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哀歌

莫扎特

墓园哀歌

文/莫扎特

前年，你在我的诗歌之声中不辞而别，那时，我想你是安详的。

是吗？可我常常看见你坟头的野草疯狂地向上生长，它们很像生气的你。

我只有在夜晚的时候，看见你点亮一盏油灯。

最早，我们的大女儿学达芬奇画蛋，收一点微薄的利润，后来早死在灿黄的血色里！

18年前，我们的大儿子跳河自尽，是那没有心肺的高利贷主逼的！

前几年，我们的其他两个女儿也死去了，一个被丈夫谋害，一个被病魔蚕食！

前年，你也走了，你去看他们，留我独守老院。

你告诉我，你是不快乐的，就像我现在一样，是吗？

我看不出光里有希望，除了暗淡，一无所有。

你走的时候，除了我和小孙子，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紧紧捧着你的双手。

你最爱的那个在北方上学的孙子也不知晓。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奋斗，跟着时代的步伐越走越远，

远离故乡，远离我们。但这选择是对的，不然怎么生存。

我来这里看你。今晚，趁着金亮的月色，我会给你安慰，

望你放下心头的愤怒，安心等我的到来。

这一方小小的坟墓在一方宁静干净的地里，周围是山是水，远离这个活着的世界，我真为你感到自豪。

可是活着的世界因活着而存在。

你还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吗？我本是个教书先生，你是我的学生。

你说，要是不能嫁给我，你就跳进乌江。我那时，也对全世界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最终在一起了，最后虽然生活得迷茫，但也算圆满。

现在的世界变了，

我每年七十二场，场场都要去赶场，为的是看见我的存在。

当我看见街上陈列的物品愈发丰富多样的的时候，我知道子女们为什么要出去了。

我在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希望碰见几个老朋友。

但他们都和你一样，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剩下的陌生的面孔和我们的子女们一样，他们的家也在远方。

