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散文诗系列组章)
文/封期任
火
火的形象很好,总是热热烈烈的,给人一种振奋的力量。
你的风度,是我们永远无法模仿的。
之于生命的不断自我完善,我们唯一选择的只有朝圣和膜拜。
之于灵魂的坚韧和厚度,我们只能在你的激情和壮美里感受到生命的激荡。
当普罗米修斯把你从天上盗来的时候,你就以一个不可抗衡的姿态,把一个冰冷的世界暖化。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教会了我们的祖先学会直立行走,教会我们的祖先怎样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找到自有的栖息之地。
也教会我们的祖先明白——
光明和温暖,是生命追索的目标。
光荣和梦想,是灵魂追求的方向。
于是,冰河世纪来临时的恐惧,陆地版块沉没的悲哀。
都在你蓝色的光芒里,变得无足轻重。
你的形体很单薄,但你思想的厚度却是我们景仰的高度。
尤其是你自由的呼吸,更是一种快乐的雀跃,仿如初夜的身体的亢奋。
在你的面前,一切诗歌与语言,包括所有的颂辞,都是苍白无力的。
一切狂妄的喧嚣,都是内心极度怯懦的表现。
你让鬼魅的影子黯然失色,你让黑夜有一种莫名的胆颤和心跳。
当我们自由或不自由的心情岌岌可危的时候,太阳身上绑缚的锁链也在你的熔炉里被煅烧成金色的弧线。
沿着弧线行走,我们脆弱的心灵长出了刚劲而坚韧的翅膀。
我们朝着一个火色的世界飞去。
这时,我们在阿尔卑斯山找到了生命的出口。
我们在喜马拉雅山前看到你这个红色的精灵,为我们找到了一度缺失的精神和力量。
电
锋利的斧子叫嚣着,卷起的旋风,肆虐着森林里那些羸弱的生灵。
殷红的血与浑浊的泪流淌,浸染了沉寂的世界。
疼痛和守望,于是成了忠诚的守候,一道深情的目光
把太阳读成一缕温暖的风,暖和着原野的冰凉。
此刻,你无声无影无形地走来,挽着一道蓝色的阳光。
煮沸了生涩的河水,煮沸了森林的迷茫。
疼痛的森林,瞬间,无比宁静。
在草丛、在叶片上欢跳的精灵们,自由,
和快乐的心情,擎起了诗篇里曾经缺失的精神。
这时,没有必要去探寻原始部落的果子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成因。
围炉而坐的企盼,把一种无声的光影,变成了顶礼膜拜的图腾。
也许自天而降的闪电似乎迟到了若干世纪,否则,
冰河世纪的恐怖,也不会惊吓着一个又一个孱弱的灵魂。
而今,当人类智慧的阀门开启时,一道蓝色的光芒迸发而出。
森林安静了,世界安静了,还把锋利的斧子的收藏。
光
谁把微笑的花朵留下?
谁把痛苦的果实拿走?
谁在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天空发笑?
