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蝶 于 2017-12-19 13:38 编辑
末日书
文/心蝶
之一 顺应命运，一万亩灰烬成为火焰遗址。 谁在炫耀死亡快乐，为苦痛生命失去黄金冠冕。风高蹈低垂的漫步，确认烟岚苍茫，城墙庄重。 奎文阁倒悬云轴，灵雀转世携带神的预言，鲜活的肉身在新世界复活。 我与末日并行，三登奎文阁。 一登，大河远去，成为历史，掩埋历史。必须从河中拔出命运。 二登，风雅天成，奎文入诗。缓步登台，观唐诗宋词，把盏青云，无关春秋。 三登，举起香火，放进最深的香炉。目送盛开，凋谢，抽空的时间。 身边风雪不停，携带曾经的布施，包括事物，人物，以及生活。阴影中有人谈论交替，轮回。我的思想出走，它生于身体吗。为什么本体遇到它，却在风雪飘动，传递撕碎的消息。一些故事成为雪的翅膀。 我在末日拼命拽着命，驱赶牛羊，走向西南。风如此放肆，没有避风港，流浪人一生都在路上。鸟是求生不得，求死的奉迎。我要落地生根，把灰尘举到天上。 仿佛干草是人，捆得那么紧，留下千年沉默。仿佛我从没来过，一件一件衣服被剥光，走回故乡，母亲的子宫。 父亲推出自行车，驮起母亲赶往产房。一岁的姐姐懵懂看着，弟弟还没转过山头。 我出生在山东奎文。像野葵花大声喊着把生命搬到太阳下，来了就不想走，向苍天借一把轩辕剑。 草木如是，河流如是。 祖祖辈辈靠近炎黄。
之二 分歧已久，抵达的地方成为遗址。
我努力保持平衡，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
谁在绝壁用肋骨刻下生卒年月，剔除生命多余部分，字迹潦草。突然断掉的笔画，薄成冰雪，随潍水流到北海。
思绪从北海向后走，央子，寒亭，奎文。怎么可以没有过去，当风穿越河流，纵使一切走远，风依旧飞向未知。
谁在背后呼喊。谁在远方召唤。我深埋土地的根，被时光咀嚼出深褐色，多少梦成为枝叶。我爱白云苍狗，高山流水。多少舞化作霓虹羽衣。
一把椅子，坐过就是坐过，可以当做古董，也可以当成木柴。
一首诗写过就是写过，是灵魂的快乐，也可以淡如云烟。
蓦然回首，已是千年。那朵雪竟然认出我，
微笑投向我。
之三 岁月不停，我成为自己的末日。
祈愿中静候，风马牛过去后梅回到身体。我举起发芽的手臂，带土的脸颊。
雪蝶落下，尘埃落下。
而风马牛不在一起，凤凰在火焰转世也是传说。只能由死亡向内心逆向构建。山水是我的，城墙是我的，村庄是我的。还有秋的果实，夏的夜语。孤独与绝望。不承认这是历史，伸出手与昨天握手寒暄，敲击城墙，回声响亮。介乎昨天与明天。
谁在昨天张望。
谁从陀螺走到少年。
父亲还在，外婆还在。白雪公主还没醒。咒语在池塘弯曲着通向童话。走过的路芳草茂盛，红色的鸟翼是理想，改变生存环境。生命被启发，拥有神奇的美。
生与死是人生之旅，生命有限，时间无限。原野依旧辽阔。这样叙述肯定面带微笑，守着一壶酒。低吟浅唱。
没有谁在血液之外，从漆黑的夜摸索命门。撕成碎片的故事，依旧有父母儿女，结绳记事的本初。敲门吧，迷宫门前有什么可谈。
不得不承认，大地已经挪动，我还站在昨天。末日淹没什么，我一无所有，借噩梦抒怀。那些诡密的眼神，盯住一串数字，2017年12月。
