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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悠哉

[散文诗] 【诗剧】海子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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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约瑟夫:
  (掏出笔,打开采访薄)
  我的问题一大堆
  请惠允我挨次提问
  头一个问题是
  呃
  我想了解
  [门外传来喧吵之声,起先是小声,继而渐大了。
  海子:
  (示意暂停,扭过头打问)
  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吵吵嚷嚷
  让我的采访难以进行
  管家:
  (趋进,禀报)
  禀主人
  一群记者听说主人在接受采访
  他们簇拥着莽闯进来
  要求搞一次集体采访
  约瑟夫:
  我做的
  可是独家专访
  独家专访啊
  海子:
  呃
  这个
  管家:
  (瞥了一眼海子和约瑟夫,又望望窗外的天色)
  情形不妙呀
  要变天了
  海子:
  (满不在乎地)
  没关系
  不碍事
  加冕典礼在室内举行
  呃
  让他们进来吧
  管家:
  遵命
  [管家施了一礼,走到门口招呼记者入内。
  第九场场景同上一场
  [那群记者不顾管家拦阻闯进书房。
  [管家下场,顺手带拢房门。
  记者甲:
  海子大师
  我们请求采访您
  您可不能拒绝我们
  记者乙:
  对对
  建议海子大师
  将独家专访改为集体采访
  这样宣传面更大
  力度更强
  约瑟夫:
  可是
  海子大师
  您有言在先
  答应了我做独家专访
  记者丙:
  那不行哦
  千万不行
  如此盛大一个典礼
  岂能让你独捡便宜
  众记者(齐声):
  对对
  如此重大一个盛典
  决不能让你独捡便宜
  海子:
  诸位的盛情难却
  好吧
  我决定
  改为集体采访
  约瑟夫:
  可是
  您允诺过我的
  海子:
  允诺过的
  可以爽约嘛
  凡事切莫太拘泥
  应视具体情形作决定
  [约瑟夫无奈,泄气地点头;众记者掌声响成一片。
  [记者甲、乙、丙等各呈名片,海子挨次接过来。
  记者甲:
  我是《地球日报》记者罗尔斯
  能采访海子大师
  我由衷感到荣幸
  记者乙:
  我是《火星日报》记者亨利希
  能采访海子大师我深感荣幸
  记者丙:
  我是《地球日报》记者罗尔斯
  能采访海子大师我万分荣幸
  记者丁:
  我是《月宫日报》记者李大龙
  能采访海子大师我倍感荣幸
  …………
  [有记者忙里偷闲拍照。
  海子:
  谢谢诸位赏光
  你们要问我什么呢
  记者甲:
  您的诗歌读者
  地球上已经很多
  海子:
  这个我知道
  每年3月26日举办海子诗歌朗诵会
  等等
  这些信息我都掌握
  记者甲:
  那是自然的
  我想问的是
  您的血型是什么
  海子:
  A型
  记者甲:
  星座呢
  海子:
  天秤座
  记者乙:
  您崇拜的诗人是谁
  海子:
  不少
  荷马维吉尔但丁莎士比亚歌德荷尔德林普希金叶赛宁惠特曼梭罗叶芝
  对了
  还有一个不能漏
  画家文森特凡高
  我的瘦哥哥
  记者丙:
  您崇拜的中国古代诗人是谁
  海子:
  并不多
  屈原李白李贺毛泽东
  就那么三五个吧
  记者丁:
  杜甫呢
  海子:
  不喜欢
  在他的袍子上
  粘附太多的忠君意识和官场习气
  让我厌烦死了
  不得不避而远之
  [约瑟夫刚想提问,记者甲赶忙插话,抢了个先
  记者甲:
  那么陶渊明呢
  不会使您反感吧
  既然您向往隐逸
  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掏句心窝子
  我对陶渊明挺藐视的
  他身上有浓重的文人气质
  我恨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
  他们苍白孱弱,自以为是
  他们隐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
  他们把一切都变成为趣味
  这是最令我难以忍受的
  约瑟夫:
  (终于得机会插入一问)
  海子大师,能否作个比较
  海子:
  可以的
  比如说
  陶渊明和梭罗同时归隐山水
  但陶渊明注重趣味
  梭罗却对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本身
  表示极大的珍惜和关注
  记者乙:
  请问依您之见
  莫非陶渊明不珍惜也不关注
  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本身
  海子:
  是的
  作为一个诗人
  叩问存在及其本源
  乃是当然的使命
  陶渊明好喝,嗜酒如命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倡导了及时行乐
  放浪酒杯
  这就属于不珍惜
  也不关注
  记者丙:
  我们承认
  他这些消极情怀
  但是能否予以同情的理解
  海子:
  “同情的理解”
  乃是一厢情愿的妄想
  记者丁:
  还是请海子大师谈谈当代诗歌吧
  比如说
  顾城对您的影响
  众记者:
  对对
  请谈谈吧
  这是我们特别关心的
  海子:
  (拿起书桌上的《海子诗歌研究》)
  关于顾城对我的影响
  悠哉的《海子诗歌研究》阐述最高明
  “海子的前期诗歌导师是顾城”
  “海子对于顾城诗歌诡异的想象,已经学到家了”
  “海子的抒情诗创作,分为前后两期”
  “他前期的诗歌导师主要是顾城
  后期的诗歌导师是但丁、荷尔德林”
  ……
  这些概括至精至辟
  妙契吾心
  抵达灵魂深度
  倾听海子歌吟的
  有两只耳朵
  其一是骆一禾我的诗友
  约瑟夫:
  请问其二呢
  海子:
  自然是《海子诗歌研究》的作者
  中国文学大师悠哉
  非他莫属了
  [几个记者骚然议论,交头接耳。
  众记者:
  亲耳听海子大师这么说
  我们真的深感吃惊
  海子:
  (爽然一笑)
  诸位不必吃惊
  公道自在人心
  只不过借我口说出
  仅此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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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约瑟夫:
  (急切地)
  那么您的诗友西川
  请问您,该将他置于何地
  海子:
  (情绪走向愤慨)
  说起这位诗人西川
  乃是我一生的伤疤
  我受他瞒哄和欺骗
  委实不浅哟
  [几个记者骚然议论,交头接耳。
  众记者:
  这是怎么啦
  个中有何奥妙
  难道海子大师
  陷于谵妄了
  开始胡言乱语
  记者甲:
  请海子大师解释清楚
  如此尖锐批评
  您究竟什么意思
  众记者:
  对对
  我们要求澄清此事
  海子:
  (拿起书桌上的《海子诗全编》和《海子诗全集》)
  请看他编的这两部诗集
  简直一团糟糕
  一塌糊涂
  他辜负了骆一禾的临终嘱托
  也背叛了我们的友谊
  众记者:
  我们愿闻其详
  对对
  请您详加阐述
  海子:
  先说稿本校勘吧
  对于死者手稿,编者应作校勘
