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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我冰清的时光(组章)
在噶丹松赞林寺听经
经幡流苏,以凌空起舞的高度,一寸又一寸,抬高了我的灵魂。 我虔诚的心情,点燃蓝色的拉姆央措圣湖,点燃湖心的圣塔,点燃了湖边栈道上仰望的祈愿。 一级级的石阶,一朵朵的黄帘,在天降金鹜的神谕里,穿梭在藏红的季节。 噶丹松赞林寺,香格里拉的鎏金铜瓦,在藏人黑亮的眼睛里,在藏人铜亮的脸膛上,灿若日月。
扎仓和吉康,穿透时空的精神之堡。 在藏、滇、川之间,在八大康参和僧舍的簇拥拱卫之中,在重重帷幔的人心之上,在声声传颂的佛经里,在金顶、白墙、红边的静穆里,在我的眼睛里,盛满山河的宁静与世界的和平。 在色泽艳丽的飞檐翘角上,冰清的时光敲打铁血的誓言与骨骼的硬核。直插云霄的金顶,把一缕佛光,绽放在阳光的深处。 一生只做一件事:攒钱、供佛、拜佛。这是一种简单的力量,不含虚度的杂质。 一条干净的心路,引领着欲念缤纷的红尘。神,谁见过神?佛,谁遇过佛? 在朝圣者的虔诚里,心中的神,心中的佛,就是那阳光一样的笑容。
佛堂钟声,声动十里。清晨,正午,黄昏。 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在佛经的喃喃里。 至真至诚的圣洁莲花,在清泉的淙淙里。 光影闪烁的佛境,我听清了残雪的倾诉,我惊叹金汁手书的《丹珠尔》,我感慨五彩金汁的唐卡,我顶礼穿越生命的贝叶经。 神奇迷幻的时光,在神祗的暗示与惊喜里,我的黄金灯,从一幅幅壁画上,引领着牙齿般的雪峰,迎我而来。 在松赞林寺听经,转经筒上的敬畏,是人类的另一缕阳光。
天葬台
天空之上,鹫鹰是高悬的灯盏,照耀一条灵魂回家的路。 逐撵湛蓝色的神旨,托举高过云朵的太阳,尽皆妙藏的想象打开了天窗。 掂出灵魂的重量,筛出肉体的成分。红衣喇嘛的经声,住在噶丹松赞林寺的白塔上,休止的一生,余音袅袅,久久不离。 天葬师的眼睛,静穆黑布内的冥想,守望是非分明的经文。裹紧哈达的肉身,一团白色的火焰,在思想的绳墨上,等待虚空的梦想,返璞归真。
泥土里,或倒斜或挺立的幡杖。 火堆里,袅袅跃动的经咒。 神石上,骨肉剥离的虔诚。 它们以野草和鲜花的呼吸,一遍遍濯洗,红尘滚滚的污浊和血迹斑斑的痴疑。在一块透着魂香的血肉上,一只鹫鹰找到了由凡夫到天人的信息。从骨髓、碎骨和糌粑聚合的祈望里,一只只鹫鹰,找回了灵魂永生的天梯。 生于自然,归于自然,超越自然,这是超度亡灵最简单的法式。 坚硬的石头,打开自然之门的最好的钥匙。
滔滔不尽的思想,在鹫鹰的翅膀上。哪些生命如花?哪些灵魂如风?哪些肉体如尘? 洁白的羽毛上,灵魂与肉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相濡以沫的呼唤,在伫足,在俯视,在盘旋,在升腾……
梅里雪山的白
梅里雪山的白,一味人间的心药。 披太阳的金,云蒸霞蔚,安放我千年的佛缘。 挂月亮的银,飙风狂雪,打开我万年的锦囊。 在冰川、冰瀑、冰裂缝上俾睨天地的白,被千年积雪万年覆冰托举得太久太累的白,被阳光抚慰的白,被月色热吻的白,被星辰心疼的白,被云雾亲昵的白……融化我生命的晦暗,敲碎我灵魂的硬壳。 我才能够仰望卡瓦格博神奇的高度。
歌声、哈达、青稞酒、酥油茶,香巴拉王国的梦幻,在松柏醉人的清香里,窒息我心上的美丽。 秃鹫,白塔,经幡,玛尼堆,飞来寺上的经筒,在雪线下的草苔上,耗尽我所有的骨殖。 香灰里的马蹄印,飘逸“唵嘛呢叭咪吽”的雪,“肉身下地狱,眼睛上天堂,灵魂回故乡”的震颤,在牵羊扶杖、绕匝朝拜的纯净里,折磨我不拘的渴望。