打开襁褓,我发现微笑的花儿窒息而死,我看见凋零的花蕊在痛苦的果实中落泪。
我还看见一个独行的人,在夜里喃喃自语的是异乡忧郁的情调。
他单弦琴上弹出的调子,很枯燥,就像儿时咀嚼的棉花糖一样。
零零碎碎的音符,无度地挥洒,总换不来新生的亮光和雀鸟的欢唱。
音乐的琴韵飘浮在空气里,这不是我青葱岁月静坐横吹的口哨。
乱蓬蓬的花枝,绽放已近的兴奋。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抚摸着原野的疼痛。
蛛网上流动的光和影,互相享受着被抚摸的快慰。
草鞭簇拥着花朵,把惬意的声浪送到高天之上。
我凝望无尽的天涯,我凝望深邃的苍穹,
幸福,成了我读瘦的诗句。
落寞的文字忧伤着忧伤,而鲜活的动词快乐着快乐。
光,流转的气息,无暇顾及暗夜的灼痛。一个翻身,便把漆黑的墙角照亮。
鸟儿自由地歌唱,歌声穿透树林的隔阻,新生的喜乐在花光中流畅。
墙外的黑夜渐渐消隐,冒烟的灯泡发出草色的气泡。叶子和花儿,阳光和雨露,在鸟鸣中合奏。
光明的影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越发清晰可爱。
影
光阴为离愁而忧伤,秋叶为落霞而伤痛。
为黎明的觉醒而惶恐的夜雾,悄然地把自己的身子隐匿于树洞。
拿起吉他的诗人,把秋天的最后一朵花朵弹碎。
落叶,拉开了寒冬的序幕。
髻上插着素馨花的太阳,在花园的小径上阔步。
困倦的雀鸟,在光明的幻象中自我救赎,歌唱。
它们的脚步铿锵着诗歌的铁环,从天上,到地下。
你别想揣度它们的愿望,也别想用你亢奋的情感去软化它们强硬的羽翼。
你琴弦上拨弄的音乐,未必那么欢畅。
你月下勾兑的酒,不是发酵的高粱和麦穗。
开花的树上结满了丰硕的果子。
雀鸟的目光里跳跃的,是你意想不到的微笑。
谁敢把你想象成一丝破晓的微光呢?
谁敢把秋花上滚动的露珠,看成是你羽衣上滑落的钮扣?
烘托着白云的新月之梦,腑瞰尘土的,是你一生追逐的幻象。
你时常以枷锁的形象,来警戒躁动的精灵。
你时常以佛陀的姿态,来掩盖你卑劣的行径。
实际上,一只青鸟的啼叫,早已把你,和暗夜的诡计一起披露,一起埋葬。
风
一
你的无形,让精灵们漠视了你
的存在。
枯萎的树叶,也要尽显出它们的骄狂。
孰知,你狂野的个性才小小摆显,
精灵们却似逃避巫师的魔咒一样,惊恐地
把孱弱的身躯躲藏。
树叶么?
落荒而逃。
它们苍白而潮红的飘舞,裸露出内心的懦弱和胆怯。
唯有种子淡定而安详地飞越冬天的围篱,以一种独有的风姿同你
一起迎接春天。
二
你在川流上奔跑,卷起水的沉寂。
你让雀跃的浪花彰显了生命的张力,笑煞怯懦的泡沫,
葬身于鲨鱼的胃腩。
如果没有你笃定而快捷的奔走,白帆,也不可能越过
苍茫的海域。
如果没有你在光暗中的坚守,海鸥的叫声也不会成为无畏与果敢的旋律。
任何时候,你都把缠绕于心的梦魇,看作是太阳
分娩于海天之间的欢喜。
任何时候,你都储蓄一种力量,抗衡着来自天地之间的
侵袭。
如果说当生命滑落于岁月的边缘而需要一种觉悟的话,
你,在川流上奔跑的足音,正是灵魂奔突于胸腔的蹦极。
三
你直立于苍茫的海平线上,挽起一绺水花,走出阴沉而晦暗的角落。
冲向苍穹至高的绝顶,迫近黑云重压的内核。
雷与电,在你的鼓动下,豪迈地挣脱天空与海洋交错的柯枝,
潇潇洒洒地漂流奔泻,犹如自由女神扬起的秀发。
那些凋零枯萎的落叶和那些幼小的精灵们,在树洞里挛缩着脆弱的魂灵。
你,大声放歌,
你把上仙的符咒,从地狱贴到天堂。
四
天地开张,海水倒流。
在天地豁然断裂的瞬间,你无视冰河世纪来临时的恐怖,你拎起了恐龙辞世的哀鸣。
