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7-2-24 21:55 编辑
当流水经过高山 中
文/心蝶
之七
黄花所剩无几 举不举杯，夕阳都要下篱笆 云鬓疏影，红白不散的日子清照手捧诗经，知道用光找不到未归人，唯有大明湖水可以代替绿蚁酒，从潮起潮落析出遥远的马蹄声 你将目光掐断，在内心疾走成水的波纹，影子落在影子上。背后留下一诗一词 愿意是花开在千佛山小路，内心可以无一物，只在吟哦中成为柔软的滑音，戛然而止时从梦跌进乐章 琴弦未断是合奏，牛哞长长的，鸟鸣短短的。忽高忽低的散音，嘹亮、浑厚 琴弦断裂是高山顶起天空，世界洒满雨滴。如果知音此时醒来，会抖落满身铁的音符 而他在凤凰台弄琴，用四叠阳关。尘世之外还有风景呵，一咏三叹，引吭高歌，都能勾兑世态炎凉 一杯酒被时光倾诉，猝然刺进看不清的身前身后。琴弦以折断的形式喊出牵挂后沉进泥土 必须向前走，从死亡跃起放牧生 太阳死了，爬上坟茔 月亮死了，弯曲的脊背不配转动生死轴心 你悲凉的目光落在七弦琴上，留下两滴清泪 一滴带着盐 一滴带着血 高山流水之外，世界变为两半 请让我抚摸你，用这些水将小重山分开，一半在天，一半在地 归去，香消酒未消 归来，何处是故乡 解开孤雁儿，放逐南歌子，衣沾清泪，天涯海角赏梅花 弄弦人旧梦弹破。不修风雅，自成婉约
之八
子期看到自己的血，在音符坍塌时还捂着伤口走了很远
“我的影子。”伯牙从尘埃中站起来，抵达，再次交错而去
“不小心撞碎的。” 子期喃喃地说
最先知道真相的我，推开山门见流水颤抖，散乱的头发拼命随风奔跑。用唤、退复、分开的姿势。古树、松脂在这里迷失
风、大风、狂风
迷迭香，小小的音符比风更风
我赏残红，捧残红
在最后一页翻开第一页，看到音乐中过门的人都是友人，他们和我同样失去了颜色，许配给这首音乐
旋律中有根不能碰触的弦，许梨花带雨避去翻江倒海，浊浪排空的情节。休止符后几个兰花指，花瓣从指尖落下后被寂寞吞噬
子期的高山，伯牙的流水，以绝壁轻弹。来来往往的人，最终成为不动声色的遗物
我用流水称量光阴
我把斜阳栽进断崖
他们注定是我的知音，在乐章的背面正面。但他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我们只是概念形式。音符穿越我是蓝，音符穿越他也是蓝
星星、萤火虫飞来飞去，从天到地，从地到天。有多少丈高峰，有多少首诗。它们在天地回荡，我退回万物赤裸本体，用木鱼敲打沧桑，种下莲花
泛舟在清溪，雨打菩提
驰骋在江湖，相忘于江湖
拔剑起舞，随声音无限放大，最尖锐的音符上削去亮光
我们是高山流水的后代，是其唯一的孩子
却遗失了自己
之九
七弦从高山深处伸出嘴唇，把身体藏起来。发出的声音经过生死
某个时刻，七弦琴遇到七种形态，错乱中迷失了方向，回不到本体
走过的地方雨落下，树叶落下，被秋天吃掉。秋天被它们吃掉
一个高风古意的乐者
一个背着山斧的樵夫
在七弦琴上相逢，宫角徵羽，满山杜鹃
一弦，属土为宫。断桥孤山，日暮天寒，世间路窄，山中来水中去，音沉而雅。与悲欢离合有关
二弦，属金为商。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踩着七根丝弦，带一群鹿走过的人，他的地图上是星子，不管天空蓝不蓝，都指向金属实音。指尖抬起时，我在远处悄悄数着落下的星子
三弦，属木为角。这是风的力量，打开的花瓣雨落在天上、地下、水中。空白的地方是空弦音
