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歌声、散文诗小说第二部（连载】好好活着

杨雨田

请批!朋友们！

杨雨田

                           第四章   珠落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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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草尖上的露珠是一枚玉。玉是金贵的。她在阅尽风情的同时，也在观览那几多的变迁，那匆匆忙忙的过客那来来去去的路人。她静静的没有大声喧哗，她怕打搅吵醒了别人的一帘幽梦的香醇。她冰清玉洁，宛如湖边柳下娴静读书的处女的安闲。她没有装饰雕饰，天然的朴素得逼人的眼。那眼睛明亮而通透，没有杀气，任随岁月的沧桑与摧打，能爬上草尖来到世间，那已经是抗争了苦难了的伟业。
                                      2
    也许跟随太阳静悄悄的去了，像那位有多个女人的诗人一样不带一片云彩；然却驾着云彩轻盈地飞翔。知道自己容易破碎，对此并不伤感，平和着等待命运的裁决。看那位不知事理的男子，用鞭子竹条向我的同伴抽去，同伴一瞬间没有了青春，而或摧残了身边小树的躯体，立刻，美丽消失了，剩下小树默默的哭泣。看那位不知事的女子，手里的垃圾随手向我的同伴扔去，同伴一霎时丢失了灵魂，而或遮住了草尖的阳光，明月也为之伤怀，罪恶就这样开始了。于是，枯黄的小草又呐喊着重生。
                                      3
    我们学校只有一、二、三个年级。我和同伴们转去中心学校了。路是很远的了，虽不像好些人家的孩子那样翻山越岭去读书，但每天几个来回，慌忙得够呛。真敬佩孟母三迁的高见远见卓见，将家迁近学宫之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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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过私塾念过线装诗书的父亲不知道叶剑英元帅“攻城不怕艰，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的诗句，却会在我的耳畔常念“如囊莹，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贫”“书中自有美人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齐家治国平天下”“行天下之大道，居天下之广居”“上善若水任方圆”……当然，就我们家，那房前屋后都是中国红写的开国领袖的语录，父亲也时常口授语录念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我的成绩不错，老师喜欢。父亲的教诲要尊重老师。这天，我把柴禾给老师扛了去，老师谢谢不已，摸着我的头说“唉——你这娃娃呀！”
    小街的娃儿以为他们的所处地是了不起的大城市，把我们街外来的看成乡巴佬的轻视。下课了，一个名叫宝珠的，个子肥大，道：“小崽子！捧老师的卵泡，这么远居然砍柴来，是不是看见老师长得太漂亮了？鬼主意！乡巴佬！”我一听，这分明是在骂我。我一边说着“骂谁？”突袭跳上去就是一拳，打得对方口吐鲜血，牙齿掉了一瓣，对方捂嘴之时，我跑的远远的了，正好，上课的钟声响了。要不，我是要吃大亏的。……在老师的说教中，我们终于和好。以后要好的相安无事。
                                           5
    别看学生们小小年纪，是最爱按村寨什么的结帮结派的，相互之间稍有口角言语什么的，就会发生群架。我们大塘大队的孩子们，就结成一股，而那青山大队的也结成了一股。两股人马有一段同路的距离。因为这样，两股部队在不时的纷争，不过是没有酿成群殴。这天的放学路上，青山派中名叫长林的大声询问，指着我说：“娃儿，要长眼！”……我莫名其妙道：“长啥子眼——不要骂人！”“我就要骂！”“骂人是用不着学习的。得说个清楚明白。”“我问你，中午和小娟妹在一起嘀咕什么？”“哦！——这个哟。”小娟妹有些羞涩的脸红的没有说话。我说：“我们在算那道题……”小娟妹还是开口了，说“我请花儿讲题……”“那就算了嘛”长林说，“不过要小心点！”我知道这是他的警告，我说：“碍你什么事！”大塘帮的都附和着说“对嘛！碍你什么事？”……长林自知理亏，见我帮腔的人多，不如先前那么恶，和缓了性情，道：“算了算了。”……一场风波平息了。各走各的路去。
    小娟妹是有些漂亮的，像婆婆家的丫头一样的漂亮。
    小小年纪，为了女人，也会吃醋的。虽然，那时不懂得吃醋。人们常常因为女人，做了许多好事，也做了许多傻事，且生死了生命。男女之间，自然着缘分，可望而不可求的。强扭的瓜不甜。保姆鸡不保，取断脚杆也不保。
    老师啊，可得注意孩子间的帮派哲学，很多事情就发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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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那里的左右两寨，为了用水，总爱发生争吵。记得一次就因为争吵而发生群殴，酿成了流血事件，还引得公安机关的介入。此事弄得沸沸扬扬远近传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和平用水不好么？都说“和气生财”“忍气家不败”“忍一起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左右两寨，抬头不见低头见，喊亲叫戚的，屋檐处屋檐，拉尿都要闯道，怎么就那么出得了手？就邻居之间，往往争那么点田边土角，正如抠鼻涕屎吃，能发多大的财，没必要做得气人，来个你死我活。互相谦让而和睦，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相安无事，平安大吉，多好啊！何苦要强占呢！当然，的确是无端强占了，叫人如何不金猴奋起金箍棒？就像国家的领土，被无端强占了去的，难道会不记在心里？就等着占有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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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春秋寒暑。读中学了。丫头没有得读，叔父家我的堂姐小珍也没得读。以后知道是成分高是女孩什么的?有个堂姐夫是教师，为他们开路子，但最终没有走进学校的大门。
    在中学里，也有个堂姐夫。他那里书山书海，我常去，不拘束，这就像走二婆家一样，看那些藏留的古书的不拘束，拿着那笛萧圆琴一样演奏的不拘束。就像走进大姐的卧室而走进书林的不拘束，而或带走小画册——可惜现在少见的有了。那时候，父亲和姐姐们上街，我早就爬上我家院坝边的大苹果树上了，眺望着赶场的路，翘盼着他们把小人书拿来——这总是让我如愿以偿的。
