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7 11:21 编辑
文体学理论带给诗歌翻译的启示
瑟盾翻译信息中心 发
摘 要:英语的格律诗和汉语的古诗的翻译方法问题一直是翻译界存在争议的问题,有主张以散文体译诗的,有主张以自由体译诗的,还有主张以韵体译诗的,观点之争缘于译诗之难。基于文体学的一些有关诗歌的知识和理论,英诗汉译和古诗英译应以再现原诗的风格特点和准确把握意象为标准,以让读者能够欣赏到原诗风采为目标,这是译者的责任,也是有责任的译者的追求。
关键词:格律诗;英诗汉译; 古诗英译;意象
Abstract: The translation methods of English rhyming poems and Chinese classical poems have long been a controversial question in the field of the translation. Poems are proposed to be translated either to prose or to poems in different style, such as in free and in rhyming. The reason why there existed controversy is that translating poems is too difficult. Nevertheless, according to the theories of stylistics on poetry, the satisfying method should be based on the principle that the rendering embodies the images and the styles of the original so that the readers can enjoy the beauty of them. Translator should have the responsibility to present the world the perfect renderings.
Key words: Rhyming poems; Classical poems; Translating;images
文体学是研究文体和语言风格的一门学问。传统的文体学研究对象是题材、语体和风格,后来多注重语言修辞和文法的研究,近来不断有新的文体学派和新的文体学理论形成,其中的许多理论对文学作品的研究很有帮助,尤其给诗歌的理解以及翻译提供了事实依据。
诗歌是一种特殊的文学形式。诗歌语言内涵极其丰富,语言形式极其优美;诗歌的文字高度集中凝练,充分运用和体现了语言的艺术性。诗歌用词不多,却运用比喻性意象或典故等修辞形式蕴含着大量信息和深刻含意,理解起来还需费一番功夫,更不用说翻译起来该有多难。文体学的一些理论知识能帮助我们更深入地认识诗歌的特点,也能用来指导诗歌的翻译实践活动,本文试从下面几个方面谈谈诗歌翻译问题。
一、 英语格律诗的翻译问题探究
语音与格律是人们使用语言的重要手段。通过研究诗人、作家等语言大师对语音和格律模式的运用,可以丰富我们对语言的理解,帮助我们去欣赏诗歌这种特殊的文学形式。音韵和节奏是诗歌语言的特定风格和内在神韵,诗的特点之一就是其中包含着一些常用的固定语音模式,如押韵、头韵、元音韵、辅音韵、倒押韵、行内韵等;诗中还有像格律或韵脚这样约定俗成的节奏安排,格律由音步构成,常用的如抑扬格、扬抑格等;另外,语音模式、格律模式以及诗行的多少等因素的惯用组合形成了对句、四行诗、白体诗、十四行诗、自由诗等英诗中常见的形式。通过文体学里关于英诗的这些知识的学习,我们能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更加完美地欣赏英诗,与此同时,英诗的翻译问题也摆在了我们面前,大家知道文学翻译普遍认同的翻译原则是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然而诗歌作为民族语言的精华,其翻译的难度远远大于其他文学体裁的翻译,求其“信”已非易事,何况“达、雅”。诗不仅具有一般文体的要素,还兼备意境和音韵等特征,诗的音韵是诗特有的表达方式,而意境是诗赖以飞翔的翅膀,译诗时能兼顾“形”和“意”确实是件难事。无怪乎许多人就持有“诗不能译”的观点。英国著名诗人雪莱干脆说译诗是徒劳的,Robert Frost认为“诗就是在翻译中丧失的东西”(poetry is what is lost in translation)。梁启超也曾说过:“翻译本属至难之业,翻译诗歌尤属难中之难。”