你游走于天地之间,作别古老的城堡、豪华的卫队、以及那些人神共爱的王冠。
你把权杖折断,丢进燃烧的火塘。
你在浩淼的波澜深处磨砺你的胫骨,让冷冽的冰雨冻醒你温柔的坚强。
如醉的知觉很难描摹你无形的风姿,再高明的艺术家也很难把你高大的形象克隆。
只能在你歌唱的时刻,才能想象出你,
俊美的容颜。
五
假若我是一片白云,便能与你同飞,便能把大山的隔阻,当成是一纸的阻隔。
假若我是一朵浪花,绝对喘息于你的神威,让跌落时的痛苦,变成是一种狂啸中的静谧和安详。
假若我是一张白帆,一定在你的鼓动下,把一时的搁浅,作为一次新的启航。并把你勇猛的精神,当成是我的魂魄。
这一切也许都是一种妄想,或许是酣睡中的梦呓呢喃。
我只想做一个诗人,把你的神武与威猛,在沧桑的文字里,写成一章隽永的诗文。
水
无情的烈火像一把利剑,刺向天空,收藏了所有的空气。
一阵干渴的剧痛,拷问着裂缝的大地。
无眠的夜,思考着白日的悠长。炙热而焦燥,充斥着失落的梦地。
树枝枯萎了,碧草不再苍翠。
鸽子散落的低沉的音符,让精灵们心碎。睁着黑色的眼睛,守候一场雨。
在云彩里流动的是水吧?
我看到流动的雾气,随雷声,突围。
闪电的亮光,在黑夜的身躯上划开一条口子——
我眺望苍穹,我呼唤。
呼唤你,快以流动的狂欢,把僵硬的狂魔撕碎。
呼唤你,快携着涌溢的泉流,从云路上奔泻而来,
呼唤你,快用珍珠一样的泪滴,滋润一双干涸的眼睛,长出翅膀,带来泉眼的欢畅。
你这圣洁的天使,快来吧!
太阳在等着你,他是你亲密的伙伴。
他的赞美诗里,有你悠远而深邃的意境。
他豪迈的诗行里,有你铿锵的诗句。
他锤炼的每一个词语,都能够换来你黎明的雀跃。
圣洁的天使。
无论沙漠对你施予了什么魔法,无论恶魔的牢笼如何牢固。
只要你敢于用锋利的鹰隼,抓碎高天之上的云彩。
只要敢于用天帝的霞怶,擦拭带血的刀剑。
你就能够用你的洪涛打破一切魔咒,你就能够同罹难的太阳一起获救。并
同鲜花、同小草、同雀鸟,以及那些有生命的精灵们,一起快乐地、自由地舞蹈。
雪
雪,漫漫。
安身立命的蒿草,雪中禁语。长满雪的乌鸦,高扬着头。
一颗紧皱的心,离开壁炉。
走向,一张垂挂的帘。
一群精灵,淡忘了冬日的暖,淡忘了牧羊人吹奏的笛音,洞穿了一场雪。
落败的狼,抑或狐,消隐于雪地。
羊,奋起四蹄,刨开了坚硬的冰。
一株新芽枯槁上萌发,草色的血染红了开启的竹帘。
一群鸦雀,淡忘了飘渺的炊烟,淡忘了颤巍巍的种子,正在土地的内核进行一场生死搏杀。
一场前所未有的雪事,横空出世。
一阕宋词娓娓道来---
深情的候鸟,在宽阔的田野掠翔。
就这样,那颗紧皱的心舒展了,舒展于苏醒的崖。
打马而来的足音,叩响了开启的柴门。
裂
一
混沌初开,一场灾变之后,日子与荒原之草共存。
陆地版块出现,狩猎。
均衡的分配,尽管食不果腹,但一张兽皮的配置,也让家族的成员诚服。
白天,逐鹿莽原,喂养着枯瘦的灵魂。
晚上,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和起舞,演绎了一个部落的兴衰浮沉。
没有严厉的法典,每一个人都循规蹈矩。
没有圣贤们倡导的道德学说,强弱相济,其乐融融。
二
一只乌鸦的翅膀遮住了湛蓝的天空,水晶幕墙般的蓝天被染成黑色。
狂风、暴雨、雷鸣、电闪……
骤然而来,裂变,蛮荒的部落。
惊裂的出口,洪水四处横流。
苍蝇和臭虫,面目狰狞。
蚂蚁的触角,变得异常的锋利,与尖刻。
死亡的鬼魅,渲染着恐怖主义。
膨胀的私欲,比暴风雨还要恶劣。
贪婪的手,像蜿蜒的藤蔓,爬满了部落的家园。
酋长的神龛,成为了摆设。
一只猕猴也公然叫板,颠倒了帐篷之外的黑白。