月亮填满30天，太阳自裁，在新世界重生。
举起地球。
之四 慢慢地，学会不回头……
故乡在身后，我把钥匙挂在墙上，老屋门自然敞开，素月疏影。
我洒扫庭院，收藏老屋的记忆。多少年过去，门神还站着。孔夫子依旧长衫飘逸，笑容可掬。没有人知道，我带走父亲的脚印，一圈一圈的纹路，不知道清晰还是模糊。
父亲许是真老了，咳嗽声落成雪花，故乡一夜白头。春天的肺部至今依旧肿大。
悄悄地，我铺开稿纸决定写封家书。我是故乡的一部分，锁紧命运河床不决堤，不在拐弯迷失。每一寸土地是怀抱，每一次成长历尽艰辛。我是故乡的麦子，每天默读《圣经》，出入窄门，甘愿绕道荒芜岁月。我在故乡就没离开。
妈妈说蝴蝶梅开了，打开看看我的落款，抱着阳光的蝴蝶梅醉在枝头。
她说我比蝴蝶梅轻。因为呵，我不知道明天的重量。
轻轻地，我离开。老屋越来越矮，故乡越去越远，四周落下母亲双手的老茧。拐角惊飞一只麻雀，飞不出的故乡除去唤醒，还有迷离。
转身，走向广阔未来
末日是原点。我走不出乡愁，
走不出我。
之五
最后一根火柴笔直站立，在寒冷冬夜。它的眼神，
因为含义而深沉。一道光醒来，
黑夜生出光明。点火人已经失明，身上十字架指向命运。
他的手从火焰伸出，带着霹雷。那些声音钻进土地，墙缝，热血向内流动。
我不介意空气湿冷，跟随一条蚯蚓爬过土坎。向光明世界致敬。
火柴在不能拐弯处，纵火者选择是必要的，如果火光不能穿透末日，教堂的塔尖就不存在。
现在告诉我，你闻到了吗，
新生气息。
之六 路过风的街道，向外赶雪的风是鞭子，向里拉雪的风是故人。
我伸向深街的身体瞬间完成轮回。扶起跌倒的风。
谁喜欢以繁华命名，确认真实存在。武判官还在，红旗还在，暮雪刚下辕门。光与雪都是透明的，与肝胆相照有关。
岑参意识到转过风口，武判官消失在雪中，送别是保留片段。用此时忘记彼时。
轮台东门一红一白，红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旗帜，白是内心寒冷的冰雪。
风向外送，风向里扯，必将在某个部位断裂。延续的轨迹，有之前的青，此后的黄。
手一直悬在塞外，总想收回，早已长成草木守住天山。两滴泪在雪反面。他茫然闭上眼睛，把自己关进一首诗。
关进这首诗的还有
——末日
之七 四周是悬崖。
撒旦六翼被耶和华大火烧毁。上帝经过后是真实的死亡，复活。我背靠石头，品质坚硬。波澜不惊。
确定一枝月在云雾盛开，珍藏不朽。一树梅倾斜呼应。
我牵女儿，母亲牵我。从黑夜走出。
有没有一条路横无际涯。
有没有一条路通往永远。
草木，故人来过又去，真实虚无。所有墙向后退。没有门的墙，没有窗的墙，挡不住季节的墙。
一堵重叠一堵。一个日子重叠一个日子。
我在这里丢失自己。后面笑的不是我，前面喊的不是我。
我泛滥于我的想象，我重复我犯过的错误。只为能够再爱明天的红日。可以倒影，残存。不能停止。
耶和华喊出我的名字。方舟系在山下，被岁月垫高。第七天，要拿出青铜，树木，粮食，除了姓名，在尘世兑换履历表。
不是惧怕。废墟中呼吸生命原本破碎。
谁在掐我的脖颈，我正穿越它的身体。
用一千个寄寓。
之八 孤坟磷火，谁策马而过，行囊空空。
黑白之间，围与被围是寻常，要尽量隐去腥风血雨章节。
十指摊开的《十面埋伏》，不是弹，放，是收。把所有声音收进指尖。
