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 决——拟卡夫卡同名小说

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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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春阳妩媚的日子，眼睛生有双瞳的青年舜一大早便起床了。起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厅堂里母亲的灵位前跪拜，表达追思缅怀之意。接着，他冲山坡上父亲瞽的住所遥拜，表达孝敬之意。随后，舜摊开竹片，给远在平阳的尧帝写了一封信。
??多年以前，舜的母亲病故，不久他父亲瞽续弦，在林木丰茂的半山坡盖了新舍，移住过去了。在那儿，瞽生下他的弟弟象和妹妹敤手。说起来，这已是十七年前的事情。如今他的异母弟象长大了，由于父母的惯宠溺爱，性情很是骜烈。对舜荣幸地成为尧的快婿，象满肚子不高兴，醋意盎然。
??说起成为君王女婿这件事，这正是舜提笔给尧帝写信的缘故。原来，国王尧自觉渐渐上了年纪，筋力衰损许多，有心将王位禅让，以安享晚岁。留心巡察了多年，经大臣们合力举荐，尧看上以孝顺而闻名的青年舜，特地将双胞胎女儿娥皇和女英许配给他。不久前，尧从旁人口中，打听到在妫滨居住的女婿舜，日子过得很不好：在续弦的挑唆下，在娇儿的怂恿下，颟顸的瞽几次三番加害于舜，以满足象“霸嫂占产”的险恶用心。亏得二位贤妻机智应对，舜才得以脱却凶厄，平安至今。
??舜提笔给尧帝写信，大致意思说：岳父大人请放心，他的家事得到妥善解决了。在村里几位德劭长者的劝解下，父亲瞽对自己的行为有所醒悟，弟弟象更是内疚。数日前，在象的十六岁生日宴上，弟弟还流着泪拥抱大哥，发誓今后要悔过自新，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为尧帝力倡的“和谐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弟弟象说出这等懂事明理的话来，竟像是换了个新人！舜听罢，真是喜出望外，心里别提多滋润了。当着家人和村里长者的面，他也郑重发誓：作为家中长男，今后他要加倍孝敬父母，加倍悌爱弟妹；对于后母，他要拿她当生母般敬爱，决不敢怠慢丝毫！
??“愿尧帝长康，国运永祚，蛮夷宾服！”
??写好以上祝词，署上名，舜捧起书信，重读了一遍，感觉很满意。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娥皇和女英殷切问候父王的话儿写进去了。女英怀孕的好消息，也写进去了，而且特别说明：“我将最好的消息留到最后才写。”至于在母亲的撺掇和父亲的默许下，弟弟多次加害他的事例：乘他爬上谷仓维修房顶，撤梯焚仓；乘他淘井之机，断绳坠石；乘他喝酒不加防备，企图挥斧斫毙……这一桩桩在外人看来很可怕的事情，他觉得没必要在信里讲，一概给略去了。
??“真的没必要告诉尧帝。岳父为国事操劳，已经够疲累了，我不能再让他为女婿的家事而分心。”
??想到这儿，舜定了定神，粲颜一笑，心里很高兴。随后，他拿着信离开书房，来到隔壁妻子的卧室。此刻，姐妹俩盥洗过了，在卧室里演练他创作的琴曲《南风》。娥皇踞坐在草席上，纤手轻轻挥拨琴弦。女英腆起有孕的身体，倚靠在南窗前，脸庞朝着窗外，柔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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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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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南风》，是舜有感于尧帝治国有道、黎民安乐而创作的。姐妹俩平日里最喜爱弹唱的，就是这首琴曲。