    很穷，每次学校评发鞋子，我都得了一双解放鞋——那是无声的关爱，不能不说也是对教育的关爱。关爱孩子，其实也包括关爱教育。我很感激我的刘老师。也许是因为我和堂姐夫关系的存在？我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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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寝室太孽障了。睡觉的钟声早敲响了，我们几个调皮鬼居然用细线栓那已熟睡同学的鸡鸡，结果，被老师——一个学识渊博而善美的女老师查夜在窗外发现了。她是班主任，像一位母亲。第二天，在她的克一顿中，是我们的尴尬，是我们的脸红，是我们羞愧里的品行的净化了——怎么能轻易开生命的玩笑呢！怎么能不习惯养成的遵章守纪呢？现在为所欲为，将来就会无视法纪，走上犯罪道路的。这事儿是在办公室里被训导的。要是在课堂上，女同学们不害羞不窃笑一生才怪呢。人性化的处理学生事件，维护了我们的尊严，没有丢了我们的脸面的大煞风景，老师想得周到。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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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读二年级时候的老师，把我站在黑板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照相我流下的两筒大鼻涕，还道“好个小伙子，两筒大鼻子（涕）”，很长时间成了小伙伴们的顺口溜，给我心灵抹上了伤痕。后来我知道要伤害我并非老师的本意，他出于善意，是要我爱干净，讲究个人卫生，有个漂亮的孩子形象。但那时，我是无地自容的，以后丫头明明就坐在我的则边，好些时候不敢看她。那时，我是生气了的，我倔强着从黑板前跑下来，提着书包，一溜烟向家跑去，老师在后面追了节路，居然没有追上——怎么能说老师不爱我呢。回了家，拖着父亲给我做得小车……一切无忧无虑了。父亲知道了，不知为什么没有教训我，静静地说：“逃学不对，害不了他人害自己。你自己用葵花朵做个车吧。明天照常去上学。”……我滚了铁环，吹了父亲用苦竹筒做得塞箫、那用泡木树皮卷成的小号；车是做成了的：葵花朵中穿过洞，把竹竿一头用刀划开成两片，然后，用一木棍穿过洞子，将木棍两端顶在两片竹的端节，两片竹的咬力便也紧了木棍，然后拿着另一头为把，车就滚动起来了——得到了来自父亲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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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要看电影，只等着放电影的来学校，但那是很少的事情。地质队离我们学校不远，那里就经常放电影，那里是先进的城市生活的缩影，每晚灯火辉煌，人们都用自来水。每每听到那里看电影的消息，同学们都想方设法的去一饱眼福。那离学校不远的小镇上的人们，也会河流般涌去。
     有一回，我们去看电影，电影结束，人们摩肩接踵流出场外，流在了公路上。有拖拉机的轰鸣。突然间，人们奔跑起来。原来，前面出了车祸，中学的一个学生被碾在了车轮底下。我紧随人流。终于看见——那是三四班的大个子，绰号叫老K的，他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了生命的体征。原来，是该同学从车身侧面爬车，不知怎样地在了车轮底下——这是我第一次目睹生命的死亡。这样的死亡，死的冤枉，死的没有价值。好好走路不行么？漫步可以当车呀。就是有急事，也应该征得驾驶员的同意，你强行往奔驰的车身上爬，那不出危险才怪呢。有车坐，当然安逸，但违章坐车或坐违章车辆，就一定会不安全舒坦的。
    车祸的事，在学校流传许久。朋友，教训呀！可怜的同学，带给其父母多少伤心的难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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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寝室。熄灯中敲了不久。有同学站在床上就在窗前小便；他成功了。他都没遇见麻烦，我也这样做——可偏偏撞在了后勤司务长老师的枪口上。立马，我被揪在了寝室外的街檐下，就差耳光没有扇来。我知道我错了。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许久在寒风中的我，终于钻进了被窝。我的事儿成了满寝室的笑话，且笑话至今。可当时孟友就是躲过了劫难，劫难偏偏落在我的头上，还玩笑戏弄奚落我，道：“‘时不来，运不通，拉尿都要闯到牛角蜂。’”让我哭笑不得。唉！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躲不过的桃花劫。
    为什么明知道是不对的，却要偏偏去做不对的呢？人们好些时候没有逃出这样的怪圈。这多半是因为某种比如道德、法纪、环境、卫生等出现执行力的漏洞，对之人本身的观念不强，存在一种私欲的侥幸心理而控制不住自己，步入了亦步亦趋的从众的后尘。但又好多事因为别人能这样自己也应该这样而获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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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衣服把学校的水龙头扭坏了，开滑丝了关不回来——这本是高年级的一个和我同姓的同学叫把水开大的，他要把她的垫单用水龙头里的水大大的冲洗。他应该是教唆犯，不过，我是刽子手。我终于被赔了5元钱。在今天看来，那5元钱，可是个上百元的数目呀！不管怎么说，我被惩罚了，应该得到惩罚，难道不懂得怎样开关水龙头么？这就像做事情一样，过头了就适得其反，所谓物极必反呀。我很后悔我的愚昧愚蠢——别人用我的手达到了目的，我却在受罪。达到了目的的根本就没有一丝有难同当和感谢辞。切！这人很多时候怎么这样怪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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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成绩不错。科科及格的没几个，我是其中之一。这个成绩，是应该就读高一级的学校的。没有被推荐读高中，在堂姐夫的斡旋下，推荐我读师范。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得到来自于当地即大队的批准，大队批准并同意在其批语上盖上红印，于是才板上钉钉。我的推荐在“该生父亲有重大历史问题”的批语中流产了。后来父亲知道实情，父亲伤心，我也伤心。伤心欲绝。父亲第一次骂娘道：“妈呢个巴子，胡来！”当其时，彼此信息不通，是无法挽回的了。
    平静的河流也暗藏着漩涡。树欲静而风不止。光天化日之下就是有毒蛇出没，朗朗乾坤就是有乌云旋风。
    两年的初中生活在一顿牙祭——八个学生一钵肉的会餐中宣告结束。没什么毕业晚会。同学间也没什么纪念册。我背上打好的背包，将毕业证和我100米赛跑第一名的奖状装进箱子，提着，独自去了回乡的路。
    是阳光明媚的夏秋交际时节。我拖着疲惫的身影在回家的路上。想着的是读书，想着的是回了家干什么？那身边的田园山水，已经无从顾及的欣赏。不时抬头看着空旷迷茫的天空飘悠的白云；也看远山顶上悬翔的那片山鹰……
    后来知道的，我们几个好友中，他们都进了学业。那进了卫校的，进前就测试了个H2O分子式；卫校毕业出来工作，不久就当上了院长，然不久却遇了车祸……说真的，他是我们班上最为优秀的，读卫校，应该！合格。那些时候，能读个中专有工作，很高哉的了——可惜哦！有谁能够承载他的死亡？我没有进学，却活着把他雕刻在我的诗句里。

