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石先生的七律八首在中诗引起了巨大反响,跟帖如潮.楼主本人也对诗作展开了多方面深入细致甚至不厌其烦的艺术分析,虽然有些分析已经超出了本诗之外,但我认为还嫌不够.本人对杜诗偏爱有加,琢磨多年,但不得要领.今反复诵读紫石的大作,顿有拨云见日之感.应该说,紫石的艺术特点师法老杜,又不拘泥于老杜.尤其在韵律的处理上甚至超越了杜诗,这在近代文学史上是颇为罕见的,应该引起诗界的高度关注和研究.现将该诗与杜诗的比较研究简述如下.
杜甫“记事”类诗歌主要包括了一些时事性、叙事性、自传性较强的乐府及长篇古诗,如“三吏”、“三别”等所谓“新题乐府”。后期杜甫喜欢回忆往事,因此一些忆旧诗也可归入这个范畴,如《忆昔二首》、《忆旧游》、《壮游》、《昔游》、《遣怀》、《夔府书怀四十韵》、《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等。从内容上来看,主要包括了以记录时事为主的“即事名篇”的乐府诗和以反映个人生活经历为主的自传性诗歌。
一、“即事名篇”
对于杜甫诗歌“即事名篇”的评价,最早见于唐元棋的《乐府古题序》“近代帷诗人杜甫《悲陈陶》、《哀江头》、《兵车》、《丽人》等,凡所歌行,率皆即事名篇,无复倚旁。所谓“即事名篇”,就是以诗中所描写的事物来为诗歌命题,表
现的具体形式就是对于社会生活中的重大问题直书所见。《新唐书·杜甫传》中曾评价日“甫又善陈时事”指的就是杜甫善于在诗歌中记录当时社会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和问题。杜甫“即事名篇”的乐府歌行数量不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著名的“三吏”与“三别”。杜甫生于盛唐,盛唐时期最大的事件当属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对于唐王朝的影响绝不仅仅是政治方面的,更深入地体现在经济、文化、思想等各个层面。杜甫完整地经历了安史之乱,而且是以与普通百姓无异的形式去经历的,对于安史之乱给国家和百姓造成的伤害有了切肤之痛。一方面有了社会重大事件的题材,另一方面诗人又有了亲历的感受,才造就了这传唱千古的名篇。
“三吏”与“三别”分别记录了安史之乱中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与事件,浦起龙《读杜心解》曰“《新安吏》,借提邺城军溃也。统言点兵之事,是首章体。如《石壕》、‘《新
婚》、《垂老》、《无家》等篇,则各举一事为言矣。”杜甫选取了看似个别,实则具有普遍共性的几个人物形象,从点入手,以点概面,来实现对普遍社会情况的概括。“如以《新安吏》名篇,即以新安小吏与‘客’就征兵的对话,展示了社会现状及民众苦难。以《新婚别》命题,则以‘暮婚晨告别’的女子对被征丈夫的倾心话语,描述了由战乱造成的人生悲剧。”其余的“即事名篇”之作,也大都是选取一个视角,通过对个别事件的描写,达到对社会问题的深层次的剖析。如他的“行”诗《兵车行》、《丽人行》等。《兵车行》反映连年的战争和政府的苛捐杂税对民生造成的深重灾难。诗从士兵出征前送别的场景写起,征人将上战场,家人前来送行,场面理应是有所嘱托和鼓舞,而杜甫笔下的场景却是“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仁川,原本应为男儿壮行的场面却变成了生离死别的悲惨场景。通过一系列细节与场面的描写,写出了人们对于征人的忧虑和战争的怨愤。“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川,激烈的战争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而侥幸存活的战士却也不能卸甲还家,从十五岁应征,直到熬得头白仍被征戍边。这是征夫戍卒的悲惨命运,而在后方的普通百姓也并不比前方的征人好过。常年的战争对社会经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民生凋敝,而朝廷为了负担庞大的军费开销,拼命增加赋税,导致了“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川的恶果。前方的征人与后方的百姓均无活路,无怪“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又如《丽人行》,王嗣爽《杜臆》曰“态浓八句,极状姿色、服饰之盛而后接以‘就中云幕’二句,突愁又起‘紫驼之峰’四句,极状撰食之丰侈而后接以‘黄门飞鞋,二句,皆倒插法,唯杜能之者。诗人通篇都没有过多地发表自己的议论,而是以一种外科手术式的眼光,冷静地看待和分析,再以工笔画式的精妙,极尽能事地描绘出了杨氏兄妹甚嚣尘上的得意神态和穷奢极欲的腐败生活。黄周星《唐诗快》评日“通篇俱描画豪贵浓艳之景而讽刺自在言外”围,可谓一语中的。通过对贵族奢靡腐败生活的真实描绘,不露声色却又入木三分地讽刺之,深刻反映了当时上层社会集团的专权与腐朽。
二、“以我为诗”
杜甫的记事诗歌中,有一部分是对于自己生活经历带有自传性质的记述。对此,《杜臆·杜诗笺选旧序》日“以我为诗,自成一家。”“以我为诗”即表示杜诗在一个方面体现出了自传性特点。杜甫的自传体诗歌中,较为乐观和积极的精神状态大部分表现于对安史之乱前盛唐社会状况的描述和自己年轻时壮游经历的回忆,如《忆昔》和《壮游》诗。《忆昔》诗中“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凛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纵鲁编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的描写让人仿佛看到了一个理想国,与安史之乱后破败不堪的社会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壮游》中对于自己一生交游、为官、直至贬官流寓经历的记述,让人们看到了这个“奉儒守官”的诗人的成长历程,也让人们看到了诗人“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厂川的年轻豪气。然而这样的经历毕竟是短暂的,诗人的自传体诗中大部分表现出的还是饱经世事的坎坷与无奈。以《奉赠韦左垂丈二十二韵》为例,此诗记述诗人“旅食京华”十年间的辛酸生活。其中诗人毫不避讳,真实地记录了自己当时“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悲惨与难堪。此外,‘这类自传是带有阶段性总结性质的,如诗开头即云“纵挎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别,就是立足创作的当时,对自己过去思想和经历所做的一个带有总结性质的概括,这个概括是无奈和辛酸的。自己一直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近的志向,然而世事无情,将自己的理想湮没无踪,最后只能发出“儒冠多误身”仁“的感叹,既带有自嘲性质的意味,又充满无奈的泪水。又如《壮游》诗,前部分虽然记述了自己早年间放荡齐赵,裘马清狂的生活,后半部分却也记述了安史之乱后,国家动荡,民生凋敝的现实,而且还发出了“小臣议论绝,老病客殊方。郁郁苦不展,羽翩困低昂川侧的感叹,对于自己忠而见弃的状况颇有微词。《壮游》诗记述之详细,几乎可以看作诗人有意创作的对于自己前半生此诗作于大历元年秋,公元年,诗人时年岁的一个完整的总结,无怪王嗣爽日“此乃公自为传。”〔‘〕不独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杜甫的自传体诗歌中还记述了家人与自己一同漂泊的苦难经历以及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愧疚之情。如《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入门闻号眺,幼子饿已卒。吾宁舍一(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