??连着哼唱了两遍。娥皇的琴声渐渐止息，女英收一口气，将身子扭转过来。
??“夫君好！”女英深施一礼。她满脸欣悦，在晨光辉映下，煞是迷人。
??“夫君好！”娥皇妍笑，翩翩袅袅站起身，也深施一礼。
??“好，好！二位贤妻早上好！”
??舜眯缝起双瞳仁的眼睛，呵呵爽笑，忙着拱手还礼不迭。
??阳光透过窗户，将一根根金线抛射进来，金线撑开，仿佛一条晾晒的裙子。有这么两位美貌贤妻帮助自己，舜真是万分高兴！她们待在房舍里，仿佛整座房舍披上一件华丽衣服，显得亮堂了许多。那些寒伧的家具也不再寒伧，往哪儿瞅哪儿都顺眼。眼看日子越过越红火，自己也快当爹了，他对自己的生活，真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他感觉，自己非常幸福，幸福到无可复加了。
??舜请两位妻子安座，自己也坐下，将信函内容念了一遍。她们极夸写得好，措词文雅，没有可补充的了。于是舜站起身来。
??“早饭做好了，夫君用过膳再去吧？”娥皇也站起身。
??“不了，你们吃吧。我赶去置邮（按：驿站的古称）投信，晚了怕错过头班驿车。送完信，我顺路去看看父亲，打算在那儿吃早饭。”
??以往，舜也是这么安排的。她们都点头，随着他往屋外走，将丈夫送出大门外。
??舜来到晨雾初散的户外，迈步走在麦子蓬勃生长的田间，心里感觉暖洋洋的。晴和的暖风从翠绿的麦苗上拂过，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不仅染绿了温湿的暖风，连阳光也给染绿了！翠色波浪间，东一处西一处，点缀着一些移动的灰色身影，那是辛勤的农人在田间劳作：除草，追肥，灌溉。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声，那是生活的必要点缀，其中浓缩了多少生活的情趣啊！
??“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欢声笑语！唯有这样，苦日子才变得轻松，成为让人可以接受的！”
??心里这样说着，舜抖擞起全副精神，改为一溜小跑了。
??“早上好，舜！”
??“舜！吃早饭了没有？”
??“舜！急急忙忙，你跑到哪儿去呀？”
??……
??舜冲他们愉快地微笑，且跑且招呼，同时举起手中的信，解释自己不能磨蹭的理由。对方明白了，都笑着点头，弓下身去继续劳作。
??吁……很及时！
??赶在驿车经过之前，终于将信送到了置邮。舜揩去满脸汗水，休息片刻，慢慢往回走。不一会儿，岔上河边一条小径。刚才跑过一阵，这会子息了汗，舜感觉肚子里有点儿饿了。他尽量放慢脚步，一边欣赏着周遭的田园风光，一边溜达着往山坡上走。不远处，山脚下的河湾畔，一群妇女在洗衣服。咭咭呱呱的聒笑声轰起，好似鸭棚里的一群鸭子在日光下嬉闹。
??“有女人的地方，总是格外热闹！”他暗自说。
??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和女英——素日很贞静。她们说笑不露齿，唱歌曼腔细语，就连走路也是纤腰款摆，飘飘柔柔的，叫人看着心里舒坦，心里熨贴，心里痒痒。
??“这才是淑女的榜样啊！有朝一日，我登上王位了，必大力倡导这些！我要拿她们作样板，好好地整顿闺范！”
??他知道，岳父打算将王位禅让给他。
??他也知道，自己有能力治理好国家。
??这时，一个蹲下捣衣的妇女站起身来，手里拿着捣衣棒。舜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后母。
??“她不在家里，这倒好了！”
??对于这后母，舜心里隐隐犯怵，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相处快二十年了，平心而论，头一年她对他是不错的。失去母爱的青年舜，并不感觉怎么孤凄，仿佛生母去世不久，他另得了一个母亲，丧母的那份心灵的缺失，及时地弥补了。不过，打从次年他弟弟象降生后，舜的地位就起变化；妹妹降生后，变化又加大了。这从后母斜眼瞧他的眼神和每每借故喝斥他，看得很清楚。那些脏话初入耳时就难听，简直是污耳朵！如今事隔多年，他更不愿提及，一想起就恶心！他的地位变成什么样呢？简言之，由原先的嫡长子，沦为家里半子半佣式的角色：活儿没少干；吃得很差，经常吃剩饭剩菜；穿着弊旧不堪。买到新衣料，后母必先考虑给象缝衣服，接着考虑给自己缝，接着考虑给丈夫缝，接着考虑给女儿缝，最后才考虑给他缝。分家产的时候，他也是受尽挤兑：那几亩薄田，几间朽屋，竟成他多年辛劳的结果！天理何在耶？怪的是，对于亲生儿子，父亲也换了一副心肠！简直视若仇寇，百般欺辱，欲置于死地而后快！
