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江湖（散文诗体小说连载）

沉烽

第四章 襄阳之战
　　　　　　　　　　　　　　　　　
　　“嗨！哪来的你？发什么呆？说你那，就是你！叫什么名字？过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粗壮将士吆喝着向你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士卒押着一大帮瘦弱的男人。他和他的士卒军衣上都绣着一个斗大的宋字，他们押着的那群人有老有少，大都满面凄慌，面有菜色，有的还在打着哆嗦，流泪，却好像都不敢做声。
　　　　　　　　　　　　　　　　　
　　“还发愣！说的就是你，叫什么名字？长的人模人样的，却穿的怪里怪气，现在外族入侵，大敌当前，国难临头，郭大侠全家都在城头上浴血，就你他妈的还跟这儿发呆，抓起来，带走！”
　　将士随手就给了你一鞭子，于是那些士卒也不管你的叫嚷和反抗，很快就把你押进了人群，然后你和那群人在他们推搡之下，也就走上了长街。
　　　　　　　　　　　　　　　　　
　　街面上都很萧条，店铺排列在坚硬的土路两侧，门面原本很多，但少有开着门的。天空里阳光很是灿烂，街面上的行人却很稀少，大多是些妇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暖洋洋又象是热辣辣的血腥味，远处还有不断的喧哗在作响。街面两侧和房前屋后的树荫，大多稀稀落落的，因为树上的叶子都很少，还挂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但是碧油油的，很让你怀疑这里的季节，但是你已经走在这里了。
　　　　　　　　　　　　　　　　　
　　被迫的，你是被迫的！但那些士卒根本不听你的分辨，只是叫你少废话，或者就是一声清脆的鞭子。但直到你脸上已经有了好几道血痕，却还在不停追问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凭什么？
　　士卒们最后也烦了，骂着就说道：“你他妈的装什么糊涂？蒙古人正在襄阳城外放马，大家现在去城头，当然是要帮着郭靖郭大侠死守城去！——你他妈的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逃兵役？去你妈的！”
　　然后又是几鞭子，血花顺着你的脸上就开始流淌下来。但你听到这些话忽然也就没有了感觉，心里已经说不清是激动、害怕，还是欢喜、想哭——“天哪，这就是西洋镜？我要退票！”
　　　　　　　　　　　　　　　　　
　　晚了，太晚了，你发疯一样的叫喊，只换来更多的鞭子和咒骂：
　　“叫你发疯，叫你发疯！给我装孙子，你以为老子就愿意？去你妈的！”
　　于是那些火辣辣的咒骂和鞭打，终于让你清醒的绝望了，之后就是麻木，跟着这群人最终也就走上了襄阳城头。
　　　　　　　　　　　　　　　　　
　　这时候天阳似火，城头上下人群晃动，乱糟糟的。有的在搬运石头，有的抬着滚木，有人在摇旗呐喊，有人倚墙浴血奋战，有人着捂着伤口正在哀嚎，还有很多横七竖八的尸首……空中时刻在散射着箭雨，时不时就会有人忽然躺倒，无声无息就变成了血色人形。
　　你感到止不住的恶心和颤抖……偷眼城下，但见远处有无数旌旗和战马在掠阵，近处则是狼群样的队列，一次次喧嚣着狠狠冲击着城墙，潮水般的到来又复退却，扔下无数跑不动的伤兵和尸体，被他们的同类一次次践踏经过，逐渐模糊得只剩下一滩一滩颜色，暗红，刺目……
　　　　　　　　　　　　　　　　　
　　这时忽然你又被狠狠抽了一鞭。鞭稍伴着脆响刹那卷上你的脖颈，随着它刀割般的带过，你一下子扑倒在城头。大脑在强烈震荡之中刹那眩晕过后，疼痛中你看到一幅青惨惨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正在侧对着你。
　　他和你一样躺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不同的是在他额头，插着一支只能看见尾羽的箭，雕翎箭！那箭早已把他头颅贯穿，甚至都没有流出任何鲜血……
　　　　　　　　　　　　　　　　　
　　“小子，你他妈的给姑奶奶站起来！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个男人，穿的怪里怪气的，装疯卖傻，胆小鬼！就知道害怕，叫你发愣？给我站起来，看看你家郭大小姐怎么杀人的，学着点！
——咦？晕过去了，喂，醒醒！不至于吧？这么厉害，没见过这么胆小的，来人，给我抬走！”
　　　　　　　　　　　　　　　　　
　　你在心里念着“阿门”或是“阿弥陀佛”，合着眼，继续晕菜着，心里感到一丝庆幸。但那张青色的脸孔依然挥之不去的就在你脑海，让你感到深深的恶心，或是恐惧、恐怖，甚至都没产生任何好奇，对那自称是郭大小姐的人。
  ——她就是传说中的郭靖郭大侠的大女儿郭芙吗？