  错别字理应纠正
  此乃起码的出书常识
  可是,我手稿中的诸多误笔
  例如“波光鳞鳞”应作“波光粼粼”等
  西川一概予以保留
  难道这不很荒唐吗
  古今作家笔误难免
  打从孔子起就忙碌订正
  如果笔误也照抄无误
  岂不是讹误广大读者
  众记者:
  (有的点头,有的默然,有的笔录)
  嗯……哦……喔……
  海子:
  再有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海子的诗》中,西川就将它置于开篇
  到《海子诗全编》和《海子诗全集》依然如故
  面对记者堂皇的质问
  西川给出很荒唐的理由
  “海子生前就这样编排”
  请问诸位,这叫什么狗屁理由
  我几时强行规定
  后人应该如此编排
  编排体例混乱
  致使我的诗集瑕疵斑斑
  在天堂拿到样书时,我肺管要气炸了
  如此恶劣品行的诗友
  我要他究竟何用
  约瑟夫:
  (急切地)
  西川负责整理您的遗稿
  这原是件费时费力的劳作
  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这一点
  难道您能否认吗
  海子:
  这个我并不否认
  问题在于
  整理亡友遗稿
  乃是一件重大委托
  他要么不干它
  要干就将它干好
  这要求,请问难道过分吗
  既然西川怕浪费自己的创作时间
  他可以选择不干它
  他为什么不交出遗稿
  改由某位学者来编校
  把工作做得更细致和更规范
  岂不是更好吗
  众记者:
  (纷纷点头)
  嗯嗯
  这话有理
  确实击中要害
  我们发现海子大师过人的诗歌天赋
  早就存在于油印的《小站》诗集
  而西川是否定其价值的
  曾拒绝将它收进《海子诗全编》
  直到学者荣光启读到《小站》原件
  惊诧于它钻石般的璀璨光芒
  设法将它单独付印,梓行于世
  西川眼见捂不住了
  这才很不情愿地,
  将《小站》收进《海子诗全集》
  海子:
  (气愤地)
  可是仍然遗漏
  仍有诗作遗漏啊
  请问诸位
  有诗作遗漏的《海子诗全集》
  能叫《海子诗全集》吗
  这是个常识问题
  我提请诸位慎思明辨
  众记者:
  依据常理
  既然叫作《海子诗全集》
  就必须将诗作全部收入
  海子:
  (气愤地挥手)
  你们听着
  号称我诗友的西川
  他为什么公然拒绝这么做呢
  原因是他对我心存妒意
  是的
  浓硫酸般的妒意啊
  他不希望我的名声压倒他
  他自认为诗歌成就压倒海子
  (拿出一张报纸)
  他对记者的讲话
  请看吧
  “他有几首诗歌非常了不起
  是创造力推向了极端的结果
  一次性地就到了那个状态
  太了不起了”
  约瑟夫:
  评价得好
  这是对您的正面褒奖呀
  海子:
  嘁嘁,貌似正面褒奖我
  实质乃是混淆视听
  干扰诗歌界对我的整体评价
  其作风甚恶劣
  很不够意思
  众记者:
  (惊讶)
  哦
  我们愿闻其详
  海子:
  “一次性地就到了那个状态”
  这怎么可能呢
  所谓一次性地
  就像男人射精
  从勃起到插入
  从高潮到射精
  快速地完成
  一次性了事
  你们说说
  这个比喻不算歪曲其意吧
  众记者:
  (齐哈哈大笑)
  的确不算
  所谓一次性地
  就该作这般读解
  海子:
  可是
  诸位呀
  任何诗人都需要修远
  修远
  修远啊
  这是个艰苦的历练过程
  骆一禾的《修远》也道出我的心声
  他倾吐的诗学原则也是我海子的
  因为我俩彼此学习
  也彼此影响着
  记者甲:
  “彼此”,也就是说
  没有西川什么事
  海子:
  是的
  这么读解
  您就对了
  众记者:
  (点头,记录)
  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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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子:
  我想给诸位背诵《修远》片段
  众记者:
  (鼓掌)
  欢迎,欢迎
  海子:
  (背诵《修远》片段)
  请听开篇一段
  “触及肝脏的诗句诗的
  那沸腾的血食
  是这样的道路。是修远
  使血流充沛了万马,倾注在一人内部
  这个人从我迈上了道路
  他是被平地拔出”
  这里描写的是我们俩共同的诗歌事业:修远”
  请注意
  “这个人从我迈上了道路
  他是被平地拔出”
  这句写出骆一禾对于我的领路作用
  记者甲:
  也就是说
  骆一禾和您
  彼此怀抱共同的诗歌理想
  记者乙:
  而且
  他是您的领路者
  海子:
  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
  他年岁比我大
  思想较我成熟得早些
  记者丙:
  (恍然大悟)
  我明白啦
  我明白啦
  就在今天
  我终于读懂了骆一禾的《修远》
  记者丁:
  叩问海子大师
  “他是被平地拔出”
  这一句
  该作何解呢
  海子:
  这不难读解
  他最早赏识我的诗才
  称我是“大地的儿子”
  或者“乡村的儿子”
  众记者:
  (点头,记录)
  哦,哦
  海子:
  再看《修远》的第四段
  “浩海,嗨呀,修远
  两代钢叉在水底腾动
  是我的心,锐利和痛疼
  那亚细亚的痛疼足金的痛疼
  修远。这两个圣咏蒙盖在上面”
  记者丙:
  难点在于
  “这两个圣咏”
  该作何解呢
  海子:
  所谓的“这两个圣咏”
  就是指他和我
  一个是骆一禾
  一个是海子
  记者甲:
  也就是说
  并没有西川什么事喽
  所谓“北大三诗人”
  乃是一种胡编乱造
  出于抬高自己的意图
  海子:
  正是这样
  这里存在模糊读者视线的东西
  一种刻意的编造
  努力抬高他自己
  记者丙:
  海子大师
  关于你们俩的友谊
  能否再举出几行诗句
  海子:
  可以的
  在《在巴赫的十二圣咏》里
  骆一禾这样说
  “我对巴赫的十二圣咏说
  从此再不过昌平
  巴赫的十二圣咏从王的手上
  拿下了十二支雷管”
  不就是写他和我吗
  何曾有西川的事呢
  “王”既指音乐之王巴赫,又指诗歌之王海子
  因为我曾留下“王在写诗”诗行
  “雷管”是用来引爆的
  印证了他在《海子生涯》的话
  “1989年3月26日的轰然爆炸”
  众记者:
  (议论,记录)
  哦
  原来如此
  海子:
  我再读一首骆一禾诗作《交往》
  “像彗星和地球
  相逢了
  又各走各的路
  很久很久不再见面
  像两只共振点相同的
  古钟
  当钟坠晃动的时候
  隔着春光秋叶
  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声音
  遥远而亲切的
  两颗心”
  骆一禾为我读它时
  曾当面笑对我说
  “这两颗心呀
  就是你的
  和
  我的”
  约瑟夫:
  据你说来
  这首诗又是写你们俩的深厚交情
  与西川毫无关系啰
  海子:
  是的,毫无疑义
  正是这个意思
  几位记者:
  这下子
  我们豁然了
  西川冒领了你们俩的友谊
  海子:
  不仅仅是“冒领”
  还有“冒渎”呢
  众记者:
  哦?此话怎讲
  海子:
  是的
  没错
  我用了“冒渎”一词
  只能如此用语
  因为
  我自认很是恰当的
  记者甲:
  能否请海子大师
  明确地阐述
  海子:
  可以的
  西川对记者这样说
  “有人说我是借海子出名
  于坚说了句公道的话
  ‘海子活着时
  西川名气比海子名气大多了’”
  约瑟夫:
  请问
  这句话
  难道不公道吗?
