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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志远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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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9 18: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5-2-15 17:28 编辑




潘志远散文诗






简介:潘志远,男,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中国诗歌在线》《中国诗》《中国小诗》《中国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星星》《中国诗人》《诗选刊》《中国诗歌》等刊物,收入《2009—2011年优秀网络诗歌精粹》《2012中国诗歌年鉴》《2013中国年度散文诗》,出版诗歌专集《九诗人诗选》(与人合著)《心灵的风景》。


地址: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孙埠高级中学
邮编:242052
电话:13966173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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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6 16:32: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个人简介]:潘志远,男,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中国诗歌在线》《中国诗》《中国小诗》《中国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星星》《中国诗人》《诗选刊》《中国诗歌》等刊物,收入《2009—2011年优秀网络诗歌精粹》《2012中国诗歌年鉴》《2013中国年度散文诗》,出版诗歌专集《九诗人诗选》(与人合著)《心灵的风景》。

地址: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孙埠高级中学
邮编:242052
电话:13966173196

潘志远散文诗

搂着庄子入眠

2014年第一天,我摁灭手机,搂着庄子入眠。做一分钟蝴蝶,两分钟青蛙,三分钟鲲鹏……接着,鹪鹩、鼹鼠、蜗牛、辙鱼,将战国游个遍,一路上遇上许多熟悉的名人,只是不敢上前叨扰。
迎面撞见公孙龙,他说:“白马非马”,让我堕入五里烟雾。继而遭遇惠施,向我兜售他的葫芦,可我用不上瓢舟。
石运斤成风,从我的鼻尖上砍掉粉末。混沌之死,我若有所思。与东郭子并肩而立,感觉每况愈下。想想自己,很多时候也朝三暮四。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我眼花缭乱。龙阳君借鱼邀宠,西施捧心,梨花沾雨。子舆被造物主打造的模样,我惊骇不已。“生是脊背,死是臀部”,头隐隐作疼。匆匆逃开,坐到会稽山顶看任公子垂钓。凿井得人,羚羊挂角,我的听闻被一次次刷新。
昏暗中迸射出一道亮光,照见庄子坐在惠施坟边大哭,我被惊醒。窗外,文风不动,我养的水仙花,比我更沉溺于阳光,对我不理不睬,无动于衷。
倒是几只麻雀,投来唧唧喳喳的问候。时过晌午,饥肠辘辘,感觉有一根钓钩牢牢钓住我的胃口。赶紧热饭热菜,青菜萝卜,近来我愈来愈淡口清心。


皓皓之白

霜是皓皓之白,雪是皓皓之白,水是皓皓之白,阳光是皓皓之白,芦花是皓皓之白……都不如屈原是皓皓之白。
霜雪是皓皓之白,但没有恨的情意,没有炙热的温度,可以一夜消融。
水是皓皓之白,而今被污染,被映射,默然无语。
阳光是皓皓之白,轻易被阻挡,被遮蔽,被无边的黑夜所利用。
芦花是皓皓之白,是苍老,是凄楚,是无根的流浪,是天地间茫茫无所依的飘忽。
只有屈原的皓皓之白,是光辉,是灿烂,永远召唤着后世。皓皓之白的屈原,是高尚灵魂淬取的光芒,从历史的漫漫长夜里,划开一条星河……

蛇象万千

能爬高,但从不以爬高为目标,为炫耀。能就低,也不刻意追求冬眠的洞穴。
没有谁能像你一生偎依大地,一生热衷于匍匐。在匍匐中游走,在游走中奔跑,在奔跑中狂舞。
最能委曲自己,让自己成为一叠圆;也最能伸展自己,成为一条直线。
冷血,但并不影响生命的活力,不影响对万物的观察,不影响对生与死的依恋,不影响对爱与恨的判断。一次次蜕变,起死回生。一次次昂首,捕捉讯息,藏匿,逃离,攻击,化险为夷。
习惯于停顿下来,盘点自己;习惯于用舌头感应喧闹的白昼,寂静的月夜。
能从天而降,带给人间祥瑞;能窜进传说,拉长世人的目光和惊叹;能修炼成温柔和美丽,带给许仙姻缘和爱情。
能永驻在属相,成为无数生命的化身。得到保护,得到爱戴,无法根绝茫茫尘世锋利的误解。
能爬高就爬高吧,与蜿蜒的闪电合而为一。
能就低就就低吧,成为流淌的江河,奔腾的海浪。
能蛰伏就蛰伏吧,蛰伏成高山的绵亘起伏的雪线。