杨雨田

希望朋友们喜欢！

百步天涯

欣赏学习了杨兄的新作！问候！

杨雨田

百步天涯 发表于 2013-8-14 13:12
欣赏学习了杨兄的新作！问候！

谢谢你的光临！{:soso_e181:}

杨雨田

大家早上好！

杨雨田

第五章   圆月草尖
                                1
    浔阳江头“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女，那演奏技艺飞出的声响“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难不怪有“泪衫湿”了的白香山。露似珍珠，当然还在草尖上没有碎了的去，继续着她的生命。除非她遭到了罪恶之手的鞭笞杀戮。
                                    2
    露是一滴水。有说“一滴水能反映太阳的光辉”。所以，文章学家说作文有“以小见大”一法，所以，鲁迅先生要写《一件小事》。一个细胞很小，可生命就是由细胞组成的。那大海的浩瀚就是一滴一滴的水构成的。人们有骂小人的，事实上小人也是大人，大人也是小人。要不怎会有“赤子之心”之说呢？要不，怎么会有“皇帝的新装”？赤裸的只有孩子，她可以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行走。谁见得成年了脱光了衣服在人世上穿行的，除非是神经病患者、精神失常的疯子，即便是，也见得几许是穿着衣裤的，虽然不免露出生殖器的丢羞——可还是有人悄悄地观看的。裸着身子，那是沐浴的时候，但却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男女之间总有个隔离地带的。除外，赤身就只有性交了——那可是人们的私生活，是在二人世界的秘密里；就是那些失却道德乱淫的腌臜，也定然不会摆在稠人广坐之中。所以，儒道的观点：美，赤子之心也。赤子小，小若露滴。
                                     3
    花儿的故事继续。
    初中毕业的我如霜打的茄子回到家。已是黄昏，虽然父子俩都有失落的情绪，但父子团聚共享天伦，儿女到家是父母的节日，父亲却然是高兴的，把失落隐藏在了心底。
    这小小年纪，没有学业，没有职业，等着的就是修地球。晚来的床上，我是伤心落泪的，心理骂道：妈妈的！父亲给叔父一点粮食，那叫和阶级敌人划不清界限，是“重大历史问题”——这还有没有个公理！……
     ——骂归骂。人，除了机会的给与，需要有一种自我觉悟。自我不觉悟，别人帮忙展多大的劲也是白费力气。这就像猫吃鱼，鱼在桌子上，猫在桌子下，猫怎样吃到桌子上的鱼呢？猫可是具有吃鱼的爪子的。那时候没有出门找钱的意识；就我们那里到省会城市，也只有一辆班车；人们种大窝包谷的集体劳动，挣工分吃饭，没有“自由民”，能出门？就像你在单位工作，能出门十天半月长年累月？——那就帮助父亲料理家务吧，那就手拿锄头把犯法也不大吧，那就自个儿看书学习吧，那就……丫头在干什么呢？
                                     4
    润生、过房、银儿，初中毕业都如我的命运。我们都参加了劳动。成年人日工分10分，我们5分。庄稼成熟分粮食，按照所挣的工分的多少分取粮食。人七劳三或者什么的，即人口占七份，所劳动挣的的工分占三份，每一户人家所分粮食，基本能够糊口。除了交公余粮，粮食不能一次性分完，要留下些存储在集体的仓库里，到一定时候发早补数，发相火粮。若遇天灾人祸如大旱，老百姓吃粮困难，国家就发救济粮，救济粮中有发番薯干片的。人们生活清淡，不丰裕，生活压力轻。治安好，开着门睡觉。也有男女情事，但不那么放肆刺眼。多有快乐，除了革命歌曲，时有山歌声荡漾。薅秧时节，做工的人们有的一边相互打秧粑，即把田里抓到的杂草和田泥捏成团，甩在别人的身上以取乐的哈哈大笑，有的饶有兴致的山歌引吭——
    男：多久没走这方来，这方凉水起青苔；扒开青苔吃凉水，好朵鲜花冒出来。
    女：多久没走这方来，这方竹笋起嫩薹；扒开青草吃竹笋，好根玉柱翘起来。
    男：太阳落坡坡背阴，坡背龙潭万丈深；捡坨石头试深浅，唱首花歌试妹心。
    女：太阳落坡坡背凉，坡背龙潭万丈长；捡坨石头试深浅，唱首花歌试君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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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田园牧歌。一个层面未见激烈的竞争。
    也许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与熏陶，我是好书。常去丫头家借线装古籍，然内心深处是想见她。因为，外婆说过，要取丫头给我做媳妇，并叫舅娘亲自去提媒……她的堂哥和我乳名相同，其年纪比我大，也是个书客，家里的藏书不少，我爱去他家，他也喜欢我。我们在院坝里打球，打弹弓，抽旋螺，放风筝——他是我身边地区做风筝放飞的高手，当然，也用废电池做电灯……他聪明，比我懂事，做过在石板上用凿子敲出洞印子以为女人羞处的事，还有很多孽障事。——小时候，每和母亲赶场，路过他家门口，就都要进家逗留。
    时常，我家门口宝塔样的六棵翠柏树下，五棵宛如流云的杨柳树下，屋后的小森林下，翠竹林下的水井边，水井边外的松林中，便都是我读书的地方……书在手上，醉在其中，一切静静的，悄悄的……
    也不时拉响优美的二胡……
                                    7
    父亲是个庄稼手。打田插秧，很多人都拜服。我不行，我在田里犁牛，总驾驭不住，父亲总在田埂上点拨，手叉在腰杆上，像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父亲不是军人，但喜欢军人，一股军人的韵味。他常常提到当初他准备跟随红军去了的情形，他说他是家中的老大，要不是爷爷要他当家撑起家务，准去了的，尽管那时候一家望门。真如此，也许就没我的存在了。难不怪母亲身前给我缝制绿色的军服，大概是母亲的一个梦想一个希望吧？我想。
    冬天。飞雪。我躲着父亲去参加征兵体检，没有成功，年龄不到。银儿的哥哥是个当兵的，复员回来结了婚，婚后工作去了。那时，军人复员有工作，姑娘们像喜欢工人（因为工人被尊称为老大哥）一样喜欢军人。和军人恋爱就属于军婚；军婚是受国家保护的。我军人没当成，出于一种心理的需求，去看其爱人总成吧。银儿是我同学，漂亮，当初有师生恋的追求，可她不知为什么不同意；后来老师能翻译《红楼梦》，考上了研究生，她几分遗憾。说去看那新媳妇，也有想看看银儿的意思。去了，银儿和丫头上了坡，她的嫂子很热情的，也很风趣，装烟倒茶，还递来板凳，嘴里一边叫坐，一边歌声：
    狗儿哐哐咬（色），情哥就来了；板凳几拖拖（色），情哥你请坐。
    我却然很不好意思。……
                                     8
    解放军是所大学校，这是开国领袖说的。能当兵不当兵要后悔一辈子。
    快过年了，呆在丫头家不想回家。家人都不在身边，就我在火坑边，默默地看丫头纳鞋底……
    晚上，我睡丫头的床铺；她睡另外的屋子。我很满足，幸福，心理异样，不知怎的总没能入睡，那种心酥酥的骚骚的曼妙……不同于孩提时和邻居的小伙伴们玩花轿嫁娶，扑在小姑娘的怀里或相互牵开衣服裤子的孽障……
    过年后，根据风俗习惯男子要到未婚女子家去拜年，女子家要打发鞋子，我自然要去丫头家拜年。临走回家的时候，婆婆把一双灯草绒布做的白布底鞋子递在我手上，不提我有多高兴。
                                     9