  海子: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于坚这么说
  指出了一个客观事实
  约瑟夫:
  既然是客观事实
  西川对于您
  就谈不上冒渎
  海子:
  可是我要说
  “海子活着时
  西川名气比海子名气大多了”
  这话隐含着一种屈辱
  西川难以忍受一个突转
  一向默默无闻的海子
  忽然间暴得大名
  把他西川甩到后面去了
  约瑟夫:
  (思忖)
  嗯
  是的
  从逻辑上说
  存在着这种可能
  但是
  您这般恶意地评判他
  是否缺乏根据
  同时也诋毁了诗友西川
  海子:
  根据嘛
  我并不缺少
  例如
  西川对记者这样说
  “我整理海子遗稿的时候
  我告诉自己
  海子往东走
  我绝对不往东走”
  记者甲:
  这么说
  他什么意思呢
  请问
  海子:
  原因很简单
  因为有共同的朋友
  骆一禾
  我和西川才走到一起
  舍此之外
  我俩就没有共同之处
  所走的方向也是背反的
  既然如此
  我和他就形同陌路
  记者甲:
  不仅形同陌路
  而且出于妒忌
  他会暗暗攻击你
  冷语贬损你
  甚至刻意抹杀你
  是这样吧
  海子:
  很对
  确实如此
  譬如说吧
  萧军和萧红是一对夫妻
  萧军就妒忌地贬损萧红
  也深恶听到
  别人对她的赞扬
  记者甲:
  您的意思是
  夫妻如此
  朋友亦然
  是这样吗
  海子:
  是的
  挪用于西川和我的关系
  这句话将将合适
  就像一双合脚的鞋子
  穿在了你的脚上
  约瑟夫:
  (不悦地)
  请您少拐弯抹角
  并且
  拿出证据来
  我要的是证据
  也就是事实
  海子:
  好的
  乐于照办
  他主编《海子诗全编》时
  刻意隐匿我的《小站》诗集
  仅仅收入《小站》一首诗
  不就是一个明证吗
  西川作出这样的解释
  “编者当时认为
  其中的有些作品质量上尚欠火候
  现在收进来是出于
  为研究者提供方便的考虑”
  众记者:
  这理由虽说堂皇
  然而理解成
  他搞了隐藏
  玩了猫腻
  也未尝不可
  海子:
  隐藏
  猫腻
  都是确实存在的
  感谢武汉学者荣光启
  他敢于冲破西川划定的圈牢
  将《小站》诗集单独出版
  从而冲破了人为的封堵
  西川再想抹杀
  也就无能为力了
  约瑟夫:
  (替西川辩护)
  不对
  不是这样的
  我要替西川辩护
  必须勇敢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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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子:
  好的
  欢迎辩护
  您请讲吧
  约瑟夫:
  就算您说的“封堵”确实存在
  但是使用“抹杀”一词
  言辞是否过激呢
  你就不怕得罪诗友西川么
  海子:
  (愤激地)
  我不怕
  偏不怕
  我何惧之有
  他极力抹杀我早期的诗歌成就
  否认我“修远”得来的历练功夫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试问诸位
  既然他无意抹杀我
  为什么仅仅收入《小站》一首诗
  他臆造的
  “其中的有些作品
  质量上尚欠火候”
  对于我海子
  难道不构成一种抹杀吗
  约瑟夫:
  (来气了,但是压抑着怒火)
  这怎么就构成抹杀
  请你详细阐述
  海子:
  (愤激地)
  一方面他说
  “其中的有些作品
  质量上尚欠火候”
  另方面又封堵《小站》诗集面世
  仅仅收入其中的《小站》一首
  二者反差何其大耶
  倘若确实如他所说
  质量不行的是
  “有些作品”
  那么请问
  另外那些作品质量好的
  他为何迟迟不肯面世
  让读者来判明其质量优劣
  岂不是更好
  至少好过
  由他一人说了算吧
  记者甲、乙、丙、丁(齐点头):
  嗯
  很是
  这话在理
  约瑟夫:
  (冒出火气)
  海子先生
  对不起
  我不再称你“海子大师”了
  因为你不配
  是的
  根本就不配
  众记者:
  (哗笑)
  怎么说着说着
  您就冒火啦
  约瑟夫:
  (恼火地)
  你确实不配称“海子大师”
  更不配加封“诗歌王者”尊号
  因为你狂妄自负
  对于诗友西川
  都不能宽容地理解
  你非得把他得罪么
  别忘了
  你的遗稿现存他手中
  将来的出版问题
  仍须仰赖他的通力配合
  海子:
  (愤激地)
  正因为他垄断我的手稿
  这一个不幸
  连带出别的不幸
  众记者:
  “别的不幸”
  请问大师
  这话什么意思
  海子:
  (愤激地)
  现如今
  研究海子诗歌的学者很多了
  由于他将资料垄断
  造成其他人想接触遗稿而不得
  整理出《海子诗歌全集》的理想版本
  成为一种渺茫的幻想
  难道这不是一种不幸吗
  先生们
  请听我说
  情形昭然若揭
  谁又能漠然无视
  记者甲:
  (同感地)
  说实在的
  我乐意撰写一部高质量的《海子评传》
  可是,接触不到海子遗稿
  确实让我的心愿化为泡影
  海子大师
  我认同您说的
  西川确实有负您的友情
  他给海子诗歌研究
  人为地设置绊脚石
  可以理解成别有用心
  或者
  干脆挑明说吧
  他妒忌海子大师的诗歌成就
  记者乙、丙、丁:
  (叹息地点头)
  说得有理
  无法驳倒
  不得不认同
  唉
  要是西川有勃洛德对待卡夫卡的友情就好了
  那将是中国诗歌界的莫大幸运
  我们呼吁西川将他手头的遗稿
  尽快移交给海子家属
  那才是它们应有的归属
  约瑟夫:
  (恼怒地跳起来)
  先生们
  别搞错了
  这是在中国
  中国啊
  何必把西川与勃洛德胡乱比较
  在华夏这块地盘上
  另有国人的俗情世故
  公然违背它
  乃至挑衅它
  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就是遭受惩罚
  记者甲:
  约瑟夫先生
  您这么讲
  就言重了
  约瑟夫:
  对不起
  我不得不表明态度
  诸位慢坐
  我先走一步
  就此告辞了
  记者乙、丙、丁:
  (拽住他衣袖,欲挽留他)
  何必呢,老兄
  发这么大火
  采访还没有完成呢
  我们将就中国文坛的其他问题
  进一步提问
  约瑟夫:
  (悻悻地拂袖离去)
  对不起
  先生们
  我的个人采访宣告结束
  由于出现意外事故
  导致我的采访计划落空
  恕不奉陪
  先行一步了
  [约瑟夫愠然下场。
  [海子和众记者皆愣怔,望着他脚步掀起怒气,拂袖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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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场海子居室的一隅

  [约瑟夫泄劲地坐在一张沙发上,怒气咻咻犹未平。