侧身在衡量的夹缝中

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此尺度,利己,也害物。
有用之用,不如无用之用。路过庄子寓言,我有所感悟。
成功于材,也必将失败于材;无益于材,也终将受益于材。在反复对比和灌输中,我开始青睐庄子的哲理。
无外至大,至大只在短短一瞬;无内至小,至小也是短短一瞬。
我在衡量中失去自己,又在夹缝中反复寻觅。不能转身,但可侧身。侧身是慢,慢是一种最好的探索方式。

乐趣无大小

乐趣和乐趣等值。井蛙以井底一池清水为乐,海龟以浩瀚无边的海洋为乐,大鹏以“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为乐,学鸠以“抢榆枋而止”为乐……
乐趣,加乐趣,加乐趣……只是扩大了乐趣的外延。
乐趣,乐趣,乐趣……无限循环着乐趣的内涵。
“凄然忘乎其井”,是向往的乐趣。望洋兴叹,是谦虚自知的乐趣。夏虫不知秋冬,是生命完美终结的乐趣。
康德一生从未离开过家乡,却拥有洞悉哲理的目光和容纳宇宙的胸怀。庄子一辈子只到过附近几个小国,却享有无人超越的智慧和旷达。哥白尼在家门口仰望星空,创立了颠覆宗教的地动学说……乐趣不因游历宽广而扩大它的直径,不因物质的寡薄而减轻砝码,也不因简单几眼而缺乏发现。
大千世界,给每一个人留下考验,以发挥你的天赋为乐,倾尽你的所能为趣,乐趣无大小,幸福无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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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6 16:33:59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地上的污点
“乌鸦是雪地上的污点。”有个声音咕噜了一句。
其实,谁又不是雪地上的污点呢?麦苗是绿油油的污点,梅花是猩红的污点,麻雀是小吵小闹的污点……“自己是自己的污点。”斩钉截铁,我更加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远山是绵延不断的污点,河流是流淌不息的污点,楼房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污点,汽车是以奔跑速度繁衍的污点……污点连着污点,污点叠着污点,污点渗透着污点。
黑夜是白昼的污点,冬天是春天的污点,男人是女人的污点,绵羊是善良的污点,高尚是卑劣的污点……不胜枚举,污点让言说喋喋不休,深陷泥潭。

马上马不停蹄
马上是一个高度,草原的高度,戈壁的高度,或者目光仰望的高度。
马上是一个区域,偏北,偏西,偏荒凉,偏心跳的区域。
马上是一个指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更需要柔情和畅想。
马上是一个空间,我希望它无限广袤;马上也是一个时间,我期待着它的反面。
马上成功了一尺,马上幸福了一寸,马上苍老了你的笑容,马上孤寂了你的眉宇……马上,马上,马上稍纵即逝;马上,马上,马上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马上马不停蹄,马上全身诡异,马上疯狂拥堵,马上泛滥成灾……让别人都去马上吧,我唯愿在时光的荒野徜徉,慢慢啃噬……