??唉！往事不堪回首……好比旧伤疤揭不得，一揭就钻心地疼！
??人世间，没妈的孩子命苦！命真苦啊！
??若不是我的孝名渐渐传开，终于传进尧的耳朵里，若不是尧于万人之中将我拔起，选做国王的快婿，唉，真不敢设想，今生我会落得什么下场！
??想到这儿，舜油然生出悲感，他痛痛地掉下几颗珠泪。泪水夺眶而出，他并不拿袖子揩拭，任由泪水在脸盘上挂着。又走了一段路，来到父亲屋舍前。门大开着，他迈步走进厅堂。厅堂寂无人影，只是从北边父亲的卧室里，传出呼哧呼哧的浊重喘息声。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舜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侧身走了进去。

悠哉

??舜吃了一惊，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父亲的房间竟如此昏暗。大片的阴影，是狭窄院落对面的猪圈顶棚投下的，差不多将房间唯一的窗户遮没，仅漏进一长条光缕。对于提高室内的温度，这起不到任何作用。偏偏父亲的眼睛坏了，他瞧不见这条光缕，因此整个身体处在光照之外。父亲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手里摩挲着亡妻的纪念物——一个玉镯——默然不语，嘴里呼哧呼哧地喘息。吃剩的早餐摆放在桌上，看上去才吃了小半碗饭。
??“父亲！”
??“嗯……舜儿，你来了？”
    瞽父说着，放下玉镯，迎着舜儿走来。走路时，他弊旧的羊皮袄敞开了，露出脏兮兮的卷曲的羊毛里子。瞽的个头是高大魁梧的，他站起来走动时，整个卧室骤然显得逼仄许多。
??“我的父亲，他真像个巨人！”舜心里想。
??“您的房间不好，这儿太暗了！”
??“是的，很暗。”
??“您把窗户关上了？这不好，影响空气流通。”
??说着，舜抢步上前，要去打开窗户。
??“我怕风，情愿窗户闭拢。风一吹，我眼睛疼。”
??一听这话，舜忙将搁在窗户搭扣上的手移开。
??“春天来了，外面真暖和呢！父亲，您不该整日待在昏暗的屋子里。您应当到户外去，晒太阳，走一走。多活动，对您身体有好处。”
??“我不爱晒太阳，也不爱活动。我就喜欢独个在屋里闷着。”
??瞽一边嘟嘟囔囔说着，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尽管眼睛瞎了，他干这些仍是利索，一伸手便触到碗筷，仿佛眼睛看得见东西。
??“过些日子，我和象弟送您到平阳去。平阳是国都，住着尧帝的御医。我想恳请尧帝恩准，让他的御医检查一下父亲的眼睛……”
??“用不着！我的眼睛没治了，我不想再治，别瞎花钱。”
??“怎么是瞎花钱？为父亲治病，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孝心？哼哼……”瞽回坐到床沿，仍旧坐在老地方。“多谢你的孝心，我已经领教过，再也不敢领教了！”
??“父亲，我……”
??舜见父亲嘴里哼出冷笑，知道他犯了昏聩的老毛病，急忙双膝跪倒，叩头请罪。
??原来，应了句俗话：“一个人的甜蜜，是另一个人的毒药。”舜孝敬父母的美名天下传扬，传到尧帝的耳朵里，受到极大的褒奖。与此同时，瞽父的昏聩、后母的刻薄、象弟的狠毒也四处传扬。恶名既然传开了，就无法清除。事已至此，舜想挽救也来不及。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本质上违背了他善良的意愿。舜既无力阻挡，也无可挽回。说实话，他情愿回到过去，默默承担那份来自家庭的苦痛，继续忍受心灵的煎熬。但是，既然功成名就，他想回也回不去了，正如他当上尧帝的快婿，他不想当也不行了，因为违抗尧帝的意旨，是罪在不赦的。