  约瑟夫(独白):
  哼哼
  无法容忍
  简直无法容忍
  实在无法容忍
  海子这厮真混蛋
  比混蛋还混蛋
  混蛋得到家了
  混蛋得透顶了
  就像一个漏顶的草棚子
  总是挡不住雨水的
  他的混蛋也是如此
  这厮太狂太傲
  狂到悖逆的地步
  傲到妄肆的地步
  如此诋毁自己诗友
  真是忘恩负义啊
  这厮人品极其劣败
  简直猪狗不如啊
  难怪他在尘世
  不曾得到
  应有的重视
  批评家漠视他
  主流诗坛打压他
  幸存者俱乐部齿冷他
  外省诗友泼粪他
  女朋友抛弃他
  沟沟加坎坎
  一道道来一排排
  重重又叠叠
  都是他该当的
  命该如此
  他这厮
  只配享受这点儿粗粮
  精粮配给得多了
  胃口就会变坏
  人就往往傲岸
  抵达想入非非的境地
  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看起来
  真是命该如此
  的确有的人
  不配享有更好的命运
  海子这厮就是绝好样板
  命运的颠沛坎壈
  对于天才乃是一门必修课
  你海子岂能随意逃课
  一旦逃课了
  你就毕不了业
  你就给淘汰出局
  纵然你有天大本事
  社会也不认可你
  一棍子打死你
  甚至无须用棍
  对你视有若无
  将你默杀
  也就足够
  是的
  足足够矣
  你的尘世挫磨
  不就是个活证明么
  比鲜活还鲜活
  鲜活到不能再鲜活
  海鲜到不能再海鲜
  足够供应国内市场
  聊做谈资近百年
  [暂停。
  西川呀西川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
  你不该
  你不该
  千不该呀万不该
  你不该整理海子遗稿
  而应该将它付诸一炬
  没错
  没错
  烧它个精光
  然后借口意外失火
  或者遭偷窃
  让这厮今生白白忙活一场
  落得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尽管手稿写了几百万字
  到头来都化为乌有
  乌有
  乌有
  不也很好么
  可以将它看作万有
  无就是有
  有也是无
  相互转化
  蛮好的嘛
  咳
  可叹呀可叹
  偏偏西川愚蠢到没产生这个歹念
  终于成就这条毒蛇
  忘恩负义地喷放毒屁
  反过来把恩人狠狠噬咬一口
  “人在做,天在看”
  这厮不会有好下场
  绝对的
  弄得天怒人怨
  就等于自掘坟墓
  [稍停,他取出香烟,点燃。
  西川整理遗稿有失误
  这个我不否认
  也可能隐含妒忌之意
  这也难怪
  毫不稀奇
  妒忌之心人皆有之
  当初我那么诋毁海子
  自然包含妒忌的成分
  西川对于海子
  也当作如是观
  常言道
  “人之初,性本私”
  自私有什么错呢
  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说是不是
  可是
  可是
  他不能这样攻讦朋友
  背地里恶捅西川一刀
  这样做
  太缺德嘛
  为人处世实在差劲
  既然你已经成名
  哪怕是死后成名
  好歹也算成名呗
  所谓哀荣
  不也是一种荣誉
  既已赢得死后哀荣
  也就够养活你查家了
  可不是么
  足足地够了
  人情事理就是这样
  也应该这样嘛
  偏偏这混蛋认死理
  书呆子一个
  而且死较真呢
  较真较得过头了
  甚至较得扭曲了
  于是
  于是
  道理转而成为歪理
  而正理
  倒戈到了它的反面
  事情就是这样
  让我一眼看穿
  [稍停。他掐灭烟卷,丢掉。
  哼哼
  我恨死这混蛋了
  海子
  海子
  你真是我的死对头呀
  我今生跟你作对到底
  至死方肯罢休
  对对
  就这么决定了
  事到如今
  我反而高兴曾诋毁他
  哈哈
  我干得很对呀
  我干得正确呀
  我干得英明呀
  反倒是
  西川这憨宝
  干了一件糊涂事
  [暂停,他思忖。
  不行
  不行
  局面应该扭转
  我要将这消息告诉西川
  让他尽快做出有力的还击
  还击得越快,就越好
  越及时,就越有利
  否认消息传扬开去
  西川在中国诗坛很尴尬
  今后就不好混了
  说到底
  人人都是利己动物
  西川不可能容忍海子
  恶毒地诋毁自己
  即便他曾经帮助过海子
  听到这种谤言
  他也可能思想逆转
  思想这东西
  怪就怪在灵活多变
  流水一般无定无型
  今日支持你
  明日可能反对你
  今日帮助你
  明日可能陷害你
  今日追捧你
  明日可能鬼祟你
  人就是这样
  西川也是人嘛
  他不可能不这样
  否则他就不是人
  是的
  不是人
  而是神
  西川是神吗
  不
  不
  他不是神
  他只是人
  同样道理,
  海子是神吗
  不
  不
  他不是神
  也只是人
  既然是人
  就有人的缺点
  这是人性的缺点
  打娘胎里捎带来的
  既无法更改
  也不能消除
  西川好歹帮助他整理遗稿
  就算恪尽朋友的义务
  反过来讲
  海子对于西川
  又帮过多少忙呢
  嘁
  屁都没施舍过一枚
  除了我听到这番诋毁
  算白饶啦
  他捡了个大便宜
  别人眼热心馋
  想再捡这大便宜还捡不到呢
  铁的事实就是这样
  摆在每个诗人的眼面前
  唉
  人心啊
  人性啊
  歹歹毒毒也么哥
  的的确确
  歹歹毒毒也么哥
  [他蹙眉,扪住心口。
  心儿呀
  颤颤抖抖
  悸悸疼疼
  没来由的盛气
  横搅着无名怒火
  在我脸上蒸腾起阴气
  阴气腾腾
  脆弱的肝脏难以承受
  回想刚才一场气懑的采访
  我心的天幕骤然变黑
  阴重重
  霾叠叠
  阳光悄悄躲闪开去
  [一阵风吹过,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一阵疾风嗖嗖掠过
  打劫了我病态的胃口
  又加重了我的病情
  唉哟……喔……
  好难过哦
  作酸一阵
  作呕一阵
  仿佛他诋毁的并非西川
  而是我约瑟夫
  一颗重磅炸弹轰然爆炸
  直接命中我的躯壳
  睾丸给炸烂了
  要命的是
  (一手捂住鼻子)
  炸弹里装填的并非火药
  而是发酵的大粪
  呸呸
  瓢泼的秽臭比诋毁更难当
  我只好拼力屏住呼吸
  赶紧捂住自己的鼻管
  苦撑苦熬地艰难忍受
  无聊地泌出虚汗珠子
  涔涔虚汗犹如稀浆
  闻起来馊臭馊臭的
  [他将脑袋颓丧地倒在沙发靠背上,揩汗,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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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场场景同上一场

  [管家上场,一条腿微跛着,轻轻走向约瑟夫。
  管家:
  您在睡觉么
  约瑟夫:
  (睁眼看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
  管家:
  是我
  约瑟夫:
  你走路与众不同
  有着不声不响的奇妙本领
  而且
  你冷不防开口说话