虞姬——项羽——刘邦——名字响了两千多年，落地时碎裂为回声。被一个落魄诗人听到，捡起碎片串成诗行。
虞姬头发流过乌江，岸边收割多少庄稼。浪花如桃花失血，盖住春天谎言。峨眉是刺破冰雪的闪电。她侧过身想抓住一片云，却握住历史天空。
剑下那片桃花仿佛密码。不知道多少爱是恨，多少死是生。从末日站起后，绕过最后一支舞，最后一杯酒。
十二个巫师手捧十二朵莲花从乌江上岸。
她不争，不辩，不溢，把剑抛向远方。
王者射戈天下，她是归来的婴儿，携带水气。项王，乌骓马是道具，胸口的朱砂如火。死命捂住吧——
不为闪光。
只为温暖。
之九 他不说话。
太阳就要出来，时间从雪人身上一点一滴落下。
需要暗示。在荫影祈祷，抑或铭刻。把尘世看成伊甸园的人，喜欢飞翔后寂静，不再想布满脚印的天空。
硬邦邦的红萝卜鼻翼阳光转来转去，依然坚定指向大地。眼睛隆起的两枚石子爬过小巷选择公示于众，灰黑，凝重。这让我着急。
他不说话。
屋檐下冰凌背叛天空，泪眼模糊。他石头般目光扫过，狠狠咽下自己的影子。
一群麻雀喧嚣着横飞竖飞。总得说点什么，终于打开的嘴唇吐出一条河流。
我避开越来越热闹的正面，反光落在脸颊，鞋子。她的手臂是两把笤帚，一左一右。
一只捂住眼睛，一只摆手。
“这不是交谈的办法。天空太蓝，隐藏最深的笑。我要把自己清空。”
可他为什么变为流水形状？
之十 你的身体，越来越轻,隐去年轮。
向着江南。今夜月圆，河山辽阔。
一千匹马来自江南。
一千个表妹喊表哥。
你是回到故乡的异乡人。母亲在里面等得太久，错过多少次花开。小名叫乡愁的孩子排成雁阵，来过又去，去过又来。
你绷紧黄河琴弦，低徊，沉郁。江南胖，江南瘦。满载星辰秘密，苏小小爬上油壁车，苏轼走上苏堤春晓。深蓝，纯白，红紫托出江南。
菱角蛮不讲理的香，吹口气，化了。你还在，他们从没离开。值得托付一生的江南。
但越靠越远，越圆越缺。终于独自走过断桥时所有光回到内心，色彩回到故事。你茫然跌进故事深处。
今夜月圆。你来到江南，放下手中船票，脱去洋装，身穿江南丝绸长衫。
你站在这里。
你躺在这里。
母亲，表妹急切喊着:我们在，我们在。
回音响彻江南江北。
只是记忆。
之十一 死里逃生，藏着一包炸药。
背后已是天翻地覆。
悄悄走过创世纪。仿佛春秋的风，以明亮繁华拉开时空之刃刺向岁月痼疾。
你有鸟的翅膀轮回的朱红，抬起头伸展手臂高举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你是公主村姑，在北国古井上铁骨傲魂抹去所有脚印。不想打搅水，只在水中倒影。打开胸膛炸药……把一首诗题在末日。
当末日死去，密密麻麻的文字惊醒春天。你站在树落在地都无妨，我是惜香人。光阴开始岁月正脉脉含情。
那首诗会腐烂，你不说出冰雪中的骄傲，我不承认你一身道术，道风仙骨。
很多蝴蝶是你东飞西飞，在辽阔原野心怀万物。从诗走向歌走向佛走向经书。而经书是空的比你低。尽管你解开身体委身泥土。死里逃生还是躲不过命运。
井太深，公主村姑的梦太浅。
离末日只有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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