??“说吧，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
??“今天我过来，只是想告诉父亲，”舜挺了挺跪着的身板，将瞬间走神的心绪拽了回来，“今天，我给尧帝写了封回信。在信中，我将我们家重新和睦的近况，告诉尧帝了。”
??“什么？你竟然……竟然……将我们家琐碎的家庭纠纷，写信告诉尧帝了？你果真这么做了？你没骗我吧？”
??“父亲，我没骗您。孩儿岂敢欺骗父亲？承蒙尧帝垂爱，过问我们的家事。作为回答，我必须回信，否则就失礼了。作为臣民，藐视国君是大不敬，这万万不可以的。”
??“哼哼……尧帝算老几？我一介草民，怕他个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哼哼哼……”
??瞽爆发出一阵冷笑，笑得身板微微颤抖，垂胸的花白胡须抖动更大。同时，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更响，仿佛夏天里日头底下牛牯的喘息；又仿佛他肚子里安了个微型风箱，他起劲地拉着箱杆。
??“‘尧帝垂爱，过问我们的家事’，哼哼！”瞽僵着脸，气鼓鼓地说，“他是一国之君，我是平头百姓，凭什么他过问我们的家事，咹？”
??“这……”舜赧颜，语塞，垂头。
??“究竟凭什么，他过问我们的家事，咹？”瞽重复一句，愈加震怒了。
??接着，再也按捺不住，瞽将郁积在胸的怨毒气宣泄出来。他时而捶床板，时而捣枕头，喃喃讷讷骂个不休：
??“哼哼！当初你一降生，我就该一锤砸扁你的脑壳！就该把你丢进尿桶里溺死！没这样做，我后悔死了！如今你这混蛋好了，博得尧帝的欢心，当上他的乘龙快婿，我们仨倒成了笑柄，臭名远扬。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作的什么孽？一把屎一把尿，我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和你那死鬼娘一样，你是个病秧子，打小起三灾六难的。我这做爹的，费了多少心思，花去多少钱财，才医好你的病，你晓得吗？如今你长大了，不思报孝，倒反眼无情。你目无老父，处处忤逆，算什么孝子？常言道：‘夫妻是一体的。’爷老子的名声给败坏，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说！你快说呀！”
??“你说！说呀！”瞽气急败坏，抓起玉镯朝儿子掷去。“快说！快说！你快说呀！”
??“父亲在上，孩儿实为……不……孝……不孝……”
??舜以头碰地，叩头如捣蒜。他呜咽着，哭得涕泗交流。
??“如今，象的好名声也给败坏了。前日，媒婆替他去枫树湾提亲，让人家冷言冷语回绝了，说什么：‘象长得很体面，就是名声很不好。我们是清白人家，决不能将女儿嫁给这种人！’为全你的孝子美名，你耽误了象弟的终身大事，你晓不晓得，咹？你这自私自利的混蛋，心肠坏透了！为捞取好名声，你坑父害弟，真是蛇蝎心肠啊！
??“孩儿该死……该死……真该死……”
??舜有口难辨，唯有涕泪潸潸，一个劲地叩响头。
??“顶撞父亲是忤逆不孝，这道理你懂不懂，咹？”
??“孩儿懂！懂！”再叩头。
??“不孝就该挨揍，懂不懂，咹？”
??说着，瞽顺手操起手边的拐棍，抡圆了，在儿子身上狠揍一下。
??“我懂！懂！”再叩头。
??“老子打儿子，打死也活该，懂不懂，咹？”又狠揍一下。
??“我懂！懂！”再叩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懂不懂，咹？”又狠揍一下。
??“懂！孩儿读到过，我明白！”再叩头。
??“那还有什么说的，咹？”瞽戾声讻斥，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又狠揍一下。。
??“我没说的……没……没……”再叩头。
??“你以为有尧帝赏识，爷老子就管教不得你，咹？”又狠揍一下。
??“孩儿不敢！”再叩头。
??“你以为有尧帝撑腰，爷老子就奈何不了你，咹？”又狠揍一下。