  可把我吓了一跳
  管家:
  这是做管家的素质
  我经过严格的训练
  约瑟夫:
  是么
  做管家还需要训练
  而且是严格的
  管家:
  那当然
  越严格越好
  比方说
  倘若步履沉重了
  或者拖沓了
  极可能影响主人的情绪
  倘若惹他心头火起
  勃勃地大怒
  过失就犯下了
  约瑟夫:
  嘁
  别提你的主人
  一提起我就来气
  刚才他就惹得我
  勃勃地大怒
  管家:
  我知道
  约瑟夫:
  哦
  你知道了
  传开得这么快么
  管家:
  是的
  你们之间的这场争执
  我看得一清二楚
  约瑟夫:
  请问
  你是怎么知晓的
  管家:
  监控设施
  [他拿起遥控器,一按,大屏幕出现海子书房此刻的情景。这时候,海子正在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悠哉提示:利用这个办法,将另一空间的场景呈现于舞台,这就大大拓展了舞台空间。管家和约瑟夫一方面观看,另一方可适当点评,剧本对此从略,由导演灵活安排。
  记者乙:
  请问
  还有别的事
  让您愤慨么
  海子:
  当然有
  我的愤慨偌多
  尘世诗人对我的嫉妒迫害
  几天几夜我控诉不完
  记者丙:
  听海子大师的话
  言外之意
  似乎西川
  也参与了对您的嫉妒
  乃至迫害
  海子:
  是的
  毫无疑问
  诗人嫉妒诗人原是常情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但是
  诗人嫉妒自己诗友
  尤其值得关注
  大家应该奋起抨击
  记者甲、乙(齐声):
  抨击谁呢
  记者丙、丁(齐声):
  请您明确地说
  让我们奋起
  抨击哪个
  难道抨击西川么
  海子:
  是的
  就是他
  这个恶棍
  背叛友谊的家伙
  众记者(齐声发问):
  你说西川
  他背叛友谊
  海子:
  是的
  他背叛友谊
  众记者(齐声发问):
  何以证明呢
  海子:
  他极力抹黑我
  同时吹捧自己
  将他自己抬得老高
  甚至比老高还老高
  生前我多次遭遇诗敌的明抢
  没料想自己死后
  还中了来自诗友的冷箭
  真是可恶
  我的义愤填满膺
  今日得以泄发
  大快吾心耳
  快哉快哉
  记者甲:
  换个话题吧
  请问海子大师
  对于中国主流诗坛
  您作何评价
  海子:
  (意态不屑地摆摆手)
  不值一提呗
  一座巍峨的垃圾山
  仅此而已
  那些垂老的诗人
  安坐于垂死的交椅上
  论资排辈地妄口雌黄
  所说的无非是滥调俗套
  至于他们自己的创作成就
  那仿佛几百年前的事情
  陈腐不堪
  散发霉变的气息
  总而言之
  质言之
  一言以蔽之
  主流诗坛就是个粪缸
  一个老大老大的粪缸
  一个老臭老臭的粪缸
  许多蛆虫拱来拱去
  比赶集热闹许多
  搅动得臭气冲天
  一股股
  一阵阵
  记者乙:
  撇开这话题
  谈点儿别的吧
  某些诗人挺有成就
  您总不能一概抹杀吧
  请问如何评价他们
  海子:
  的确
  他们存在着
  然而他们并不存在
  浮生一埃
  尘世一埃
  他们不过是埃中之埃
  那能算得了什么
  歌德说
  “浮光只能炫耀一时”
  朝生夕死的玩意儿
  一个温屁都不值
  记者丙:
  小说界呢
  请问
  您又如何看待
  海子:
  我写有九篇怪诞小说
  也算是个小说家吧
  我原打算创作自传体的长篇小说
  不幸死于中途
  夭折了我的小说事业
  是的
  是的
  我读过大量小说
  至今仍在孜孜阅读
  阅读小说诚乃一大快事
  小说是人现实经验的拓展与想象力的虚构
  现实经验越坚实
  想象力越丰赡
  作家写出的小说
  就越好看
  越耐读
  越华彩
  记者丁:
  请问大师
  您正在读哪部小说
  海子:
  (拿起书桌上的《燕园梦》)
  当然是悠哉《燕园梦》
  岂有他哉
  近来一段日子
  我一直在研读它
  读过一百遍了
  仍然觉得没有读够
  好书总是常读常新的
  尤其是《燕园梦》这等杰作
  真是一部旷世巨著
  百年来世所罕见
  反正当代中国小说里
  我独青睐《燕园梦》的
  我只研读《燕园梦》
  哪怕别人笑话我有独癖
  性情忒古怪
  我也默认了
  天才的特性就在特立独行
  敢于冒犯周围的世界
  包括庸碌粗鄙的俗人
  和浅见因循的知识分子
  难道不是这样吗
  记者甲:
  海子大师
  我不得不指出
  您和悠哉是一对
  海子:
  此话怎讲
  记者甲:
  超级自恋
  海子:
  (呵呵笑了)
  超级自恋好也
  不应当难为情
  我要振臂大声疾呼
  提倡一种“自恋文学”
  甚至呼唤中国建立“自恋文学”这个流派
  就像当年冒出“山药蛋”派、“荷花淀”派一样
  的确应该出现
  经历风雨才得见彩虹
  到时候了
  我郑重提议
  不妨组建一个“自恋文学俱乐部”
  大家轰轰烈烈干起来吧
  记者乙、丙、丁(齐声):
  遗憾的是
  提倡“自恋文学”
  并非我们的采访任务
  海子:
  (丧气地)
  你们听不进
  我对此
  深表遗憾
  记者乙:
  的确
  我也感到遗憾
  因为报道了
  主编也通不过
  记者丙:
  换了话题吧
  请问大师
  您对茅盾文学奖
  是怎么看的
  记者丁:
  还有
  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
  您读过哪几部
  海子:
  嗤,这个破茅盾文学奖
  最好别提才好
  提起来让人笑掉门牙
  愚蠢得要死要活
  傻冒得不能再傻
  每部获奖作品
  全都是垃圾货色
  就像苏联设立的斯大林文学奖
  每部作品都不值一读
  茅盾文学奖的作品
  也当作如是观
  记者丙:
  能否撇开空泛之论
  您具体地、深入地谈一谈
  海子:
  这个我办不到
  我拒绝阅读它们
  老是抽不出空闲
  因而
  没法子
  具体地谈
  深入地谈
  再者
  也没必要
  具体地谈
  深入地谈
  笼统地
  说它个大概
  论它个囫囵
  也就行了
  足足地够了嘛
  一听那些获奖作品的书名
  我就作呕
  我就想吐
  不住地反胃
  一阵一阵又一阵
  帕斯捷尔纳克说得对
  “不自由的人
  总是美化自己的奴役生活”
  就像失败的阿Q
  总是得意于自己的精神胜利
  而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
  就是美化国人的奴役状况的证据
  而且是铁证
  一旦敲击就镗镗作响
  提醒世人这铁的事实
  譬如吧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这部茅盾文学奖的代表作
  就具备上述特征
  堪称其缺点的集大成
  孙少平不仅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当作启蒙读物
  而且这样豪情地宣称
  “劳动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惯常的事
  他们不挖煤叫谁挖呢?