我愿意置身一种包围
那些波浪是冲我来的,不用怕,它们很有节制,很有分寸,至多打湿我的鞋;我一个大凡人,湿了鞋,不会惊动媒体,穷街闾巷,还像往常一样平静。
倘若那些波浪过于亢奋,我会后退一步。退一步天高地阔,我无意做此古语的试验品,面对这些步伐整齐的排浪,我唯有奉上我的敬畏。
那些湿漉漉的风是冲我吹的,掀起我的额发,我的衣襟,让我有了清晰的线条,生动地造型,它吹去我平日的老气。老气没了,我也就不横秋了,尽管现在秋色深深。
这么想着,看见白云冲我飘逸,海鸥冲我歌唱,远帆冲我鼓起翅翼,寄居蟹冲我吐气,沙滩鱼冲我翕动嘴唇,夕阳冲我羞赧,暮天里星星冲我眨眼……
冲我来,冲我吹,冲我飘,冲我唱,冲我……自作多情!这些年我一直如此,像一种臆病或强迫症,且愈陷愈深。不能自拔。自拔干什么,我愿意置身一种包围,在包围中沉溺,风流万种,柔情似水。

侧身一刹那
时间的缝隙并不宽敞,仅仅容我转身。
我不停地转身,像一片树叶禁不住风吹,一朵花听见身后沉睡的季节,一只奔跑的野鹿突然掉头,摆脱猛虎的捕捉,落荒而逃,有惊无险;之后,我侧耳倾听远方女性的草原。
我喜欢侧身的姿势,为了礼让,为了更顺畅的通行,为了避免正面的碰撞,但不介意轻轻的摩擦。
产生能量,慢慢温暖心灵;产生静电,幽蓝的火花转瞬即逝,灼烫记忆的河床。
侧身一刹那,我错过无数个美丽,它们属于我,又不只属于我,这是我的满足和遗憾,散发着初夏丁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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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9 17: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想做一个扶正影子的人
身正影子斜,身不正影子更斜。
他想做一个扶正影子的人,翻越九十九座大山,访问九十九座寺庙,请教九十九个高僧,也没得到妙招。为此,他失望至极。
但远没有心灰意冷。得不到妙招,就自己想妙招。他一定要让影子站起来,让影子堂堂正正做人。
他忙碌了一上午,可影子还是瘫在地上,像一副猪大肠。好不容易将影子扶上墙,影子却要翻墙头,吓得他赶紧放手。
他累得精疲力尽,仍不愿放弃。如此下去,只怕会让心灵伤痕累累。
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给影子光的颜色,可总不能一辈子只看夜的黑脸?!
有一个妙招,就是钻进黑暗的怀抱,可总不能将梦想交给黑暗包养?!
“用没有办法的办法”,一个左嗓子高喊。
“用没有妙招的妙招”,又一个叫嚣声嘶力竭。
他若有所悟,将这两个声音放进酒杯。一满杯黄昏,泡着一枚落日,谁的猩红的眼眸?
而影子已掉转枪口。下一个目标在哪,下一张面庞是谁……
无暇顾及,他只想饮尽这一杯黄昏,这一杯五味俱全的落日……

我所在的江湖
我所在的江湖,没有江,也没有湖。那就以你为江,以她为湖,以我自己为扁舟。舟行江上,大江东去;泛舟湖中,苍冥空阔,万象为宾客。
浩浩乎是你,飘飘乎是她,我只能倚箫声而和。你是大浪淘沙的江,沉鱼落雁的江,而我不是当年的范蠡;她是烟波浩淼的湖,打渔杀家的湖,而我早已被温良招安。
明朝散发弄扁舟,散发,散发,散成茫茫芦花,而秋天不知葬身何处?
江湖义气,一船斑驳陆离的古董。
永忆江湖归白发。李商隐做了千百遍的梦。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苏子心中永恒的痛!
梦,可以接过来再做;痛,却剜之不去。
我所在的江湖,浑浊的江湖,无底深渊的江湖,腐蚀骨肉的江湖,荡涤灵魂的江湖!