    早晨，满山满岭的春雾。到处是山茶花。雾里看花，美的朦胧。生产队要割山草盖典坝（人们收割晒谷分粮的地方）的房子，我割不成草，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我去了，满山遍地的搜寻那以为能盖房屋的草，但总东一榔头西一棒，不成数。会割草的三下两下，便也得了一大束。手是被茅草割破了的。……回家的路上，我的挑子最小，怪丢人的。
    回到家，开会回来的父亲早把饭做好了，热腾腾的，都是绿色产品，纯天然的——即便上过农家肥。母亲在时，吃母亲做饭菜的手艺；母亲不在，就吃父亲的饭菜手艺了。父亲不在家，我就水煮盐香，菜地捞一把，随便就凑合。我一边洗手，父亲一边坐下桌子，神秘地轻声说：“快来快来，我有好事告诉你——”“什么事？”“我已经在大队说好了——你去学校……”没等父亲把话说完，我说：“——教书吧？好啊！爸爸！真的？”我激动的热泪盈眶。“真的！可不要为我丢脸啊！”不知为什么，我情不自禁地哭了……“哭什么呀？高兴的事儿呗。他们说你读书时的成绩不错，爱看书学习，肯定能当老师。”“爸爸！我这不是高兴么？”
                                     10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真能当老师？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可要低调……
    大队的批语我还记得。老同志了，同处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能断人家孩子的前程？修得阴功福后人，断人前程短阳寿，大概是因为对不起我的父亲所给与的回报；也因为那在大队教书的老师能讲会说，当然也有水平，但就是爱玩嫖女人队里要辞退的缘故吧；再说，就毕业回来的娃子，我自信应该是他们中最为优秀的。
                                    11
     想起和姨表喝酒的情形来。我不喝酒，可老表就是要我喝。终于喝了，一杯下肚，老表唱到：
           一杯去，二杯来，霜打梅花傍雪呀开（唱了说“喝酒喝酒”）
           二杯去，三杯来，春送桃花入柳呀怀（唱了又说“喝酒喝酒）
     ……（唱了还说“喝酒喝酒”）那时我是的确醉了。害得老表们至今还在佳话。
    二月桃花三月柳。三月，莺飞草长。我当老师去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位姓兰的男教师。他毛笔字进入书法的境界；粉笔字、钢笔字也是出神入化，也是打篮球的高手，是一位优秀的苗族青年。我自愧不如他。不过，我们很要好。笑说，来龙斗不过地头蛇嘛。他长我，我才15岁。教学上我并不差与他。他领着我时常去家访，家访也真也假，因为见他总去大姑娘家嘻哈打笑；我似乎也获得一种莫名的满足。他没有找到恋人，而我和丫头的事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我没有他的对于女性的追逐，但也欣赏女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想来，青春时节也是自然之情。
                                    12
    我和小朋友们唱歌，跳舞，捉牵羊子，鹰抓小鸡，玩吹风打雷，捡子，弹飞盘，拍皮球，捉迷藏，围个圈子蒙着眼睛捉人唱歌，放风筝，猜谜语，背诵儿歌，打旋螺，并签，用胶带翻花被单，用核桃做响壳，跳板，跳绳（那时没有跳皮筋，扔沙包，没有相应的大型玩具）等等游戏，那玩弹弓，跳弓背，做竹抢一类，危险，不做。总之，我把我所知道的游戏，全盘端上。游戏，孩子才智成长的园圃，孩子们玩的快乐，也喜欢我；我就在他们中间，我就是其中扮演的一个角色。得到他们的喜欢，他们的文化课都学得很好；也都挺听我的话。当然，也为小朋友们拉琴，响起那箫笛。我成了孩子王，娃娃头。……
     ——有群众（？）不知道我的用意？告在队里说，那娃儿能教啥子书哟，整天和娃娃又打又笑的，简直不像个教师的样子。教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难道是整天正襟危坐板着脸孔老气横秋？师道尊严是一个层面上的嘛，书中的道理真理，不“尊严”那就是老师不可饶恕的错误。
    谁想教书谁来好了……
    ……我只好去当大队煤厂的会计。我在不理解中打点好行旅，去到了大队煤厂。刚到，把东西放在给我安排好的煤棚里，在自己猎奇（要体验拉煤人的地下生活）的驱使下，拉着一个空煤船只，摇摇晃晃偏偏倒倒战战兢兢下了煤窟——煤窟的巷道里冷浸浸的湿漉漉的冰凉凉的阴森森的，除了头顶上手电筒的一柱光亮，黑窟窿东的恐怖。我装了半船煤，也许没有半船，便也回头。去时容易来时难。我使尽浑身力气，弄得我板筋爆胀，前倾身体斜着，简直匍匐在地，两手紧紧攀援着巷道边上的钉桩，脚蹬在巷道下的溜棍上……用力，向前用力，费了牛牛二虎之力，才在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中终于出了煤窑，见到了阳光。一阵长长的吁叹……我去煤棚边走边想，这拉煤的生活是人干的活儿吗？还没走到煤棚口，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气流从煤窑里冲了出来，还带一束飞动的火光——瓦斯炮炸了……
    事后存在多具烧成不像样子的尸体。我生平以来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惨状，生命，伟大的生命，就像这样蚁蝼般死去……这么原始的挖煤方式，怎不叫我望而生寒。我心里升腾着莫名的哀伤……
    当煤厂会计三天，还没弄清那会计业务是怎么一回事，大队还是叫我回校当老师。后来听说，虽是娃娃头，可学生成绩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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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也许是思路不对，方法不对，教育缺乏竞争机制，不考试，教师不问考绩，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不“学而优则仕”，认为“不学ABC,照当接班人”……人们少有读书竟学进学意识，很多人家很少谈论自己孩子关于学业的问题。但说不重视教育是不对的，要不，地区、县上开办“五.七大学”干什么呀？那不就是在培养教师么？唯有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才能搞好教育。读大学，好事哦，高尔基也有“我的大学”的苦恼呢。也是推荐，我是其中之一。但后来没去成，别人却去了，也老实的没有意识去探究是谁替了。几许伤怀，没用，创待机会吧。
    这年秋天。我也进了区“中教办”，说是培养的中学教师。虽不是大学，我和父亲都高兴，想不到还能进学。人的命运在一个层面上并非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时势造英雄。命运要靠时势的给与，给与的时候才变成机遇。机遇来时很多时候要靠平时的准备。给与了机遇，没准备，便没底蕴，便也望洋兴叹竹篮打水徒劳无功一事无成。
    那天，我去了。丫头送我好远好远，过了大塘口，到了山垭口，来到公路口。我上了路来的班车。车开走了多远，丫头还雕塑般站在路边注目车的远去……我带着父亲的希望，带着丫头的希望，带着上级的希望，读书去了。