英诗中译的难处突出体现在前面提到的它的格律和风格形式上,在翻译英诗时能否将英诗的格律照译过来,再配以现代汉语的音韵、节奏呢?这听起来似乎顺理成章的事做起来可不容易,中西语言隶属不同的语系,在长期发展和演变的进程中,逐步在文法、句式、修辞、格律、表现手法等诸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特点。正如雪莱所说的那样:“把一个诗人的创造从一种语言译成另一种语言,犹如把一朵紫罗兰投入坩埚,企图由此探索它的色彩和香味的原理,殊为不智。”然而,作为不同民族语言精华的诗歌,不去跨界国度,为异国人民去欣赏、去品味,也实则是一件憾事,所以译诗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极富文化交流意义的一项活动,将诗译得更加完美应是译诗者不断追求的目标。这也正是雪莱一面说着上面的话,一面也试着把歌德的《浮士德》从德文译成了英文,把维吉尔的《牧师》从拉丁文译成了英文的原因。尽管英诗中译难度大,但一个成功和负责的译者是不会放弃对格律诗形式的诠释而仅仅尽力译出诗歌的准确意思的。所谓的“因形害义”和“因义弃形”都不是理想的翻译结果。将英语格律诗的形式原汁原味地翻译过来,让读者能确实地感受、领略到异国诗歌的美感。一位译者如果能做到这点,也只有这样去做,他才可能做到完美地艺术再现。像大翻译家卞之林、闻一多、孙大雨等就力主格律体译诗,他们认为用格律体译诗有利于正确认识和借鉴外国诗,有利于中国读者适当接受其影响,他们身体力行,译了许多外国名诗。下面是卞之林用格律体译的霍恩曼的《仙女们停止了跳舞了》:
仙女们︱停止了︱跳舞了,/离开了︱印花的︱草原,
印度的︱那一边︱吐露了,/黎明的︱那一片︱银帆,
蜡烛光︱烧到了︱烛台儿,/窗帘缝︱放进了︱阳光,
年轻人︱摸一摸︱口袋,/直嘀咕︱拿什么︱付账。
读完这首译诗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其音步的存在及其压韵方式,反复诵咏,越发感受到节奏之美。每节一、三行三音步并压韵,每节二、四行也是三音步尾音相同或押韵,节奏明快,韵律感极强。比较一下我们在读英国诗人柯尔律治的著名的《古舟子咏》的原诗的感受吧!下面是其中的一小节:
The fair breeze blew, the white foam flew,/The furrow followed free;
We were the first that ever burst into that silent sea.
这一节音韵上运用了头韵和尾韵的修辞方法,一、三行四音步,二、四行三音步,韵律感很强,读起来琅琅上口,这些都是格律诗显而易见的特点,如果对此避而不译,岂不是辜负了广大诗歌爱好者的期待吗?总而言之,英语格律诗可以也应该用现代汉语格律诗诗体来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对原作负责、对读者负责的翻译态度,也才能实现翻译作为一门艺术的价值。
二、汉诗英译问题探究
中国古典诗歌名作,像李白、杜甫、王维等古代大家的诗,千年流唱,经久不衰,其字字珠玑,可谓“增之一分嫌肥,减之一分嫌瘦”。唐诗、宋词、元曲等不仅靠形式传神,而且其音韵、节奏美不胜收。中国古典诗歌根据汉语抑扬顿挫的声调特点,平仄有节奏地交替和重复,形成音调的和谐美。通常每句的音节固定,又有顿的划分,如五言诗五个音节一句,五言三顿,借助押韵形成优美而节奏强烈。试读王维的《鹿柴》一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山上。”寥寥数字,意境全出,读后一幅画呈现在眼前。那么,将这首诗译成英语将是什么一种情况呢?从下面的几种翻译名家的译介来体会一下吧。
Deer Park
Hills empty, no one to be seen,
We hear only voices echoed-
With light coming back into the deep wood,
The top of the moss is lit again.
— G.W.Robinson,1973
这个译文在英语国家是最广泛流行的,原诗的意象基本上全部再现出来了,空山( empty hills)、人语( echoed voices)、返景( light)、青苔( moss),然而译者好像不是在充当一名诗人,而是一名叙事者,在讲述一次家庭旅游,原诗的意境和优美的节奏感难以领略。
Deer Fence
Empty hills,no one in sight,
Only the sound of someone talking;
Late sunlight enters the deep wood,
Shining over the green moss again.