故乡,让我做一夜你的宾客
泥土不远,房前屋后,近在咫尺。它好闻的味道扑过来,胜过肉香,胜过菜香,胜过一切脂粉的清香。
还有各种声音,十分悦耳。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是在喊我,是在与我打招呼。偶遇鸡、鸭、鹅、猪、牛、羊……它们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我,眼里画着一个个奇怪的问号。其实,我更是这里的主人,不过早已是陈年旧梦。
走出老屋,阳光抚摸我的前胸,山风拍打我的后背:不花钱的服务,让我尽情享受。
大锅的饭香,菜蔬的野香,稻草的馨香,夹菜劝酒的俚语,嘘寒问暖的乡音,都回来了;我也跟着回来了,只是多了几缕霜发,几条皱纹,几斤赘肉,算是我送给故乡的礼物。
原封不动地退回,让我重新拎回城里,交给日趋安逸的现代生活。
这是生活给我的贿赂,是我向岁月索贿的证据,成为我的精神负担,我的心病,耿耿于怀。
故乡,让我做一夜你的宾客。一夜会到少年时,放浪形骸;一梦了却夙时愿,怀揣轻松,一步三回头,重新上路……

打灯笼的柿树
柿子一红,柿树便开始打灯笼。其实,在此之前,柿树也已打灯笼,只是青色的光焰,不引人注目,让人觉得不像是火焰,也不像是灯笼。
如今,红色的火焰,给人燃烧的感觉,且集温暖、明亮、智慧于一身。
拨亮一双双望眼,但远没有照亮人心深处的欲望和黑暗。
欲望,垂涎欲滴;黑暗,更需要醍醐灌顶。
一盏盏灯笼被掐下来,甜美的火焰很规矩,也很冷静。这些小小的灯笼,跟随乡邻,走街串巷,映亮大街的一角,或几角,不放肆,不张扬,静默无声,伴随一个蹲坐的苍凉的姿势。
不炙手可热,橘红的光芒,在指尖流淌,在舌尖汹涌,在梦河里席卷,大浪滔天。
柿树打灯笼,手和眼忙作一团,舌和牙纠缠不清。
柿树打灯笼,但离平安还有一棵树的高度,一颗果实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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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4 20: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随我一起饮食起居

表面上看,是种下一畦黄豆,其实不是。
表面上看,是栽下一圃花卉,其实也不是。
再变面上看,是一只飞鸟在夕光中逾过头顶,其实更不是。
是……,我心里有数,但一时难以言喻。
从我淡然地眼神里,你可以看出蛛丝马迹。
从我宁静的表情中,你可以揣摩出几分端倪。
从我舒缓又简洁的言辞间,你应该可以嗅出时令更替、岁月穿梭的气息。
但远不够,要想真正体会,必须摈弃缤纷的杂念,随我一起在大野里饮食起居。

立春不如打春

站立的立,成立的立,而立的立,或者立即的立……
不管哪一种立,多过于传统,过于呆板,说时不过瘾,听时不带劲。
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打春”之说法。从祖母豁牙的嘴里吐出,带着本地俚语的颤音;从父亲浓重的鼻音里钻出,散发着草木的土气;从母亲一唱三叹的嗓子里发出,我听出一种亲切的抒情。
“打春了!”第一声,我便感到气温在悄然回升,坚冰在窸窸窣窣地融化。
“打春了!”第二声时,我似乎已听见虫从冬眠中翻身的颤栗,看见燕子的翩舞,布谷在牛背上啼鸣……
“打春了!”第三声时,我的记忆正随树木一起复苏,柳暗花明,草长莺飞,信念猛地蹿高一节……

承受春雨的洗礼

冰凉凉的抚摸,冰凉凉的亲吻。
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春雨的滋润之力,催生之力,回春之力……
还有那些力,还需要我继续临床,继续摸索,继续咀嚼。
一滴,我复苏了。
再一滴,我萌芽了,拔节了……接下去,我将桃红柳暗,鸟语花香。
承受春雨的洗礼,我无法拒绝,无法逃避,十二万分地打开心扉。
春雨沙沙,我春意阑珊了!我绿肥红瘦了!……