杨雨田

第六章  风过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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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草叶是一条青绿的河，满月掉在静静的河里成了一枚碧玉般的露滴，微风拂过河面把琴弦儿拨动，满月般的露滴抖了抖……一切又默默的无言，悄悄的无语。露滴动了动，还在草尖上。……露滴是人的眼珠子，是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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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润的露滴在草尖正如满月飘在静河里。人们喜欢满月。满月象征团圆。所以，开国领袖要“上九天揽月”，李端要“开窗见新月”，王维要“月出惊飞鸟”“明月松间照”，贾岛要“僧敲月下门”，乐天要“举杯邀明月”“我寄愁心与明月”，杜甫要“月涌大江流”，张继要“月落乌啼霜满天”，所以，刘禹锡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李白歌“峨眉山月半轮秋”，王昌龄感“高高秋月照长城”“莫将孤月对猿愁”“明月何曾是两乡”，所以，杜牧曰“烟笼寒水月笼纱”，岑参诉“辞家见月两回圆”“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李商隐说“月中霜里斗婵娟”，孟郊讲“月明直见嵩山雪”，所以，老杜有“今夜鄜州月”，卢照邻有“有圆影覆华池”，张越有“客心争日月”，刘慎虚有“清辉照衣裳”，温庭筠“鸡声茅店月”，孟浩然有“江清月近人”，所以，李娇写“月魂上寒空”张九龄唱“海上生明月”，苏味道吟“明月逐人来”，所以，韦庄咏“一船明月一帆风”，赵嘏叹“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所以，司空曙有“江村月落正堪眠”，李建枢有“昨夜月非今夜月”，张祜有“潮落夜江斜月里”，钱起有“二十五弦弹月夜”，所以，戴叔伦写“凉月如眉挂柳湾”，严武撰“朔云边月满西山”，缪氏子谱“三五团圆照满天”，张泌唱“多情只有春庭月”，刘方平曲“更深月色半人家，崔道融感“深山月黑风雨夜”……
    ——诗人们笔下之月是不是满月？不去讨论，但分明见得月是诗人的爱物。露似月，想必露也是诗人的爱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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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说读书的事儿。
    教我的老师是在批“请隐士”后请出来的。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穿秋水，是个作家似的人物，曾发表过许多诗文，但未冠以作家之名。我常去他那里，他对我特好。我们谈话不拘，用他的话说，要从珠穆拉玛峰谈到安第斯山脉，要从马里亚纳海沟谈到非洲大裂谷……也谈女人，文学是生活的写照，生活有女人，文学怎会没有女人？——这时，师母会说“你们这师徒俩骚客，文人好色……”，于是师徒俩哈哈大笑，接着，老师戏说道：“正常嘛，郭老不也写‘他’拉着嫂子玉笋般的手？鲁大师也写看见光胳膊想着赤裸体，看见赤裸体想着性交么？那唢呐花轿就是性交广告，阿Q不是要摸小尼姑的脸，想和那吴妈睡觉？——那说的雅而不俗俗而不低嘛——没有罪恶感的快餐，何必假斯文呢？成年人了嘛，又不是未成年——对之当然是要背虎形的！决不能玷污了他们！”——是老师对师母的戏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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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喜欢我是因为我还算优秀。
    带眼睛的女老师邀我去他她里。他的书多，所知道的也多。她短发，圆脸，丰腴，给人厚实。她后来和一个复员军人老板结婚，当天夜里就自吊轻身，是一件奇怪而遗憾的事情。对之我生出好多的怅然。……这天，天气晴朗白云悠悠，我们一路去乡村我中学时候的同学家——他也抑郁着不得志，在家呆着，他很会作画，书法也不错，也是个藏书者，手上的那把提琴拉的很漂亮，拉胡琴也是好手。我们未到他的家门，已听见他幽婉的《病中吟》了。上了他的厢楼进了屋，他还在如痴如醉。“‘病中吟’先生，”我说，“用提琴清亮些不好么？”他忙放收手里的琴道：“稀客稀客！坐坐坐！”他下楼泡茶去了。我看着他床边的画：晴朗，朦胧的深邃的夜，夜空朦胧的云，云中朦胧的月；月影在朦胧的湖面，湖面微波颤动；湖边幽幽的山，山倒影在幽幽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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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请中学的牛老师来讲课。他个矮，脸黑，很精神，烟不离手。他也是作家型的老师。也是当时文坛的好手。她的诗文有没有成集，至今我不得而知。那是上我的课的老师请来的，肯定高水平。果然，行家一出手，说有就是有。他也没讲究板书，那流利的粉笔字儿想放哪里放哪里，但所讲内容很丰富，程序很逻辑，方式出巧生动活波。我听来，自己向走进了一个斑斓的世界，一个崭新的天地。关于语文，关于文学所涉及的相关知识，旁征博引娓娓道来趣味横生，我确然是渴了喝的醉了。下了课，我还像乞丐吃了施舍的丁点面包等待着施舍的呆在座位上……引路人啊！
