1994年3月

秦华

我只能是学习欣赏了。
祝福新年快乐！

周道模

学习。看来也不能迷信大家。

rlee

2010年2月10日，青岛，雪。
《哈姆莱特》裘克安注释，商务印书馆，1998。
cousin: 泛指亲戚，或同样级别的亲人。具体说，Hamlet本是他的侄子nephew.
aside: 旁白，自语。kin: related as kinsman. kind: of a kind, kindred和benevolent双关。这是全剧中Hamlet的第一句话，意谓叔父和他亲上加亲（娶了他的母亲，成为后父），实质上一点也不亲。kin和kind双声。此句音调工整，意味深长。
i' the sun: in the sun. I am too much in the sun of royal favor to feel gloomy. 这是反话，用以反驳叔父说的他处于阴云之下。sun和son同音，又表示不愿做他的儿子。双关讽刺。
RLEE: 从表达效果上看，我偏爱朱生豪先生的译文。

rlee

还应注意两处。新王Claudius的语言特色。
在Act I. Scene II.一开始，有这样几句：
Though yet of Hamlet our dear brother's death
The memory be green, and that it us befitted
To bear our hearts in grief, and our whole Kingdom
To be contracted in one brow of woe...
这里用we, our, 朕。比较：King：But now, my cousin Hamlet, and my son—
后文King：How is it that the clouds still hang on you? 而不是thee.
这个人两面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