像风吹一样自然

一定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
毋庸迟疑,她已迎上来,我必须做出回应。
招呼是通用的,脸上微笑的表情是通用的,甚至连下意识的动作和姿势,也是通用的。像通用语,或通用币。
我曾无数次应对陌生熟悉的人,似曾相识的场面,渐渐习惯了:招呼,微笑,握手。像风吹一样自然,小河流水一样娴熟,起床睁眼伸腰一样一成不变。
一定在哪儿见过?打出第一张牌后,接下来顺理成章,语言连锁,动作绑定,瞬间经营一场场邂逅。

一场春雪即将来临

春雪从北方逼来,从西方逼来,从南方逼来。
仿佛已看见她扭着小蛮腰,嫣笑着樱桃小口;且闻到她磬香的鼻息,在眼前,在身后,或压在头顶。
一场春雪即将来临!一步之遥,转瞬即至。
但终于没有来。像一场许诺已久的相会,突然爽约。一幅书画构思了千百遍,就要挥笔,刹那间又推翻腹稿。一个佳人香车宝马环佩叮咚,又半途转道。一夜意淫渐至高潮,却骤然梦醒……
来或不来都是一场考验:陷入期待,百般焦灼;走在迷途,怅然若失;掉进煎熬,在孤独、寂寞、虚空里,徘徊不前,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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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5 21: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谁在天上纺棉织锦

谁在天上纺棉织锦,棉絮从她的指间飘落,风一吹,化作漫天飞雪。
扬花,飞絮,撒盐,和面粉,拌石灰,施化肥……诸多景象,堆满我的脑海,很快又被我一一否决。
似乎听见嗡嗡纺车转动之声,看见腰肢舒展,百合晾翅……一个绾着苍苍发髻的老者,端坐在那儿,她的手臂拉长我的想象。
目光一眨,又换成另一幅身躯。娇小,清瘦,姿势更加优美,动作更加娴熟,映在昏黄的灯光里,嘴里哼着咿咿呀呀的小曲……
这些都尘封在我的记忆里,而今被这场雪触发,画面随之打开:一个乡村少年破旧零落的卷轴,历久弥新,历久弥香。
转瞬即逝,在盈盈泪光中收场。

雪中太极

雪中之雪。风中之风。花中之花。音乐中之音乐。
舒缓的旋律,舒缓的节奏,舒缓的动作,舒缓的太极:缓缓打开经久的渴望,经久的期待。
形似涛回,意如叶飘。梅开,蕊香,鸟雀欢鸣。
几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相约在飘飘雪地上一起练太极。
执拗,凛凛寒气无法阻挡;飘逸,枝头雪鸟瞪大眼睛;浪漫,令天公作美,阳光乍泻,翦翦东风也赶来助一臂之力。
几个痴迷太极的女人,其中一个是我爱人,随着一个手机电话飞去:此刻正翩舞在茫茫雪野
成一朵有体温的雪花,一阵有窈窕身姿的春风,一组有强烈个人爱好的音符……


一个雪人散落在雪中

一个雪人散落在雪中,现在她正一点一点走回来,借着一个小女孩的请求,一个年轻妈妈的纤纤巧手……
首先走回来的,是她的裙裾,像一朵委地的云。接着是她的小蛮腰,她的臂膀,她的脖子,她的脸,她的眼眸,最后是她的公主帽:都藏在雪中,如一个个零件,被一一找回安装。
或者说,早已搁在那个年轻妈妈的脑中,散放在她心的仓储,组装要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成熟。小雪人乐呵呵地坐在雪地上,还系上一条红色的围脖:她的又一个女儿诞生!
欢呼,亲昵,微笑着凝视……居高临下,我目睹了整个过程。
浮想联翩,心为之久久怦动!

