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立 于 2017-5-17 14:41 编辑
沙坪坝印记(组章)
歌乐山
一座山是一座心城,以沧海桑田的语境,谈古论今。 云飞霞走的旷远,是春天里的一星星苞芽,是秋天里一片片落叶的金汁。 大禹治水的神话,宾客歌乐的余韵,在石头上奔荡的旋律,在花朵上起伏的歌吟,在时光上矍铄的流觞,是我眼里的风姿绰约。 在歌乐山清丽、幽深、古朴、旷达的背影,马蹄井、龙泉井、聪明泉、巴文化雕塑长廊忍不住说出我的羞怯:“渝西第一峰,山城绿宝石”。 在渺远的温暖,在我寻觅歌乐灵音的节奏,在生命阔大的源头,尽是命运的繁花。 在高亢中澄澈。我瞩望云顶烟云的句读,曼妙的遐思,尽是韵中的落英。 在蓬勃中飞翔。我测度狮峰幽岩的静寂,在我生命的一隅,照见了真实和虚伪。 在无数有名无名的题刻上,我找到了无数有实无实的感叹。歌乐山,让我敞开了心灵的经卷:美与丑,只在一字之差;高尚和卑鄙,只在一词之隔。
一座静穆的山,以冬去春来的情怀,抚今思昔。 风雨如晦的悲怆,那是一张张变幻脸孔的黑白。 渣滓洞、白公馆……一幅幅非歌非乐的即景,沉淀着一座名山的底蕴。 在我与之的对视里,那些呼啸的森森寒骨之气,那些鸣响的铮铮铁血之声,梦想着历史的轮回。 杨虎城、叶挺、江竹筠、许建业、罗世文、车耀先……一座座生命的山,挺起了一座坚韧的城。 那只从小萝卜头手里飞走的蝴蝶,还在我的记忆里,翻飞着自由与生命的湛蓝。 在谎言的丛林,我难以分辨真实的谎言与谎言的真实,以及被谎言蛊惑的昨天与今天。 在歌乐山,我说过的谎言把我团团围紧。我知道,只有清露透洗过的明天,才能为我解围。 颂歌和赞词,抑或是入骨的文字、金钻的锋利,也擦拭不了历史的痛楚和血写的佐证。
红岩村
红岩村,一盏历史的灯。
一坡侏罗纪红色页岩延伸的红,一段岁月淬火生命的红,一个柔弱女子凛然大义的红,一片绿树掩映的不朽的红,以红岩村的名字,穿刺了时空背后的阴冷,过滤了烟尘背后的黑暗,托住我五月鲜花的凝思,追问我仿佛疏松的灵魂。
一代女杰饶国模,一处简单而平凡的红岩嘴,一个八路军重庆办事处,一段“同流不合污、出淤泥而不染”的惊涛,定格1939年1月至1946年4月的锋芒,以红岩村的名字,楔入嘉陵江无法忘却的记忆,嵌入了我欣悦的瞩望。
一棵老黄葛树,葱郁的双手指引生命的方向。向右,是一个问号;向左,也是一个问号。 生命的意义,在疑问和感慨中取舍,命运与命运交换了底线的密码。 在左右之间,波澜壮阔的进退,问一问真心的自己,问一问命运抉择的庄严。
饶国模,红岩的丰碑。 在历史的浪尖握紧了心语,在峥嵘的岁月里擎起了灵魂的真言:为爱赴诺,为国赴难。 生与死,是爱的缅怀,是国的渴望,是民心的旗帜,是人生虔诚的坚韧。
在饶国模故居,在饶国模墓,我听清了她生与死的真言。 “八载功成大后方,红岩托足少恓惶。居停雅有园林兴,款客栽花种竹忙。”这是董必武的点赞。 “没有饶国模,我们哪来红岩哟!”这是邓颖超的感慨。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记得饶国模的微笑,记得一段历史深沉的憧憬。 大有农场,一个花果农场,一个革命的胜地,一个生命高扬的符号,一句我眼里的箴言:尘埃落尽之后,生命还原了本色。 我读懂一幅浓墨:“白区红堡,雾都明灯。” 一群人在一幢三层小楼里,八年煮骨熬髓,唤醒新中国的黎明。 还有火,红焰的大火,燎原的大火,锤炼了民族崛起的脊梁。 在一页重写《沁园春.雪》的手稿,我看见果敢,看见道义,看见襟怀,看见了人民江山在人民的手上,巍然屹立。
在重庆嘉陵江畔的红岩村,我只能默不作声。 在红岩革命纪念馆,那些用鲜血照亮人间的人,早已没有了一丝生命的杂质。 我不敢敞开心扉,不敢用灵魂对接灵魂。那些藏在我心灵暗处的渺小,像针尖一样,让我忐忑一生。
一芽红色的祈望,炫亮我人间的虔敬。 一缕穿云破雾的灯光,照亮我生命的前程。
磁器口
一条石板路,千年磁器口。
龙隐古镇,成王败寇,隐藏在老重庆的墙缝里。
磁器口,敞在新重庆的脸膛上,吟风弄月。 我闯进“一门三举子,五里两翰林”的门巷,冬烘孑遗的喟叹,摩肩接踵,撞我在鲤鱼石学舍的梦呓。 大宋时期的白崖场,春暖鸭先知。金碧山的夕照,马鞍山的夜雨,凤凰山的晨曦,滴淌在嘉陵江的涛声。 上河街、中河街、下河街。一千八百年深幽,在青石板上,弹唱一曲古筝,烟雨朦胧。 一杯芽色的清茶,睁圆信誓旦旦的眼睛……白日里千人拱手,入夜后万盏明灯。 九宫十八庙,在我心上的天街。天与地,死死生生的因缘,红尘似海。佛道儒的线装书,不生不灭的神韵,来去无垠。苦在世间的人,明明灭灭的渴望,丢了回头的岸? 陈麻花、糖关刀、打糍粑、捏面人、绞绞糖、水煮鱼、毛血旺……硬朗嗓子的张望,不古滋味的绝唱,在一两声吆喝上,韵味绵长。 古窑遗址,蜀瓷厂,两味顺气的中药,赔补在磁器口的熙熙攘攘。 磁,易碎的花朵,颤动在民间的嘴上。 瓷,易碎的人心,行走在官家的纸上。
上香,一杯秋菊花的酒。 吟诗,一口清明前的茶。 等候嘉陵江边的货船,装卸我巴渝新十二景的绮丽。 川剧坐唱、四川清音、四川竹琴、荷叶清唱、茶馆说书……已是怀古的回响。 等候《古城会》《活捉王魁》《昭君出塞》《五台会兄》,这些耳熟能详的川剧段子,踏在锣鼓的点子,朝我走来。 那些被贪心堵塞的流米洞,被善心凿开的放生井,学会了吹拉弹唱,围鼓而起,改弦更张。 一块民间传说的补丁,打在明朝历史的痛处,镂空了龙隐寺大雄宝殿上的九龙图。 原来,草民与天子,也有多舛的命运。同在一条石板路上,撵日逐月,拥悲抱喜。 一边是福字的恩,一边是寿字的情。合和而生的美,忤逆而死的悔,比翼齐飞的渴望,双宿双栖的梦想,凸凹在磁器口的真诀。 一缕撩心的柔风,一张灵魂的湿脸帕,擦不干我心头的汗水。
【郑立,男,汉族,60后,重庆作协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刊》《散文诗》《诗歌月刊》《诗林》等,与人合著《等一个秋天》。地址:重庆市武隆区卫生计生委;邮编:408500;邮箱qq:491648638;手机号码:139835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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