剽悍和逆风的品质,变成了掠夺。
朴素的道义,像一张遮羞的树叶。
可怕的巫师,念念有词,把魔咒,
充斥在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三
被囚禁的太阳,霉变了。
湖水,失去了应有的清澄。
鸟儿的叫声,不再欢快。
幽香的山花,在尸草丛中散发出霉臭的气息。
在这裂变的洪荒岁月,正义与邪恶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海水撞击堤岸的声音,悲壮而惨烈,弥漫着曾经静谧的苍穹。
受伤的人猿,在深涧,时而雀跃,时而沉没,演变着部落轮回的苍凉与悲切。
裂,一双双古朴的眼睛渴望着……
刀
兵不血刃,也许是一个谋略的注解,或许是一个诡计的深意。
我目睹的古战场早已失去弥漫的硝烟,早已失去血腥的味道。
在计谋高于搏杀的今天,这冰冷的武器,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派场,它的锋芒早已经被岁月的风尘磨损掉。
它开始浪迹江湖,它深夜行走的声音开始把我惊醒。
结霜的鸡鸣,敲打着武士的手,追击着身体的血,燃起我埋伏多年的复仇的火焰。
让我能够透过火光,看清那些鬼魅的脸谱。
一种寒冷的光从它锈蚀的身上迸发而出,仿佛要将我击碎。
在热带雨林,在高原雪域,强大的利刃枕戈待旦,一道命令,就奔赴死亡的前线。
我毫不犹豫地将它抓紧,我怕稍有不慎的失手,就会把我的苦痛一层层地剥开,像剥橘子一样......
此刻,我闻到的那种血腥,被你阻断。我看清的路径,被你掩埋......
我面壁而立,我执刀而视,我要让观刀的眼泪强咽回我的眼底。
男儿泪,不轻弹,每一滴眼泪足以把钢铁打碎。
落魄之后,我历经的苦难已缚上坚硬的茧,我期待的快乐早已腾云入梦。
我要怀念的那个人,她早已在古文与尺素中,变成了冰冷的文字,忘了我的体温赋予她应有的热量。
在那样的岁月,她走过青春的栈道,对我的疼痛不屑一顾。
我不明白,她夜夜清醒于涛声,可她为何要指出我脆弱的形象。
一股罡风自谷底里突围而出,携着一米阳光,让一场放浪形骸的阴谋露出那丑恶的形态。
我屈服的目光,渐渐惊悚!
手中的刀剑开始出鞘。
这时,我像一名中世纪的黑色骑士,身披霞帔,开始远征。
我要在浩瀚的高原上跑马,让自由和快乐杀死原罪。
即使轰然倒下,铁血也会在陡峭的山崖上刻上一道铭文,坚硬的泪水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悟
灵魂,在宁静深处,用无言证实自己的存在。
虽然记忆象一把刀子,却雕刻不出原来的世界。
骨髓,由若干个活性的离子组成,很难复制。
心灵的手指很敏感,却总也捉不住思维情感的流动。
星月,已经走样。
你也不是原来的你,我也不是原来的我。
睁眼和闭眼,生命是一种感悟
你的叹息如风,掠过寂寥的世界。
心上的尘埃,难以拂去。
在有光存在的情况下,你的思绪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影子不离左右。
这不得不使你想起了很多经典的禅语---
缄默,是最好的解脱!
缄默,让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有一个清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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