一场烟花的战争

连珠炮轰鸣,一发发射向夜空,在夜空炸开一个个绚烂缤纷的伤口。
机关枪扫射,万千颗子弹击中大地的胴体,伤痕累累。
我们凯旋而归。看见璀璨的火花,听着频频声响,蝉联的节奏,闻见呛人的硝烟味,满地碎屑。
有多少谋划还在谋划,有多少喜庆还将喜庆……从古至今,不曾中断。
分散,零星,局部。终于演变成一场烟花的战争,瞄准除夕,在这一绝佳时机打响……
没完没了打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滑向胜利的反面。
“滑铁卢在哪?”等到滑铁卢时,但愿还有人追悼,还有人祭奠,还有余地作为我们安息的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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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2 15:44: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尾站立的鱼

雨!雨!雨!
淋得我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像一尾站立的鱼。
可以碧玉青青,可以翡翠沉沉,可以羊脂白白。
可以兴波,可以作浪,可以静静流淌,也可以浩浩汤汤,一泻千里。
还可以微微荡漾,涌动千万层涟漪。
春波初起,秋水长天,飞流直下,壁立千仞。
在渗透中渗透,融化中融化,滋润中滋润,洗涤中洗涤,垂落中垂落……水中自由的使者,浅吟低唱,一夜回归潇潇音符;款款作步,展开青色翅膀,扑向江河喘息的漩涡。
蛙的梦暖了,鸟的歌亮了,渐渐泛出绚烂的桃花之色……

细雨蒙蒙的早晨

一只红薯,吱吱的叫声,从土里钻出来,碧绿绿的,一天天蔓延……
这是我多年后听见的,看到的。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就像多年以前,红薯与我无数次谋面,也摸不清我的底细。
一个比喻,朝着秋天的方向生长。
一个词汇,迅速打通了事物与事物之间的隔阂。
一个偶然的想象,带来发现、惊喜和微妙的体验。
大智若愚的角色。想入非非的翻版。多情的种子。语言的实验者。逻辑的疯子……
还有多少称呼,都泼下吧,在这细雨蒙蒙的早晨!

生长在阳光里

纸之白,阳光之白,想象之白,在我笔下融为一体。
每一个偏旁都亮亮的,暖暖的,三分慵懒,七分惬意。
一种萌动,带着遥远时空的颤栗。一种颜色,鲜嫩,流淌,慢慢氤氲。一种芬芳,啁啾在枝头、耳畔。
蚯蚓出土。鲫鱼过江。丑小鸭赶集……愈来愈多,愈来愈糊涂,愈来愈不得要领!
探出黑亮亮的脑袋,睁开黑亮亮的眼睛,春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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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2 15:45: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春天不谋而合

从鸟雀的啁啾中醒来,睁开丹凤朝阳之眼,舒展天蚕卧叶之眉,摆动杨柳扶风之腰,打一个布谷啼鸣的呵欠……
裁春风为衣,绽两靥桃花,从融冰上转身,迈开流水款款的脚步!
闪电是我飞动的眼神,蛙唱是我休眠后重又登台的歌喉,燕子翩舞是我献给乡村的见面礼。
忽然间,有了种子萌芽的心情,蚂蚁搬家的想法,蒲公英远翔的祈求,纸鸢扶摇九万里蓝天的夙愿。
将春雨喝得再足一点,芬芳闻得再沉醉一点,半酣半醒的梦拉得再冗长一点……哼着黄莺婉转的小调,扛起一肩东升的紫气,走出一种风景和气候。
就这样与春天不谋而合,心有灵犀,互为形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春天的乱码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不是打桩。上一针,下一针,也不是缝补衣服。
阴不阴,阳不阳,这是我不到晌午见到的第一百零八副面孔。冷不冷,热不热,这是我黄昏时遭遇的最窝心的表情,不知如何应对。
路过街口,那粘粘乎的目光,我掸了一千遍还有残留。单位一群女同事叽叽喳喳的议论,显得很神秘,我不屑打听,又猜不出个眉目。
有人连升两级,有人连降两级,但我说的不是职务,而是楼层。有人天生是漩涡,处于中心,哗众取宠;有人注定是漂浮物,处于边缘,随波逐流。
突然群魔乱舞,锋利的长刀砍痛数十亿人的心。突然某地政局动荡,牵着两国元首较劲。突然一航班失联,杳无踪迹,颇有点灵异……
每天佩戴徽章上班,坐在电脑前紧张兮兮。各种笔记抄了一页又一页,各种深入,深了一轮又一轮。戒烟一刀切,逼得一些老烟鬼,东躲西藏,溃不成军。
一些话题渐冷,一些话题又热。最大的老虎还没有浮出水面,最大的担心仍将发生……
去年的绯闻,已修成正果。年初的传言,还有待证实。春天的综合症在我身上反复演绎,我想借助灵丹妙药,来一个鹞子翻身……