    我不知他怎么看上我。这天，偏偏要我陪他去梨花寨，去风景优美的布依族地方。他指着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说：承天之高，根深叶茂，巍巍宝塔，直上云霄，身躯伟岸今古，千秋万载不倒……我们的国家不就是这棵大树么？——哦！作文的真谛在这里……远处传来布衣人的“四平声”的悠扬，“三滴水”的高亢……他又说：这就是生活，美的存在。接着，他指着田坝收割的人们，顺口到：
    两个好汉把谷割，半天还在田角角；篾席一帆飘金浪，几抖几抖几大箩。
——他说，这不是在写大丰收么？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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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站在面对那么多人朗诵我的诗句了。是我自己要求上台去的，等到了来自牛老师妻子的允许。牛老师的妻子是个歌唱家，美丽得很。她的故事：谁考上大学谁娶她，牛老师率先考起了大学。我的诗朗诵得到了热烈的掌声。但我的诗歌内容并没有像那位老师朗诵的那样：“分分分，小宝塔的命根……”很显然，他的诗歌在诋毁抓教育质量，记得好像是迎合了反什么风……刚热和的教育，又冰凉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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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名气的我，老师爱，也得到了好些姑娘的青睐。去姑娘家做客，听姑娘美丽的歌声……
    ……我一手拿着饭盒，一手端着菜碗，我的家门一边唠叨“你还和老师去游山玩水……”，一边给我扇来一记耳光。我莫名其妙，定了神，一碗菜给其砸在了身上，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他虎一样向我……结果，被大家同学拉住了。我很不空气，打我的门市火耳，丢我的脸面……我第一次受到男人的侮辱……这和姑娘在一起就有问题了？和女老师在一起就有问题了？是嫉妒？是教训，有这样教训的么？这人世间，好些时候，讲理没有用，实力武力才是一大真理，你没看见古今多少文明是在武力下被摧毁的。圆明园还在么？未央宫还在么？长乐宫在哪里？印加文化在哪里？
     ……联想到中学时候和小朱同学打架，我打不赢，敏捷抱紧他的腰杆在教室里推来推去，要被他挣脱了，又猛然地向前推去，就这样，整过教室的桌子到了上课钟敲响还东倒西歪，老师来了才松手……这么多同学像看戏一样，居然还一个个哈哈大笑，无非他们看见不出什么危险，还是黄鹤楼上看船翻？也许都有。事后相视一笑，没有仇恨了去，必定同学一场。至今没有见着他，听说已老在乡土了。那水龙头事件中的家门也民办教师转正的退了休在乡间，过上了清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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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生接替我当了老师。
    我中教班一年的学业玩了，去到了大坝当中学教师。中学办到了大队，夸张了些。
    没有课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有自己找资料以为教材。我的课讲得不错，所找的课文都是我国古今优秀的篇章，也在《人民文学》上找找，也在《诗刊》中弄弄，也不放过《散文》……同学们对我所上的课很满意。在大坝的群众中，我有着好的印象，在公社的教育界，我是相当的优秀。
    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窗子没有玻璃，是自己用白纸糊的；隔壁是个美女，她“五、七”大学毕业——我很羡慕她读了大学，她的寝室布置比我好，还有雪白的蚊帐；我没有。住校还有一位家门老师，很漂亮，歌声很美，我的演奏扬琴的技艺就是她传授的，那两颗小篾条锤，敲打在琴上，便是飞动的音符。还有一位在中心学校的女教师，很标致，能弹奏三弦琴。——这三个女性，是当时我地教育界的三大美女。一同住校的还有几位男教师。
    一个叫曾宝的老师，喜欢收拾打扮，好酒，酒量大。后来换了肺病亡了去，随其后，他的妻子步了后尘。这怪可怜的。生命啊！
    这天，我推开了隔壁美女的门，“你要死啊！……”他不知所措叫道，我紧忙关上了门没进去。原来，她在洗澡，把整过胴体展现了出来。我以为要挨骂，结果她来到我的寝室腼腆着还是那么说：“你要死啊你……”“谁叫你不关门的……”“今天呀今天，你呀你……”我不敢言语，剩下是她莫名的哈哈……我终于没有大祸临头。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偷觑，我没有那样的卑鄙下流，的确是她的失误……