我只是想从太子十三峰上,喊回我想要的白。 我只是想用微不足道的一滴或一缕,治愈我被太阳所伤又被月亮蒙蔽的暗疾。 我只是想在云开雾散的一刻,绕过爱情绣出的星辰,找回不带一丝杂质的真身。
在普达措
一路猎猎的经幡,一路皑皑的白塔。 我的心,一次次被撕开,一次次被雪域之神安抚。 白马雪山,哈巴雪山,石卡雪山,铺满浩荡的云彩。 安谧的草原,静默的雪山,灵性的牛羊……从藏家村寨,从天葬台,从雪山之巅,一次次升腾,一次次奔向燃烧的太阳。 神秘的转经筒,六字大明咒,磕长头的苦行,托着我的虚妄的灵魂,一步步抵达白云的高度,一步步抵达湛蓝的深邃。 阳光,父亲的手,擎起一座闪烁的白塔。 我初识了千年的唐卡,初见了情歌里的格桑花。 一朵雪莲,枯萎在风檐下。一枝藏红花,闪亮心上的红。 我的俗念,在心外。我的凡尘,在身外。我的忙碌,在千里之外。
一张茶马古国的通关文牒,众神呵护我畅行一生。 群山阵列,森林绰约。冷杉丛,霜雪蔓萝,杜鹃林,幻美如画。 肌肤在漂白,热血在蒸发,灵魂在融炼。我坚硬的骨头,挺起高翔的鹰鹫。 牦牛的黑鬃拂扫着草海的光芒,白马的尾尘涤荡着飞驰的蓝色,白雾腾腾的海子,一点点破壳而出,一点点素装淡抹。 与碧塔海一起呼吸,闪念触手可及的圣水,透过冰清的时光,幻化我人间的八宝。 一只小松鼠的张望,一棵小苔草的回眸,一阵微风的清冽,在时光深处,是我的忽闪的恩赐。 花朵,母亲的手,掬起一缕晶亮的晨光。 我是一条唇鱼,坠入了湖心的宁静。冰色的鱼肚,醉入了缤纷的花瓣。 所有的忧怨,是一湖相见恨晚的沉静;所有的爱恨,是一湖擦肩而过的安然;所有的快意,是一湖粼粼的天光。
我在我的心床上坐禅,忘去了我的忧伤,忽略了我的哀愁。 指尖上的神鹰,在孤独地瞵望,已找不到我罪孽深重的模样。 一声穿石的低语,一束入骨的微光,那就是我心头的普达措。
玛尼堆
啊,石头。比冰雪更干净的石头! 在香格里拉,坐满了爱与生的烦恼。 远远地看,走近了看,我又添了一块石头,围绕睁圆眼睛的石头转了几圈。挂满祈望的石头,安放着敬畏的诺言。 少年时的看,青年时的看,这些曾经捡起放下又捡起的石头,血肉饱满的皈依,安抚着雪域艰涩的痛楚。 每一块石头默默念颂:唵嘛呢叭咪吽。这是被雪风磨亮的真言。 中年时的看,老年时的看,那些手里曾经捧起放下又捧起的石头,已经是灵魂丰盈的家园。 每一块石头,都是千山万水的履历,千言万语的心迹,千辛万苦的祈愿。
力量、功德、神圣、佛法的石头。玛尼堆,写满了雪域的真诚。 在香格里拉,在蓝月亮山谷,我淘洗的心扉超脱在时空的庄严。 无论结局是多么的遥远,无论幻象是多么的深沉,无论诱惑是多么的张狂,在羌姆面具上,有了我永不衰老的容颜、辉映大地的光芒和激荡雪域的漫漶。 谁失落了地平线? 在出神入化的迢迢天野,在纤尘不染的茫茫云烟,在宁静自由的人神之舞,安放我雪域绝尘的感动。 玛尼堆,簇拥我冰清的时光,流淌我心灵的温暖。 【作者:郑立,60后,重庆市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诗歌月刊》《散文诗》《四川文学》《山东文学》等,通联:重庆市武隆区卫生计生委;邮编:408500;邮箱QQ:491648638;电话:139835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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