最好用一种春天的童声

比众鸟更能高飞,比孤云更能独去。
高飞是鸟的使命,但不是唯一的使命。
山是云故乡。天空再寥廓,再自由,也是孤独无依的漂泊。
一块石头落地。一只鸟涅槃。一片云驻足。
人、山、石、鸟、云、林、泉融为一体,这是大融合的朝代。
我看见一尊塑像,以山为底座,以血肉为丰碑,二十把刀,在凿剔……
浮华散尽,烟云散尽。独坐敬亭山的李白,矗立在时光之上,成一首绝句。
唇齿留香。诵读,最好用一种春天的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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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2 15: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乡鸟诗韵(组章)

麻雀:你是我儿时的伙伴

你是我儿时的伙伴,一起在晒场、田埂蹦跶过,站在秋天的草垛上,用怯怯的眼神遥望苍黛,细数农家屋顶生长的比庄稼还茂密的炊烟,打量过往行人,心中涌动如水的涟漪……
为俯拾几粒稻谷,欢天喜地;为捕捉几条害虫,废寝忘食。脚踏一方深爱的水土,口衔叽叽喳喳的乡音,一起蜷缩在屋檐下,黄梅时节,眼眸里能抠出乌黑的云朵。
一起目睹老鹰扑小鸡的场面:闪电般划下,毛羽纷飞,多年后,脑海里还飞洒着血腥。
趁你外出时,我掏了你的老窝,断了你的后路。看见你归来后的焦躁不安,哀哀无告,我的灵魂第一次泛青、发紫……
一千次淡忘,又一千零一次忆起。孩提时一次出手,竟成为一生的梦魇。
他年相遇,一笑泯恩仇,能否成为我和一只麻雀的传奇?

燕子:同住老屋的亲戚

同住乡下老屋多年,近亲,远亲,费思量?
时过境迁,往事可以搁在一边,可怀念却无法消弭。
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声呢喃,燕子带给我春天的名片。翩舞的身影,轻捷的举动,快活的表情,俨然完成一次难忘的旅行。
从水边衔几口新泥,修补一下老巢;以池塘为鉴,梳理纷乱的思绪,整顿寒冷的心境,在微风斜雨中,调理好春天的姿态。而后,燕子精神饱满,一心一意养育儿女。
帮庄户人一点小忙,燕子从不沾沾自喜;做力所能及的小事,燕子时常心怀感恩。打扰农家一个春夏,秋天燕子领着一帮儿女远走高飞,一声不响地告辞。
留下空巢,留下静静的叹息,盘踞在旧梁,盘踞在母亲的仰望和絮絮叨叨的乡音……

鹧鸪:鸟中林黛玉

不见其鸟先闻其声。悠长的啼鸣,藏在山林深处,仿佛一段远古的往事,说不完诉不尽的哀伤,回荡在蒙蒙烟雨里。
鹧鸪,鸟中林黛玉。每一句言辞,都参杂着一个传说;每一声唱腔,都珍藏着一个典故。
山听不懂,它的应和,拖着阴沉婉转的长调。树听不懂,一副烟雾迷离的表情,激发我好奇与想象。
父亲忙着整理犁耙水耖,驾轻就熟,神情专注,边喃喃自语。母亲的动作更加细微,她翻出针线盒、破布篮,开始年后又一场缝补。岁月的漏洞,光阴的破损,被她拾掇得整整齐齐,披在我的身上,总能赚回意想不到的夸赞。
与我朝夕相处的老牛,永远有一副好胃口,埋头于啃,埋头于反刍。每每此时,夕阳西下,正砸中我的肩胛……