  而这个世界又离不开这些黑东西”
  记者丁:
  请问
  他这样宣称
  究竟有什么错呢
  海子: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而是身在奴役而不自觉
  这就很可悲了
  可悲到情感麻木的地步
  明明是户籍制度枷锁了孙少平
  使他沦为低人一等的农民
  经过托关系,走后门
  他挣扎着逃离双水村
  跌进大牙湾煤矿的矿井
  当上一名挖煤工
  立刻就成为新的阿Q
  或者说是
  “坐稳了的奴隶”
  甚至当妹妹的男朋友
  试图帮他调动工作
  他也断然予以拒绝
  声称舍不得离开黑暗的矿井
  宁肯让自己的肺叶污迹斑斑
  请问,是不是这样
  记者丁:
  (点头)
  确实如此
  小说的故事情节
  是这样安排的
  海子:
  这部臭大粪的作品
  体现了“瞒和骗”的文学特征
  鲁迅生前就抨击过
  依我之见
  挖煤他就好好挖吧
  安心地顺民到死
  安稳地当个奴隶吧
  他何必发这种保尔·柯察金式的
  空洞的豪言壮语
  为旧时代的僵尸涂抹金身
  你们说
  是不是
  众记者:
  嗯
  嗯
  倒有几分道理
  海子:
  嘁
  这部垃圾作品
  《平凡的世界》
  没的叫人恶心死了
  我掏心窝子吧
  一种社会的不平等给掩盖了
  受奴役的痕迹给抹掉了
  这是最为可悲的
  中国主流文学全是烂污货色
  《平凡的世界》尤为典型
  甚至是
  典型中的典型
  [记者们记录,小声嘀咕,议论着。
  记者甲:
  那么
  当代的畅销作家呢
  请问大师
  您对他们的代表作
  又有何高见呀
  海子:
  (不屑地摆手)
  破玩意儿
  也不值得一提
  都是商业炒热的劣质货
  浮沤一般生生生灭
  “娱乐到死”这句话
  可算是它们
  总的宣传纲领
  好比过去国人普遍吸食鸦片
  这些无非是新的鸦片制品
  精神鸦片吸食过量
  人就慵懒麻痹
  丝毫不想进取
  我劝青年人尽早丢开
  像路遥这类垃圾作家
  大家避得越远越好
  因为他们爱放臭屁
  浑身散发出腐臭气息
  ……
  [管家按一下遥控器,关闭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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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管家:
  请问
  约瑟夫先生
  对于他这番尖刻的议论
  您作何评价呢
  约瑟夫:
  嘁
  太放肆
  太悖谬
  太可恶
  越说越不像话
  管家:
  越不像话他就越说
  约瑟夫:
  的的确确
  他已经丧失理智
  他的理智让天狗吃掉了
  管家:
  就像天狗吃月那样?
  约瑟夫:
  差不多吧
  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管家:
  您对他攻击主流文坛
  作何评价呢
  约瑟夫:
  他如此偏执地诋毁
  恶毒攻击主流文坛
  撇开意识形态来谈论文学
  不符合当代的中国政治
  偏离“中国梦”的主旋律
  总之吧,他的言辞偏激又固执
  打上了异端思想的烙印
  我原打算主编一套《海子纪念文集》
  已经联系好出版社
  并且开始约稿了
  如今也只好取消
  管家:
  哦
  当真的
  约瑟夫:
  真的,决无戏言
  没法再干了
  [约瑟夫站起身,浩叹着,来回踱步。
  真是造孽
  妖言惑众
  这不行啊
  万万使不得
  决不能任由他信口雌黄
  我要设法阻止他的加冕典礼
  这种人渣
  北大的败类
  决不该加冕为“诗歌王者”
  (看看手表)
  这是一个错误
  现在改正
  为时还不晚
  管家:
  (也抬腕看一眼手表)
  的确
  现在改正
  还来得及
  可是……
  请问
  您打算怎么做呢
  约瑟夫:
  (咬咬牙)
  我打算检举揭发
  郑重提议
  取消他的加冕典礼
  管家:
  天堂作家协会
  您路子熟吗
  约瑟夫:
  熟人我有
  好些个呢
  作为《星球诗歌报》的主编
  我多次和他们打过交道
  管家:
  嗯
  这就好了
  路子熟
  才好办事
  世间的潜规则
  就是这样子
  约瑟夫:
  没错
  世间的潜规则
  就是这个样子
  管家:
  关于这件事
  您不妨再考再虑
  痛定思痛
  前因后果
  你好歹仔细思量
  约瑟夫:
  没必要多考虑
  我已经细思量过了
  黑格尔说
  “即便一个恶棍的犯罪思想
  也比天堂的奇迹更伟大崇高”
  恶棍就恶棍吧
  犯罪就犯罪吧
  豁出去
  我干定了
  管家:
  那就好
  我愿从旁协助
  助君一臂之力
  窃以为
  既然打定主意
  果敢就是无上美德
  和顶级智慧
  约瑟夫:
  那当然
  既是无上美德
  又是顶级智慧
  (忽然指着管家的脸颊)
  你脸上有颗赘疣
  上面长着一根粗粗的黑毛
  管家:
  呵呵,这是我的表征
  据说叫作运气毛
  可是拔它不得哟
  否则运气败坏了
  约瑟夫: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就羡慕您这根黑毛
  巴不得长在自己脸颊上
  管家:
  呵呵
  过奖了
  您的美言
  叫我受宠若惊
  (掏出一张名片)
  依鄙人之见
  您不妨去找找这个人
  天堂作家协会里
  他虽然只挂个虚名
  却是幕后的实权人物
  这位官场大佬只要发一句话
  天堂作家协会定然个个依从
  他的能量巨大
  大到一手遮天
  约瑟夫:
  (接过那张名片,惊喜)
  是么
  有这等好事
  此公能耐如此之大
  啊呀呀
  太好啦
  倘若他肯出力
  这事就算搞定了
  对您的暗中助力
  鄙人深表谢忱
  管家:
  莫客气
  别见外嘛
  咱俩同一条战壕的
  为着一个共同目标
  对于海子的专横跋扈
  我早就心怀不满
  对其为人反感至极
  迫于一种义务
  我担任了他的管家
  于是不好公开干这件勾当
  只好让您代劳了
  拜托拜托
  约瑟夫:
  明白了
  放心吧
  交给我好了
  有了这张硬刮刮的名片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包在我身上
  我有十分的把握
  [管家挥了挥手,一辆飞船驶到近前。