  直到你被两个士卒脸朝下抬了起来，才开始继续自己方才在路上的怀疑——难道这里就是江湖传说中，那个什么郭靖郭大侠曾经困守的，正被蒙古人死攻猛打的襄阳城吗？天哪，那不就是一个传说吗？怎么镜子里也会有的，不是应该不一样了吗？怎么还会这么多死人？太可怕了……
　　　　　　　　　　　　　　　　　
　　“把他抬哪去，大小姐，现在蒙古人攻得正猛，我们……唉呦！”
　　抬着你的两人当中揪着你肩膀的那人开始发问，却又突然叫了一声。你的头这时正好装作无力的晕垂在他一侧，忍不住偷眼已经看到，就在他发问时候，另一个正在扯着你双腿的士卒悄悄伸过脚来，狠狠踩了他一下。
  “真是个傻瓜，随便抬哪去不行？只要别在这城头，你想早死啊你？笨蛋！”
  你继续合上眼，心里也止不住的骂着，也在为踩人的那个家伙叫好。这时你听到大小姐又发话了：
　　　　　　　　　　　　　　　　　
　　“废什么话你，姑奶奶不知道这是在打仗吗？像你这样的笨蛋，留下来也没用，本小姐才叫你抬人，不愿意？——换人！赵六，别扔石头了，给我过来，跟着张三把这家伙给我抬到府上关起来。我看他穿的怪里怪气的，像个奸细，呆会晚上闲下来我好好审审。注意关好了，可别让他跑了！
——走吧你，李四儿，让我看你有多大胆儿——来，跟姑奶奶一起杀人去！”
　　　　　　　　　　　　　　　　　
　　于是也就换人了，你也懒得再偷看，其实是有点不敢了，已经感到有点后怕——刚才那要是被人发现了，这火爆的大小姐还不立刻把自己做了箭靶子！
　　这样尽管很不舒服的被人脸朝下抬着，磕磕绊绊下了城墙，一路上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你仍然觉得自己很是幸运。
　　而离开了城头，抬着你的两人也就开始不停的咒骂。你听不清他们是在骂谁，似乎在他们的嘴里，没有人不挨骂的，不管是大侠、大小姐，还是蒙古鬼子。两个人经常骂着骂着，有时激动起来就把你往地上狠狠一摔，摔的你鼻青脸肿，眼冒金星，七窍生烟，却又只能继续装晕，不敢作声。
　　　　　　　　　　　　　　　　　
　　后来走了很久，似乎离城头已经很远，你又被他们摔到了地上，之后却再也听不见他们出声。很久很久了还是没有声音——是不是两个人都逃跑了，嗯，很有可能，谁愿意打仗呢，谁不怕死？
　　于是你终于放胆儿睁开了双眼，也就看到了两双狠呆呆的目光，正在那里狠狠盯着你：“小子，你装够了，累得爷们儿抬着你这么远，你他妈的舒服够了没有？来来来，让爷们儿两个再给你好好舒展舒展！”
　　　　　　　　　　　　　　　　　
　　这是一个街巷的角落，除了你们三个没有人迹。你发现了他们并未离去的目光，也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同时也就开始疼痛——两根不知道是棍棒还是鞭子或者是兵器的长长的东西，仿佛雨点般劈头盖脸倾泻下来。
　　再也顾不得伪装，你开始鬼哭狼嚎，但那些雨点并不因为你这样变调的雷声而停止，后来直到你的雷声静了许久，雨才停歇。但当这时，你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疼醒过来了。


　　之后当然你也就不再有被人抬着走的待遇。除了双腿双脚，你的上半身已被绑成了一根儿棍子，那两人提着绳头，你只能自力更生的开始在大街上蹒跚。因为周身被暴打的伤痕疼痛，这时候每走一步，你都像是踩着刀尖一样潇洒，摇摇晃晃的，疼还是不疼后来也就没有了感觉。
　　　　　　　　　　　　　　　　　
　　那两个出够了火气的人在身后欣赏着你的舞步，终于也开始心平气和的骂人了：“你说郭大侠也真他妈的操行，本来丫他妈的跟蒙古人就那么有交情，大家坐一块儿，好好谈谈——你别攻，我也不守；这破城和和气气的给你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打什么仗？
越打越狠，死人越多，为了谁呀？如果你真他妈的爱护百姓，就请蒙古人封你当太守，凭你的身价和蒙古人的交情，应该也是不难，这样大家不就太平了，哪里还会死人？可你看现在——您要当大侠，想当民族英雄，这咱也不反对，可也别饶上咱全城百姓的命啊！
为了谁呀？就咱那皇上，他妈的值吗？说是他妈的华夏江山，江山是谁的？是咱老百姓的吗？哪个皇上当家咱还不都是贱命一条，谁在乎你的死活？搁我，只要他妈的别打仗，谁他妈的当皇帝我都没意见，老弟你说是不是？”
　　　　　　　　　　　　　　　　　
　　“嘘——嗯——？”
  “嗐！你还怕他？这小子早让咱打残了，大小姐还认他是奸细，你怕他会告密？想多了吧？这样的货色咱见得多了，胆子小的像他妈老鼠，他敢告密？有那样的血性早不会装晕卖傻了。再说了，谁会相信他？无名无姓，一无是处，江湖土豆一个，你以为大小姐晚上真的要审问他，忘了咱大小姐真正的爱好了吧？嘻嘻，虐待狂！比起大小姐今儿晚上会干的，咱哥两刚刚算什么？顶多给这小子热热身也就罢了。
  ——喂！小子，你听见了吗？等着吧你，今儿晚上会有你好受的！”
　　　　　　　　　　　　　　　　　
　　——咕咚！躺下了，完蛋！这回你算是真的吓坏了，彻底晕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