麦溜子:比我们更像乡村世代的土著

麦子熟了。看着麦浪,闻着麦香,麦溜子的心情似乎比我们更急切、更激动。眼眸深处,起伏着乡村古老的风景。
麦溜子的双翼,是一根展开的扁担,挑着日月,担着时令。它的啼叫比镰刀更明亮更锋利,将乡下的夜割得遍体鳞伤。
鸟以食为天。麦溜子衔着两个单调的音符,在麦子与村庄之间穿梭,咀嚼忙碌,咀嚼露水纷披、金银花暗香浮动的黄昏。
一身灰土土的装扮,麦溜子站在麦秸身边,气闲神定,满脸安详,比我们更像乡村世代的土著。

丹顶鹤:教我最漂亮的姿式和遗世独立

白鹤晾翅,是迄今你教我的最漂亮的姿式。
遗世独立,是你在我年少时,借助水田、河流、微微清风和蒙蒙细雨,向我传授的不可多得的经典,可惜我懵懂无知,辜负了你的一片诚心。
鹤发朱颜。多年后,当我从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将这个成语剔出,你的形象又一次走马我记忆的原野。“云是鹤家乡”,揣摩着这半联底蕴,我感觉丹顶鹤其大如轮,辗过月光皎皎的夜空,而我则是它投在稻浪间的倒影。

花喜鹊:梅树上开得最欢快的一朵

鸦雀无声,说的不是你。
鸠占鹊巢,与你有关,但揶揄的不是你。
喜鹊登梅,你是梅树上开得最欢快的一朵,是春的使者。
听说你乐善好施,可我却半信半疑。七夕那天,突然看不见花喜鹊的踪影。几天后重现,头毛脱落,尾羽凋零,老人说是到银河搭天桥所致。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花喜鹊声名鹊起。
喜鹊叫,贵客到。不止一次应验,喜鹊的叫声,仿如上天派发的请柬。
忽然有一天,邻居二丫头对我说,她就是一只花喜鹊,我愣了半天,居然没摸到头脑。

大雁:在天空的操场玩排字游戏

天空是大雁的操场。排“一”字,排“人”字,是大雁们最爱玩的排字游戏。
结伴南归,朝一个村子,那它们是不是同姓同宗的亲戚。若回一个家,那么谁是它们的父母?上面一行南飞的大雁,下面几个手托下颌的脑袋,几双忽闪忽闪的眼睛。
还是喜欢野鸭子的说法,盼望邂逅那个放牧野鸭的孩子,并肩坐在小河岸边,与他东一句葫芦,西一句瓢。
也曾放养过一大群鸭子,在水上,被我赶的扑棱棱乱飞,可怎么也飞不上天。但我一大群有关野鸭子的想法,早葬身水底。

乌鸦:先于雪的雪,覆盖一代人的记忆

大伯家的孩子被骂作乌鸦嘴。
四婶家的二丫被骂作乌鸦嘴。
隔壁堂爷家的小叔子也被骂作乌鸦嘴。
……
如此一来,聚集到一起,可以组成一个乌鸦小分队。
等到乌鸦真的到来时,我们都惊呆了。黑压压一片,如暴雨骤来时翻滚的乌云;铺天盖地,如冲锋号响,杀过万马千军。哇呀呀的叫声,震耳欲聋:我们相形见绌,被晾在一旁,搁在漆黑的外围。
它们带来了雪天的消息,是雪花的信使。或者说它们是先于雪的雪。一场黑色的雪,欢噪的雪,不请而至,纷飞在村头,覆盖一代人的记忆。
“天下乌鸦一般黑”。最先说这句话的人,在村中踱步,像一个先知,他的头顶闪耀着冬日太阳的光环,弥漫着神秘的气息。
乌鸦的黑,被它们的翅膀带走了。可乌云的黑,越来越重,盘踞在屋顶,压得烟囱喘不过气。雷咳嗽一声,暴雪如注,这是哪一年?让我去查一查祖母的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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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2 18:2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一组好诗!
问候老乡!
祝笔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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