— Burton Watson,1971
Watson是一位特别多产的而且优秀的翻译家,译介了大量的中国古诗,用词精确、简洁,原诗的前两个字“空山”,在译文中也是两个字empty hills,意象的呈现和原诗一样直接明朗。原诗共有20个汉字,译文里有24个,但每一个汉字都有对应的英文单词,简洁抑或说用词少是古诗英译最难做到的,Watson也译出了“不见人,人语响”(see no people/but hear people)这种古诗里常出现的反映宇宙阴阳两性的词语。尽管如此,译文的读者恐怕还是不能尽情享受到原诗中的音调和节奏美。
那么,我们再来看一看许渊冲的译文吧!
The Deer Enclosure
In pathless hills no man’s in sight,
But I still hear echoing sound.
In gloomy forest peeps no light,
But sunbeams slant on mossy ground.
我们可以从许渊冲的译文里看到精到的选词、工整规律的韵脚,该诗翻译得紧密严谨,天衣无缝,层次错落有致,韵脚起伏跌宕,译文采用了抑扬格四音步,一、三行,二、四行第一个单词相同,sunbeams和 slant首字母相同,采用了头韵的修辞方法,加上一、三行,二、四行的尾韵,读起来琅琅上口,具有和谐的语音美和音乐美,有与读原诗类似的感受,完美地再现了原诗的美。能达到这样的译文水平,反映了许教授中西文化深厚的底蕴,正如杨振宁所说的那样,许渊冲教授在用韵文翻译诗词时“带着音韵和节奏的镣铐跳舞,跳得灵活自如,令人惊奇”,而他本人提出了三美的追求(音美、行美、意美)、三化的翻译手法(浅化、等化、深化)和翻译的三种意境(知之、好之、乐之)的中国文学翻译标准,正是有着这样的追求,他精心翻译了三百首唐诗,献给了中外爱好诗歌的人们,从许教授的翻译文本和翻译历程来看,中诗外译还是有很好的前景的。
三、中外诗中意象的翻译问题探究
意象是诗歌的“诗眼”和“灵魂”,诗歌的神韵和意境在很大程度上融入诗人写诗时使用的语言之中,所以诗歌所使用的语言不同,其意象不同,韵味和意境就不同,这也是诗歌难以翻译的原因之一。以庞德为代表的意象派认为意象是诗歌的要素,主张用鲜明感觉中的具体对象来表达诗意,反对空泛的抒情和议论。既然意象是诗歌中必不可少的,显然意象的翻译就很重要,如果译文中丢失应有的意象,译文就很难再现原文中的情感意境,很难实现其审美效果,也难以再现原文的艺术风格。但是,由于不同民族的语言表达、文化传统以及欣赏习惯的不同,要做到一成不变地保留原诗中的意象是非常困难的,比喻性意象的处理尤为困难,原文什么样意象应该在译文中保留,什么样的意象应该舍弃呢?目前普遍认为,原文中形象鲜明且富有个性的比喻应再现于译文中,这样不仅能够让译文读者学习和欣赏异域语言之精华,而且还可能起到丰富本族语的作用,平淡且易于产生歧义的意象可以被取代。请看下面这两行诗:
The fog comes/on little cat feet.(雾踏着/小猫脚步而来。)
诗中“cat feet”这个意象是诗人独创性的比喻性意象,是诗人对世界独特的认识和对语言独特的运用,体现了诗人的创造力和艺术魅力,只有将其原汁原味地译成 “小猫脚步”才能真正让译文读者体味其中的妙处。若译成 “踏着小狗的脚步走来”,势必冲淡其独创性。又如,王翰《凉州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Whtter Bynner将其译为Why laugh when they fall asleep drunk on the sand?/How many soldiers ever come home?许渊冲将其译为 Don’t laugh when we lay drunken on the battle ground!/ How many warriors ever come back safe and sound? 原文里的“沙场”这个意象在古汉语里常用来指战场,这里“沙”的意象已经淡化,直译成sand不仅缺乏新颖感,还可能造成误解,不如将其直接译为battle ground这个意象,这种意象的变通,以原诗为依据,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总之,由于诗歌翻译难度大,需要更多的人去潜心研究诗歌翻译理论和翻译方法,以便将来有更多的优美的英语格律诗被译介过来,有更多的优美的中国古诗被译介过去,以满足广大诗歌爱好者的渴求。
参考文献
[1] 刘世生.西方文体学论纲.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2] 杨自俭.刘学云.翻译新论.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4
[3] 习华林.意象在英汉诗歌中的地位.外语教学,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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