  管家:
  事不宜迟
  约瑟夫先生
  请您上船吧
  约瑟夫:
  那当然
  我尽快赶去
  管家:
  预祝成功
  约瑟夫:
  志在必胜
  再见了
  管家:
  再见
  [约瑟夫登上飞船,即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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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场加冕典礼会场

  [在一行记者的簇拥下,海子进入加冕典礼会场,他兴致冲冲。
  [孰料会场冷冷清清,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拆除红色横幅,另有人在叠拢并搬走椅子,管事大汉叉手指挥着。
  记者甲:
  (一把抓住管事大汉的手臂)
  请问
  这是怎么回事
  加冕典礼还没进行呢
  你们就清场了
  这是怎么回事
  其余记者(齐声):
  对呀
  对呀
  怎么回事
  究竟搞什么名堂
  管事大汉:
  刚接到上司命令
  加冕典礼取消了。
  海子:
  (诧异地)
  取消了
  怎么可能呢
  众记者(齐声):
  是呀
  是呀
  怎么可能呢
  管事大汉:
  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
  反正就是取消了
  上司办事
  从来雷厉风行
  一声令下就是
  无须打什么商量
  管家:
  (抿嘴偷乐)
  事已至此
  无法抗拒
  那么
  大家趁早离去吧
  (试图转身离开)
  记者甲:
  (一把拽住管家的袖子)
  哎,哎
  别走呀
  你是管家
  这场面怎么收拾
  你得出把力
  赶紧管管嘛
  管家:
  (收住脚)
  我已经不是管家
  没义务再管了
  (想了想,走到海子跟前)
  恕我冒昧
  我向您辞去管家之职
  海子:
  (诧异地)
  你辞职
  为什么
  管家:
  因为……呃……因为
  我家另有事情
  忙不开
  我不得不辞职
  就此道别了
  (管家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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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场场景同上一场

  众记者(齐声):
  那么
  我们
  在此没事可做
  也就告辞了
  (他们略施一礼,转身离去)
  第十四场场景同上一场
  海子:
  (跌坐在近旁一把椅子上,喃喃着)
  走吧
  走吧……
  快滚吧
  都给我滚开吧……
  管事大汉:
  (走到海子近旁,讽刺地说)
  “心直口快,做人失败。”
  道理如此简单
  你连这个都不懂
  嘁
  整一个二百五哟
  还想当诗歌王者呢
  哼哼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说完,他又走开去,指挥底下人干活。
  [过了一会儿,他大模大样掉臂离去。

  第十五场场景同上一场

  海子:
  (望着上方天际,发现“上帝之秤”仍在发光,却呈现歪斜状)
  噫嘻
  出乎意料
  竟然歪斜了
  所谓“上帝之秤”
  也并不是什么公平秤
  闪闪芒光
  空洞地灼射四方
  (起身走到会场一隅,痛苦地沉思着)
  看起来看起来
  天堂也并非好的所在
  对于一个天才
  天堂毋宁是个陷阱
  对呀
  对呀
  一个陷阱
  绝对是
  绝对是
  我再也不倾情赞美天堂了
  我发现
  天堂也存在
  勾心斗角
  尔虞我诈
  (嗅了嗅)
  闻到一股腐臭气息
  呸呸,邦臭
  我不得不捂住鼻孔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哦……我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
  也许是
  不不
  笃定是
  抛魂坑里传来的
  据说
  天堂里采取“末位淘汰制”
  哪具灵魂不够洁净
  就丢弃到抛魂坑里
  任天堂饕鹰
  叼食
  啃噬
  饕鹰
  一种不死的猛禽
  栖息于天堂房檐间
  专门啃噬死者灵魂
  [上空传来一个声音:“算你猜着了!这是饕鹰啃噬死者灵魂!”
  呸呸
  好讨厌
  我喜欢待在天堂
  这处天堂
  丑陋的鬼地方
  我越来越腻烦了
  它绝非尽善尽美
  反倒十分龌龊
  反倒十分肮脏
  可是
  可是
  到哪儿寻找另一个天堂
  或者说
  真正的天堂呢
  到哪里去寻找
  到哪里去寻找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问台下)
  究竟到哪里去寻找理想的天堂
  你们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回答呀
  快回答我呀
  [停顿。
  海子: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在人间我受尽屈辱
  最后不得不选择卧轨自尽
  想不到
  想不到啊
  真想不到
  我升登天堂
  也面临这种尴尬局面
  呜呼
  叫我脸面丢尽啊
  难道还要我再自杀一次
  这一回
  我又该选择何种方式呢
  当天才横遭嫉妒的时候
  这个天才可真痛苦
  我不得不承认
  不得不承认
  “让您的生命有点意义
  就必须去创造意义”
  这句话
  乃是我的座右铭
  因此
  我活一天
  就拼命努力创造一天
  我给人间奉献了美妙诗篇
  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成果堪称丰硕
  才赢得“诗歌大师”的称号
  现如今
  “诗歌王者”称号尚未到手
  就莫名其妙硬给剥夺
  是谁这么恶作剧
  玩笑开得如此歹毒
  谁叫我在天堂难以存身
  抬不起头来
  是谁?是谁
  究竟是谁?
  究竟谁啊
  [不知何处传来两声冷冷的讽笑:
  “哼哼!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可不是?咎由自取,活该!”