    冬天，我给同学送裤子去了。他上学，屁股都在门外。回来，耽误了三分钟政治学习。我结果是被狠狠的批评了，且写了检查。我很埋怨校长，有些恨……但后来，懂得更多了……双方都觉悟，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不时回乡还去他家作客。冬天的风很冷，我的窗户的白纸被吹烂了。烂了就烂了，还好，在寝室里升上的土炉子，那煤烟煤气正好从窗子出去，给寝室多些新鲜空气。吃的是父亲在家里为我准备的包谷面；锅儿是丫头给我的。无事就喜欢看书，有一回居然把裤子烤糊了成了个大洞……这一夜，睡觉时的力度大了——“哐”的一声，床桓桓齐展展的断了四根，整个床板床铺斜了下去，幸好身体无碍，干脆，倒过头来，就斜睡在床上吧——哈哈，有创意，于是，天下我是第一个睡斜板床的，睡了好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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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儿当兵去了。去的那天，满大队的人都去相送，一排长龙似的慢行在田园。他带着大红花，有人敲上锣鼓，他的未婚妻也带上大红花的陪伴。……我是心你痒痒的，很是嫉羡的了。
    我于是被调回了大塘，还当了校长，接替了润生的工作。润生在教育界留下点笑话，那时因为他的发言把儒家读成了“需家”，弄得全公社开会的教师哄堂大笑。
    ……不久，据说是到了县上，复检身体不过关，润生被送了回来；且不久他的婚姻也破碎了去。于是他找上了一户上山下乡时节疏散下来的人家的姑娘，结果人家回了城里，婚姻也因此告吹……还好，他的坚强的不消沉，没有灰心的生存了下去，虽然失去了教书的工作。
    想起那上山下乡的知青，来到公社茶场。他们无忧无虑，很是阳光的快乐。当然，的确比不上城市的生活，那样的喧哗热闹，那样灯火辉煌。也有苦的时候。从城市到农村，说没有过风吹日晒，那是假事。说与农民的接触，也是那插秧季节领导安排的时候。也是当然，这是个案。其它地方的上山下乡知青，也许的确是经过了艰辛的劳动，得到了生活的磨练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如今的大力倡导大学生走下基层，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以为那却然是上山下乡在今天的很有档次的延续。几许人给知青上山下乡唱哀怨曲，以为肤浅是没往深层次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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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坝教书时，学校要搞“勤工俭学”，开办“五、七农场”，这也没关系，读中学的时候，就曾在离校很远的地方开荒种地，弄得满山烟雾弥漫的战场。学习生产劳动是天经地义的好事。但就是耽误学生学习。不很实际，那农村的孩子，在家里还没有看见或参加过劳动么？那种对于劳动的艰苦，他们会没有过体会么？我们大塘小学也“农场”了，还搞起了所谓天气预报：我自己做了个所谓的百叶箱，箱里放了个我家里的盆子，盆子离装着在龙井那里捞来的几条万年鱼……于是开始了天气预报的观测。——这，对于孩子来说，有着一个层面的教育，但一个层面是对科学的亵渎。对之，路上路下的群众窃笑不已。就那农场，也是我亲自犁的地，牛是我自己家的牛。栽种时节，虽然叫小朋友带来锄头什么的，但还是我和宝珍老师做得多，初小的娃娃，能做那大人们干的应有程序的活儿？
    你还别说，那百叶箱还得到来至于上级的夸奖。
    学校还如我在初中时候一样的进行战备拉练。记得中学时候就拉练到离校进百来里的地方——一个偏僻的苗族地区，还好，当时去到那里，正好是我童年所打的伙器（汉苗两家交的朋友）的地方；我的伙器就读过师范，比我大，名叫文采；他的后来没当上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下这初小生怎么拉练呢？那就把红纸剪成领章，张贴在小朋友们的领上，就为当年红军的样子吧，于是，登山，我带着小朋友，却然登上了大塘最高的山峰……
    这些都是幼稚，也都是历史，也都是天真般的笑话，但的确也都是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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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珍老师是有孩子的母亲，很漂亮的，对人很热情。这男女之间相处久了，很多事情也不在意。  这天，我在她的寝室里逗留，他的寝室，事实上就是我们的休息室。因为，我的家近，我不住在学校，到了学校，不去他寝室去哪里呢？她居然把衣服高高的捞起，整过露出丰满肥嫩的奶，然后把奶头喂紧在怀里的孩子嘴里。他明知道我没有结婚。而或又讲起了爱情的故事：
    在古代，确定恋爱关系的双方是不会轻易见面的，所以，有那打样，什么是打样？举个列子，假如哥哥长相不好看，弟弟长的美貌，于是，弟弟就打着哥哥的旗号，去到女方家……一个男子，在未婚妻家拜年，可总不见姑娘的面。姑娘一天就在厢房楼上绣花。这天，家里人都不在家。男子为了见姑娘，想了个办法，他把一团棉花放在了火盆里，棉花着了火，于是，有味道飘了屋子，接着，慢慢飘进了厢房姑娘的房间，姑娘闻到布棉的味道，一惊，着火了！慌忙放下绣花活儿一溜烟跑下楼来，飞进了里屋……他们相会了……
    我很兴趣地听着。她讲完了，向我狡黠的微微一笑……
                             

