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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主题:艾米莉*狄金森
购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版《暴风雨夜,暴风雨夜:狄金森诗歌精粹》,依然是江枫的译本。
初识狄金森,就是通过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的江枫译本《狄金森诗选》,那是狄金森诗作的第一个中译本。正如江枫先生在《暴风雨夜,暴风雨夜:狄金森诗歌精粹》序言中所写到的,在他写第一狄金森诗选译序时,中国的读者,甚至学者,几乎还不知道狄金森是谁。
此后,1996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又出版了江枫编译的英汉对照版《狄金森抒情诗选》,与1984年版的《狄金森诗选》一样,均是译自托马斯*H*约翰逊在1955年出版的三卷本《艾米莉*狄金森诗集》。托马斯*H*约翰逊还在1958年与西奥多拉*沃尔德一起合编了三卷本的《艾米莉*狄金森书信集》,这两部选集虽远远不是狄金森作品的全部,但却作为狄金森作品的权威性版本成了世人阅读狄金森了解狄金森的源头。
在江枫先生之后,作家出版社在2001年推出了由蒲隆编译的《我们无法猜出的迷-狄金森选集》,分为诗歌部分的《我为美而死》和书信部分的《梦就是信使》两部分,同样是译自托马斯*H*约翰逊的版本。蒲隆在译序部分详尽地对狄金森迷一样的人生经历的种种说法做了逐一历数和尽可能的清理,同时也对其诗其文的的独道奇特之处做了简要归纳和总结。这是继江枫先生在1984年以译序方式完成的关于狄金森其人其诗的第一篇汉语论文之后,国内关于狄金森研究的另一篇重要作品,究其初衷,是蒲隆在1994-1995年度作为富布莱特学者在哈佛大学和狄金森的故乡阿莫斯特从事了一年的狄金森研究工作,实地搜集资料和参观访问的成果。
当然,在江枫先生和蒲隆之间,还有一个叫吴玲的人翻译了一本《孤独是迷人的-艾米莉*狄金森的秘密日记》,在2000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在由注释者杰米*富勒所做的序《以诗歌颂世界的女诗人》中,以神秘的笔调详述了这本秘密日记沉默百年才得以出世的近乎传奇的过程:一个木匠,狄金森的崇拜者,在重新装修狄金森故居时从墙壁里发现了一本皮面书,是狄金森1867年到1868年所写的日记。木匠仔细阅读之后,被诗人的魔咒所吸引,开始想象自己就是狄金森的密友,于是将其占为己有,直到高龄谢世时才传给其孙,不料其孙也继承了木匠对诗的热情同样将其私藏。如此延宕七十多年才终于在有心人的发掘之下才得以重见天日。序中将此秘密日记称为研究狄金森的第三种资料,并将日记的发现誉为里程碑。
然而,在《暴风雨夜,暴风雨夜:狄金森诗歌精粹》序言中江枫先生却将《秘密日记》一书的出版称之为“国际丑闻”。原来《秘密日记》的英文原作《THE DIARY OF EMILIY DICKINSON》却是一部小说(A Novel),被安排做注释者写序文的杰米*富勒本是小说作者。此处江枫先生说的不太详细,上网搜得李泗维的一篇文章,他从狄金森的家乡艾默斯镇的琼斯图书馆馆长特维丝?金博尔(Tevis Kimball)得到的答复是:“狄金森的日 记并不存在。1993年,杰米?富勒(Jamie Fuller)出版了名为《艾米莉?狄金森日记》一书,那是一本虚构的日记。在书中,作者勾勒了狄金森 对上帝、自然、死亡以及爱情的看法。”
孰是孰非,且存疑惑,但仅通过同一首诗的译文来看,文本质量的高下则立判。在江枫先生的两个译本中都收录了《暴风雨夜,暴风雨夜》的英文原作,对照阅读江枫版、蒲隆版和吴玲版的翻译,不得不敬服江枫先生深厚的语言功力。诗歌不长,不妨将三篇译作均抄录如下:
《暴风雨夜,暴风雨夜》(江枫版)
暴风雨夜,暴风雨夜!
我若和你同在一起,
暴风雨夜就是
豪奢的喜悦!
风,无能为力-
心,已在港内-
罗盘,不必,
海图,不必!
泛舟在伊甸园-
啊,海!
但愿我能,今夜,
泊在你的水域!
《暴风雨之夜,暴风雨之夜》(蒲隆版)
暴风雨之夜-暴风雨之夜!
如果与你紧相偎依
暴风雨之夜应成为
温柔富贵之地!
狂风-白费力-
因为心已入港-
罗盘入库-
海图下放!
泛舟伊甸园-
啊,海洋!
今夜-我只能系缆于-
你的心上!
《狂野的夜,狂野的夜》(吴玲版)
狂野的夜,狂野的夜
如果我与你在一起
狂野的夜也会
变成我的享乐
风也无力
搅动停在港口的心
不要罗盘
不要地图
在伊甸园划船
啊,这样的海
真希望我今夜
能停泊在你心里
《Wild Nights- Wild Nights!》
Wild Nights – Wild Nights!
Where I with thee-
Wild nights should be-
Our luxury!
Futile- the winds-
To a heart in port-
Done with the compass-
Done with the chart!
Rowing in Eden-
Ah, the sea!
Might I but moor- tonight-
In Thee!
吴玲版《秘密日记》的不堪卒读还在于,该诗作为英文编辑针对《八月十五日,星期四》这篇日记所加的注,竟然与另两首诗《我不能和你一起活着》和《两个溺水者在水中挣扎》混杂在一起,甚至诗与诗之间竟无空行、空段做标志,只会误导初读者把这三首诗当作一首长诗看待,不负责任还不仅此,吴版还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中的“Sexton”(教堂司事)按音译为“萨克顿人”,呜呼!
然而万幸的是,狄金森诗歌的魅力却完全可以从江枫先生的译本中享受得到。比如这首:《如果我能用一朵玫瑰买通他们》
??
??
??如果我能用一朵玫瑰买通他们
??我愿带去生长在从艾默斯特镇
??直到喀什米尔的每一朵花!
??我不会停步,无论是为了黑夜,风雨-
??为了严寒,死亡,或任何缘故-
??我的事,如此重大!
??
??如果他们会为一只鸟鸣而留恋
??我的手鼓就会顿时间
??在四月的丛林中敲响!
??一整个漫长的夏季永不疲倦,
??而当冬季把树枝摇撼,
??我只会唱得更加嘹亮奔放!
??
??他们听见了又能怎样?
??谁知道,这样一种
??苦苦的祈求,会不会
??终于起点作用?
??谁知道,厌倦了乞讨者的面容-
??他们会不会最后说出,够了-
??把她赶出大厅?
年少轻狂时,曾借用这首诗的前两段向心仪的女孩表示爱的决心。而到后来青涩褪尽,才悟彻这首诗必须要有第三段才够完整,那真正吸引自己的其实就是那由希望而犹疑的转折中透露出的那份绝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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