四弦，属火为徵。梅花、火焰，极致的大红外是雪的纯白。无伤，是雪经过梅，梅左脸通红，右脸苍白。身上落满阳光
五弦，属水为羽。飞出去的鸟把琴抱在怀中，回不来就以水为根，不再离开
六弦，文声主少宫。柔软尖锐的文星，与诗有什么两样，爱上光，诗是眼中的光。爱上灰，诗是绝境中的尸体。死在心中，运不出去
七弦，主少商。武星为武王，最终留下三剑：一剑，大风落在地上，从高音、中音、到低音。二剑，用剑祭祀祖先。伴随音乐舞之、蹈之，走向亡灵
三剑，感谢大爱。辽阔的土地上，爱是无私的给予，抬起头，阳光普照
七弦在最高音符结束乐章
七弦在最低音符开启生死
七弦用闪电擦亮黑蝴蝶
驾驭生命锋利
劈开高山流水
之十
知音已故，伯牙摔琴以谢
回首天涯，魂断北风。多少旧曲高一声、低一声随风跟来，聚为诗酒
不再问人间事
子期眼睛在什么地方。生死回首间，所有曲子找不到你
子期眼中的月亮尚在，却不是去年的月亮，他的灵魂葬进了月亮，伯牙用音乐填满空间，月亮还是空的
我把想不明白的心思交给菩萨
“为什么半掩半开的柴门，关不住流水的尾巴”
“陈旧的拥有需要代谢。落日红着脸，只为证明来过。朝阳离黑夜很近”
“绕梁三日，为什么不能生四、五。生万象”
“有是无，无是有。以无说有是抛开灰尘，把阳光涂在脸上。静守生命的莲”
“为什么花开了要谢。留下蓝得一无所有的天空”
“立地成佛，是花朵披上了佛的袈裟，骨头透出真水。真水无香”
“为什么一曲高山流水后，世界是破烂的、庸俗的。找不到这首音乐
“云水禅心，何必在意音乐死去的形式。高山流水依然在嶙峋的石壁呈现，石头开花，流水唱着神的曲子”
之十一
子期是被音符放逐的，踏云而去，走进蛮荒
伯牙扯断琴弦，留下一根根刺扎进喉咙。无言以对
路的尽头还有路吗，是不是山上的路都在悬崖边
子期是被这把琴掩埋的，伯牙摔碎了它
如果琴是一种假设，可不可以沿着原路返回。伯牙掏出自己。那些接近命运的水，逆流而上是回环的谎言，背着尘世阴影
子期是被狼群带走的，原始血腥撕咬着土地的生命，占领了生活内容
伯牙的大雨可以理解为来或离。雨为无根之水，是水的一碎再碎
水是灰尘的反照，山上更多的水被石头撞击。而石头是山的骨头，被岁月雕塑、抽离
子期被关在另一扇门后。上帝为他打开音乐大门，关闭了尘世大门
它散发全身水分，把自己化为一柄琴
从江边走向历史
之十二
流水经过高山 终将遗忘高山，被高山遗忘 音乐依旧，是人们为那段传说留归处，在岁月骨节刮风下雨 当子期站在山崖被很多扭曲的影子包围时，天空正酝酿雨水，为那声赞美反复寻找韵脚 子期不知道，有个名字在隔世与他相连，以不朽填补今生的遗失 我顺风在雨中写意：脚下是高山也是地狱，手中是流水也是灵魂。生是万亩青山，死是三退回二，二退回一，一退回万物 子期张嘴吐出山峦和云烟的白，证明生命短暂。音乐从这个拐点拔节 一片树叶挨一片树叶 一阵清风靠一阵轻风 接近尾声。爪起，千年风骨猎猎，长风浩荡。退复，山河依旧，马蹄声是旧的，五谷杂粮是冬藏的。唯有生命如歌，夭夭经年 子期在哭，雨在哭，怀着各自的深情。伯牙以琴，我以拇指谢知音，手足情深 以高山为琴，再弹一曲高山流水，音乐回声不断。俯身挖开泥土寻找脚印，雨填满了不平的坑洼 以风雨为证，高山流水简单，不死 真想成为一滴水。当流水经过高山，我经过流水 世界沉默 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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