杨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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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的故事煽动了我的情愫。
    明月。清凉。田园的宁静。稻花时节。看得见秧子天花上的露珠，冰清玉洁的闪烁。闪烁当然还有星星。远近的山在朦胧中静穆，像睡熟的姑娘，似乎碧玉。空气湿润。我和丫头走过田埂，来到小溪边，窃窃私语了许久。我们来到大塘边，大塘的水很静。明月在水里，没动，空灵的美，想起范仲淹的“静影沉璧”。我们坐下了。有蛙鼓的此起彼伏，有蟋蟀的弹唱，有夜莺的歌声……。可惜，塘里没有荷花的魅影，却有一笼或一片的菖蒲的青葱。没有风。见塘里的微波又感觉了微风。塘里映着我和丫头的影子，她白色的衬衣飘在水里，看得见丰盈饱满的胸脯……她把我拉倒在她的怀里，叫我不要动，他把黝黑的眼睛盯着我，许久，她说：“你应该去考大学……”“我要结婚！”“人家都报考大学，你为什么不能报考？”“我考上大学就不要你了……”“你敢！你这没有良心的东西！”他纠了我的耳朵，“我去学校泼死你！你当陈世美，是对感情的背叛，是道德的罪人！”“说得那么严重？说真的，我还真有了打算。”“那，算你识相。”“我当然应该试一试。”“不是试一试，要有决心！信心！”我抱着她的头……“有人来了！”她说。我们急忙松开站了起来……原来是她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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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房当兵去了。银儿也找到了书教，说是她的未婚帮助的。关于银儿以后，当老师被辞退了，恋爱关系也没了；后来和寨上的一个小伙子玩，双方都同意；然却，有修跌路的青年回来，她却悬殊着年纪跟了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如今修了漂亮的房子，快乐在乡间生活。爱情是需要竞争的。爱情的竞争，就是生存的竞争。几许血案，不都是为了情杀么？
    既然时代掀起了学习的热潮，吹起了“科举”的强风，不识时务就落后了。我在自学中，疯狂的复习中。我终于参加了人生第一次大学考试。曾经要和银儿相好的前面提到老师考起了，是研究生，大坝张老师家弟弟也考起了，和我是同学曾读过高中的向龙也考起了，那读过高中的托儿带母的田琴也考起了，在丫头家居住的工作组玉敏也考上了……我差0.3分，落选了。我很遗憾！父亲安慰，丫头说：“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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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结婚了，父亲和丫头母亲们的安排；我不得不听父亲的。再说，天遇大旱，很多人家没吃的，好些走上了挖蕨粑（用蕨菜下面的根捣碎用水沉淀的淀粉，很辛苦，几大背篓只得一点点，是上等的吃食），丫头也在其中，去她家，那甑子中蒸熟糯悠悠的，我是占了丰厚的份额，这其间的情感，深啊。丫头比我大些，和她同年的基本上都结婚了，我不结婚，就是我有看法了。在我内心深处，以为考上了大学后结婚，一想，结婚了的都能考大学，我于是结婚了。结婚前夕，我们双双去公社办理结婚证，我的年龄不到，还是宝珍老师的朋友是秘书，开了后门。领了结婚证，就是法定夫妻了；她来我家，亲自安排了布置洞房的事儿，在我家吃了第一顿饭……但我没有先斩后奏，为何要先上床后结婚呢？试婚？吃亏的是女人，闪婚？吃亏的不也是女人么？世界的进步，取决于女人的进步，信不信？
    结婚，我们没有大办酒席，其时，不准，父亲因为是党员，他硬是坚持原则，尽管姐姐们劝说。也有亲戚朋友的庆祝。送上5元的就是当时的大礼。那修湘黔铁路回来的狗哥还送了一面价格昂贵的大圆镜——他娶了一个端碗不知放碗的媳妇，人们笑话他和大家吹龙门阵时的言语：傻虽傻，比泥巴洞洞安逸。他是一个大家族留下的最后一个很是老实的根苗；他有了孩子，难道不该有么？
    当门唢呐声声，我还在井边……终于举行了婚礼，进了洞房……丫头是美丽的，她这个妇联主任也终于到了我的怀里……
    姐姐们高兴，高兴的还有父亲，第二天，父亲就当着姐姐们的面把钥匙交在丫头手里，标志着从此丫头是这个家的当家人，确立了他的作为真正媳妇撑起家业的地位与尊严。
                                    13
    我的任务是教好书。
    我同样去参加大学考试，却昏头的以为不在县上而在区里。结果可想而知。没人知道，于我是个人私下最为可笑的笑柄，这个笑柄当然妻子也知道。父亲却是蒙在鼓里的；我不能让他失望。那时，不知道我为什么自己那么信息不通的傻！住在乡下真恼人。
    老同学“病中吟”先生当年考上了师专。真乃功夫不负有心人。实现了她的理想。
    我这个水平，不认识高中的门槛，是不是的确不够资格。就自己现在工作而言，干脆改弦更张考师范，就不考大学了吧。大学就留在将来，把饭碗抓住了再说，就不好高骛远了——想法得到了妻子的同意。
    第三年，我终于以可观的成绩考上了师范，实现了我当教师的真正梦想，那时候不是在推荐中叹息了去么？这回，我的父亲没有“重大历史问题”了吧？
    父亲很开心。儿女的成功是父母的成功。
    我又一次进学了。

杨雨田

希望朋友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