??“孩儿实在不敢！”再叩头。
??“去吧！滚出去！”瞽浑身发抖，咆哮起来。“听到没，该死的逆子？快滚出去！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滚出去！现在我判决你去溺死！”
??听到最后这句话，舜惊呆了。他顾不得叩头，忙将身子抬起，神色痴疑，定定地望着父亲。
??“瞪着眼看我做什么，唵？”又狠揍一下。
??“父亲！”舜失声惊呼，忙俯下身去，连连叩头。“原来……你眼睛竟看得见？你没瞎？”
??“当然没瞎！没瞎！没瞎！没瞎！没瞎！……”
??瞽狠命地挥棍击打，说一句打一下。
??“爷老子不仅眼没瞎，心里也不糊涂！都是你这逆子坑苦了我，害得爷老子臭名远扬！再说一遍：滚出去！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
??舜觉得自己被赶出了房间，父亲在他身后倒在床上剧喘的呼哧声，犹在他耳畔悠悠回响，伴随他朝山坡下疾奔。舜急急地猛跑，冷不丁将挎着一篮洗好的衣服回家的后母撞了一下，他也顾不得拽住步子。
??“呀，天啊！”
??后母见一个额头碰破、满脸是血的后生跑到近前，细一瞧发现不是别人，竟是这个孽障，她失声惊叫，拿围裙遮住自己的脸庞。但是，仿佛突然眼睛失明了，耳失聪了，舜什么都瞧不见，也听不见。此刻，充斥他满脑子的，只是赋予他生命的那老人的严厉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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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

??“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
??舜跌跌撞撞地疯跑，额头的血更多地涌了出来，也没能让他的奔跑稍稍停歇。忽然，他一个趔趄，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的膝盖磕疼了，嘴皮磕肿了。他爬起来，顾不得检查一下，不要命地继续狂奔。来到一处崖岸上，舜紧紧抓住一株胳膊般粗细的马尾松的树干，像饿狠了的汉子抓住一根香喷喷的烤羊腿。重重地喘几口粗气，舜恸哭着呐喊：“亲爱的双亲，我一直是爱你们的。”话刚出口，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下。
??这时候，远处的河湾畔，那群妇女仍在洗衣，说笑声烘托出一派祥和的治世景象。
??2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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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判决》是弗朗茨?卡夫卡的短篇小说，梗概如下：布拉格青年格奥尔格?本德曼给远在俄国的朋友写了封信，告知自己订婚的消息。接着，他来到鳏父的房间，将信件内容略述。孰料父亲听毕大怒，揭露他并没这个朋友，声称要将他的未婚妻从他身边撵走。最后，父亲作出让儿子淹死的判决。格奥尔格冲动地跑到桥上，喊出：“亲爱的双亲，我一直是爱你们的。”跳河自尽了。
??本篇小说的“我将最好的消息留到最后才写”、“现在我判决你去跳河溺死”和“亲爱的双亲，我一直是爱你们的”等句子，取自卡夫卡作品的原话，这属于“互文式”写作。

亦然

巧妙而绝顶的“互文式”写作——一种创新和突破！问好兄弟！欢迎！:D

悠哉

巧妙而绝顶的“互文式”写作——一种创新和突破！问好兄弟！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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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