我已听见掘墓的声音，那声响串联起我的一生。

我的祖辈和父辈都是地主，是镇上的大户，革命的火烧去了豪宅大院，天下为公，那时大家把财物分得风风火火。

好歹得到了些革命的希望，于此我是万分感激的。

我姓梦，但是我没有什么梦，我教的是四书五经，但是我却娶了我的学生。

我娶了你，之后我不知道怎样去生活。

我们的孩子的命运并没有多少改变，除了在物质上丰满之外，他们都是穷光蛋。

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一个梦。

十四到二十岁，我做挑夫的时候，菜市场几乎天天都有人被枪毙。

我一个叔子因为偷别人家一个地瓜也死在了那里。

后来，解放了，我做了乡里的先生。教四书五经，在我们的山沟里。

其实，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梦。想做一个诗人，诗人的魂灵和身体是融为一体的。

古代的诗歌和经典里，有一种恒定的规律，而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那些句子。

当我跟着时代的步伐，闯进革命的浪潮，灵魂被搁浅了。

那风生水起的革命之海摧毁了一切旧时的家园、村落，所有关于家的东西都被搁浅了。

它们被零乱地废弃在荒无人烟的原野，堆成一片一片绵延的墓园。

革命之前，是没有多少准备的，除了武力和政治的夯实，谁考虑过文化和信仰？

就像你我只顾着抵抗和爱，没有思考之后怎样去面对和生存。六十年的相濡以沫，天天都过得虚空。

仅有一点信仰是坚信东方的朝阳天天升起。

我们在公社里一同干活，一同吃饭，到夜晚又一同参加各种喜的会议和悲的批斗……

总之，这是个坚信东方朝阳的时代。

我们之中的很多人，那些有信仰的人都死去了，觉着不了灵动的生机的光。

我辞掉了教书的职业，去深圳修铁路，修高的楼，修中转航渡的海港。

回家之后，我就不想去了。

可是，我们的子女们全部出去了，他们去了之后，再也不想回来。

直到如今，也没有回来。回来也是匆匆一瞥，就又前仆后继。

土地的灵魂也丢了，丢进原野。

漫山遍野的荒草包裹住一条条曾经的路途，吞食着摇摇欲坠的房子和村子。

我依旧每场都去赶集，人多的地方才更安全，才更温暖。

明天，我用新月的镰割去你墓地的野草。

用园丁的剪剪去那些肆意的多余的万年青的冠。

用锄草的锄头挖一条柔软的黄土的路。

在你的墓前，新种些紫罗兰的苗。

用新竹的干插一排通往家的栅栏。

我安放些彩色的灯在栅栏里，每个夜晚都随星辰一同照耀。

今晚，我来看你，在寂静的星空下。

星星都变成了小小的萤火，在你的墓地飞舞。

你那一盏油灯的光会生生不灭的，我会为你送来松脂的油。

我死之后，子女们、子孙们会来这里上灯，上香，烧纸……

唉，我还是回去吧，趁乌云还没有走到新月的面前。

但我回去，家里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

除了老黄狗在空空的粮仓的阶上睡着，鸡和鸭跻身在粮仓的板下。

回去，炉火也许早已经熄灭了，家里冷清得很呀，除了寒冷和屋顶呼啸而过的冷风，什么也没有。

还不如留在这里，即使在没有遮掩的延伸至天边的荒野里，也觉得温暖很多。

我听得见你的心跳，看得见你的面颜。

更重要的是，我拖着的八十多年的肉体，在这里找到了家园。

在这里，我依稀想到了那个年轻的梦，被搁浅的魂灵，

还有那个我们的誓言和墓地的约会。

此刻，我不回去，躺在这里，陪你度过这无边的暗黑的荒原之夜。

2013

浪花的眼

你告诉我，你是不快乐的，就像我现在一样，是吗？
我看不出光里有希望，除了暗淡，一无所有。
你走的时候，除了我和小孙子，
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紧紧捧着你的双手。
你最爱的那个在北方上学的孙子也不知晓。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奋斗，跟着时代的步伐越走越远，
远离故乡，远离我们。但
这选择是对的，不然怎么生存。
我来这里看你，今晚，趁着金亮的月色，
我会给你安慰，望你放下心头的愤怒，安心等我的到来。


这一方小小的坟墓在一方宁静干净的地里，
周围是山是水，远离这个活着的世界，
我真为你感到自豪。
“可是活着的世界因活着而存在”
你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吗？
我本是个教书先生，你是我的学生。
你说，要是不能嫁给我，你就跳进乌江。
我那时，也对全世界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最终在一起了，最后也生活得很圆满。

浪花的眼

还不如留在这里，
即使在没有遮掩的延伸至天边的荒野里，
我也觉得温暖很多。
我听得见你的心跳，看得见你的面颜。
更重要的是，我拖着的八十多年的肉体，
在这里找到了家园。


在这里，我依稀想到了那个年轻的梦，
那个被搁浅的魂灵，
还有那个我们的誓言和墓地的约会。
此刻，我不回去，躺在这里，
陪你度过这无边的暗黑的荒原之夜。

浪花的眼

好诗 还深情 小帅哥 浪花支持一个{:soso_e189:}

心蝶

佳作提上 再细赏 写作快乐 莫扎特{:soso_e181:}

心蝶

明天，我用新月的镰割去你墓地的野草，
用园丁的剪剪去那些肆意的多余的万年青的冠。
用锄草的锄头挖一条柔软的黄土的路。
在你的墓前，新种些紫罗兰的苗。
用新竹的干插一排通往家的栅栏，
我安放些彩色的灯在栅栏里，
每个夜晚都随星辰一同照耀。


今晚，我来看你，在寂静的星空下。
星星都变成了小小的萤火，在你的墓地飞舞。
你那一盏油灯的光会生生不灭的，
我会为你送来松脂的油。我死之后，
我们的子女们、子孙们会来这里上灯，上香，烧纸……


唉，我还是回去吧，趁乌云还没有走到新月的面前，
但我回去，家里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老黄狗在空空的粮仓的阶上睡着，
鸡和鸭也跻身在粮仓的板下。
回去，炉火也许早已经熄灭了，
家里冷清得很呀。
除了寒冷和屋顶呼啸而过的冷风，
什么也没有。

心蝶

感人的情怀 虚实得当 真情朴实 欣赏佳作 祝福朋友了{:soso_e181:}

莫扎特

浪花的眼 发表于 2013-11-4 14:04
好诗 还深情 小帅哥 浪花支持一个

浪花过奖了。写得不好，人也不帅，嘿嘿。不过深切谢谢你的关注和喜欢，希望祝福你一切都好，创作愉快。{:soso_e163:}{:soso_e160:}

莫扎特

心蝶 发表于 2013-11-5 08:09
感人的情怀 虚实得当 真情朴实 欣赏佳作 祝福朋友了

【感人的情怀 虚实得当 真情朴实】谢谢心蝶老师的点评。这种场景式的独白，从剧幕走向田园，如竖笛一样，更令人心神共融。我会努力的。感谢老师一直以来的引领和鼓励~！{:soso_e163:}{:soso_e160:}

魂韵

我姓梦，但是我没有什么梦，

我教的是四书五经，但是我却娶了我的学生。

我娶了你，之后我不知道怎样去生活。

我们的孩子的命运并没有多少改变，

除了在物质上丰满之外，他们都是穷光蛋。

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一个梦。

欣赏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