  海子:
  (困惑地)
  咎由自取
  获罪于天
  是了
  是了
  责任在我
  我心直口快
  得罪了某某某
  可是
  无论做人还是当神
  我力图讲真话
  吐心声
  难道这就犯下过错
  难道做人不该讲真话
  而总是拿假话来敷衍
  难道世间就该假话
  就该谎言满天飞
  搞不懂
  搞不懂
  真的搞不懂啊
  [海子彷徨来,彷徨去,跌跌撞撞的,一种无路可行的态势。
  海子:
  去他妈的
  这个所谓的天堂
  既不善
  也不美
  徒有虚名
  与地球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
  是地球的翻版
  没错儿
  照搬了地球的设计
  是地球的翻版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狠狠地跺脚)
  呸呸
  我不喜欢待这儿了
  很讨厌待在这儿
  走吧
  走吧
  离开吧
  离开吧
  (思忖)
  我教的那些孩子
  他们是喜爱我的
  他们不隐讳自己的喜爱
  甚至崇拜
  要不要跟他们道个别
  (摇摇头,叹息)
  算了吧
  算了吧
  悄悄地离去
  不知所终
  也许是最佳选择
  他们还小
  何必让他们接触
  成人世界的丑恶
  过早成熟
  对于他们并无好处
  是的
  没什么好处
  (起坐不宁,深深叹息)
  唉
  唉
  离开是容易的
  拔脚就走
  坐上飞船
  几分钟就远去
  离得远远的
  消失于茫茫天宇
  问题在于
  究竟该到哪儿去
  哪儿才是我的归宿
  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我彷徨无计
  我无计彷徨
  仿佛一只没头苍蝇
  仿佛一条丧家犬
  唉唉
  惨兮
  唉唉
  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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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4 22: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场场景同上一场

  [金星童子甲、乙上场,走到海子跟前。
  金星童子甲、乙:
  (施礼)
  请问
  诗人海子吗
  海子:
  然也
  找我何事
  金星童子甲、乙:
  奉师傅的指示
  前来接引您
  到我们那儿去
  海子:
  你们那儿
  究竟哪儿
  金星童子甲、乙:
  禀告海子先生
  我们来自金星
  名叫金星童子
  海子:
  哦
  是这样
  那么
  你们的师傅
  叫什么名字
  金星童子甲、乙:
  太白金星
  海子:
  明白了
  你们是太白金星门下的。
  金星童子甲:
  正是
  金星童子乙:
  然也
  海子:
  请问
  你们师傅
  太白金星
  请我去做什么
  莫非教你们写诗
  金星童子甲、乙:
  不是的
  我们不懂诗歌
  也不想学写诗
  我们的职务
  就是管理师傅的炼丹炉
  海子:
  可是
  我并不想炼丹
  你们师傅
  请我去干什么
  金星童子甲:
  修行呀
  您与天堂缘分已尽
  滞留这儿毫无裨益
  海子:
  嗯
  确实
  我与天堂缘分到头
  可是
  修行怎么回事
  难道请我炮制丹药
  吃了便可长生不老
  金星童子甲:
  非也
  您误解了
  所谓炼丹
  并不是真的炮制某种丹药
  服用之后长生不老。
  海子:
  是么
  那炼丹有什么用
  真是的
  把我搞糊涂了
  我一点都搞不懂
  金星童子乙:
  既然师傅是仙人
  他就已然长生
  位列仙班了
  否则能称“仙人”乎
  海子:
  那是
  仙人等于长生
  长生必定仙人
  何需更求长生呢
  这么讲
  乃是画蛇添足
  可笑得叫人喷饭了
  金星童子甲:
  至于说“不老”
  更是一派胡言
  我们师傅满头白发
  全然是个矍铄老头
  何来“不老”之谬谈呢
  海子:
  嗯
  这话有道理
  至道至理
  金星童子乙:
  关键在于“修行”
  这二字意思
  您透澈领悟么
  海子:
  坦白说吧
  我不大明白
  金星童子乙:
  所谓“修行”
  主要指精神层面的提升
  海子:
  (疑问)
  精神层面的提升
  金星童子甲、乙:
  然也
  海子:
  也就是说
  我的精神层面不够高
  还需提升再提升
  是这意思么
  金星童子甲、乙:
  然也
  正是这意思
  海子:
  嗯
  明白了
  究其实
  谁的精神层面都不是完美无缺
  抵达顶高层次
  因此
  谁都需要再提升
  金星童子甲、乙:
  诚然
  诚哉
  海子:
  (叹息)
  “永恒的女性
  引领我们飞升”
  可惜呀
  这儿缺少一位少女
  引领着我
  向着顶高层次
  飞升
  飞升
  飞升
  金星童子甲、乙:
  我们领您前往
  也是一样的
  少男和少女
  差别能有多大呢
  海子:
  最好是女性
  一位少女
  难道我没有这权利
  享受一下这待遇
  金星童子甲:
  有句俗话
  “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您听说过吧
  海子:
  听说过
  可是
  我执拗的脾气
  告诉我
  最好是
  少女的引领
  金星童子乙:
  天堂可是块尺度地儿
  更多的执拗
  对您并无好处
  海子:
  我强烈呼吁……
  金星童子甲:
  关键在于
  倾听
  “一个巴掌拍不响”
  即便更强更烈
  丧失听众
  呼吁也毫无意义
  海子:
  (点头)
  明白了
  好吧
  我同意
  两位男童引领
  嗯
  也差不离
  金星童子甲、乙:
  这么想就对了
  凡事一想开
  烦恼自然消除
  就像安息香的余烬
  渐渐趋于冷却
  海子:
  (下定决心)
  好吧
  我跟你们走
  也好寻个落脚处
  金星童子甲: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这么想
  您就对了
  海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唉唉
  只好拿这话
  来安慰自己
  金星童子乙:
  总算是个安慰
  金星童子甲:
  好歹是个安慰
  海子:
  但愿不再是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金星童子乙:
  那不会的
  海子:
  不会么
  金星童子甲:
  道路前面
  既有道路
  也有村子
  金星童子乙:
  没错
  但凡上路
  迟早抵达
  金星童子甲:
  决不可能
  永在旅途
  [这时候,一抹迟到的晨曦射向他们,将他们通体照亮,红彤彤的。
  金星童子乙:
  这是最后一抹晨曦
  迟到的晨曦
  终于姗姗迎来
  海子先生
  有人委托我们
  向你朗诵一首诗的片断
  海子:
  是么
  请朗诵吧
  金星童子甲、乙:
  (齐声朗诵)
  “这壮烈风景的四周是天体
  图本和阴暗的人皮
  而太阳上升
  太阳作巨大的搬运
  最后来临的晨曦让我们看不见了
  让我们进入滚滚的大海”
  海子:
  (陡然一惊)
  这是
  骆一禾
  的诗歌
  《壮烈风景》的
  结尾部分
  金星童子甲、乙:
  正是
  海子:
  这首诗
  他是写给我的啊
  金星童子甲、乙:
  (点头)
  明白
  遵照他的委托
  我们为您朗诵诗歌
  而且选择这个时候
  海子:
  有劳了
  深表谢忱
  请问
  莫非骆一禾
  我最亲密的诗友
  和你们师傅在一起
  金星童子甲、乙:
  (齐点头)
  然也
  他在那儿
  静心修炼
  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
  海子:
  (转而高兴)
  是么
  那很好
  我很乐意前往
  和骆一禾相处的短暂时光
  是我永生不灭的记忆
  我很乐意重温友情
  金星童子乙:
  海子先生
  请这边走
  金星童子甲:
  请吧
  海子先生
  海子:
  好的
  那就
  上路吧
  [在金星童子的引领下,海子步出大门,搭乘飞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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