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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宛城卧龙

翻译版茶馆(文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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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9 13:27:3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2

几次决定命运的人民代表大会(9)
  代表大会开幕后,立即出现了一个俄罗斯联邦主权的问题。讨论进行得很热烈,连续讨论了三天——1990年5月22日、23日、24日。现在,当我检视当时的讨论速记稿时,想要指出一点:代表们关注的问题,主要都是一些个别性质的问题或条文表述方式。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位代表在原则问题上对这一步骤提出过一次反对意见。正是这样一个步骤,成了苏联历史上致命的一步,因为正是它为苏联的解体提供了土壤。参加讨论的有40个代表,后来又有一个编辑委员会工作了两周半。
  俄罗斯联邦国家主权宣言的各色各样方案和无数修正案,其中还包括该共和国法律高于其他加盟共和国法律的方案,于6月11日和12日两天提交讨论和表决。总表决是在6月12日举行的。同意宣言的票数为907,反对票为13,弃权为9票。共产党员们也都表现得政治上盲目短见,无能预见这个问题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当时做总结的已经是当选为主席的叶利钦:
  “决议通过。”(暴风雨般经久不歇的掌声。响起了欢呼声:乌拉!乌拉!)
  “祝贺全体人民代表和俄联邦各族人民。”(掌声)
  就这样,俄国的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成了破坏伟大国家的主要力量,而1990年6月12日这个被“民主派”宣布为伟大节日的日子,则成了我们在全世界面前蒙羞的日子。
  俄国代表们又是出于什么想法才通过这项决议的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主权就意味着一个国家完全独立于其他国家。也就是说,俄罗斯宣布自己独立于其他各加盟共和国,也就是说,它拒绝承担结构国家的作用。仅仅是这一条,就注定了苏联要垮台。不错,根据苏联宪法,俄罗斯联邦也好,其他任何一个加盟共和国也好,本来就都是主权国家。而在实际上,它们都把自己的部分功能交给了将它们团结起来的中央政权。宣言炮制者用表面看来完全“高尚”的理由掩盖了真实用意,说是要保障俄罗斯公民“能够体面地生活,享受自由发展,并使用本民族语言”,仿佛这些原则在全苏宪法中不存在,国家根本就不关心他们,不关心所有这些条件的实现似的。
  政治就是这样,话说得很一般,但话的背后却隐藏着现实的利益。利益是各种各样的,不过依我来看,其中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不惜任何代价摆脱中央权力——其中既包括党,也包括国家——的“关照”。所有那些在精神上鼓舞了和行动上导演了这一事件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俄罗斯同全苏中央对立起来,把苏联“帝国”搞垮。刚刚成立了一个“新”党——俄罗斯共产党——的党员们,都害怕触犯主权思想,害怕失去情绪狂热但方向不明的选民的支持,他们可能不理解俄罗斯的独立,也没有采取反对独立的立场。此外,这个党的领导也并不反对实际上拥有“主权”地位,即使是为了不受到责难,不承担主动执行苏共中央决定和指示的恶名也好。
  在我的面前摆放着这几次会议的速记记录,还有记名投票结果的名册。许多我所熟悉的名字,他们都投了赞成票。后来,过了几年之后,我向其中有些人提问:为什么当时他们会支持俄罗斯主权宣言?唯一的回答是:我们连想都没想它会让苏联垮台。
  不过,要想使俄罗斯主权起到消灭苏联及其现行制度的作用,还得赋予这样一个思想以实际起作用的机制。它之所以能建立起来,得益于一个从正常逻辑来看有点像白痴的论点:俄罗斯法律高于全苏法律。换言之,“部分”被宣布高于“整体”。这意味着所有组织机构资源及其附属的物资资源、财经资源等,将统统脱离全国中央的管理,这样一来,中央的存在实际上已毫无意义。请想想,在表决之前、表决当时和表决之后,这样一点难道还搞不明白吗?
  1990年6月13日一大早,我送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去机场。当时她正在莫斯科访问,准备乘飞机到毁于地震的列宁纳堪(在亚美尼亚)参加英国帮助建设的一所学校的落成典礼。
                  
几次决定命运的人民代表大会(10)
  一坐进汽车她就说:
  “雷日科夫先生,昨天晚上我从你们的电视上看到,俄罗斯议会通过有关主权的法律,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俄罗斯的法律高于联邦法律。您了解情况吗?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我当然了解,”我这样回答。“‘主权’这个概念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俄罗斯拥有的权利实际上少于苏联的其他加盟共和国。但若对主权再做其他补充,就无论如何也不对了,特别是共和国的法律高过全苏法律这一条。这将是统一国家瓦解的开始。在这样的条件下,国家将无法起作用,而且,紧随俄罗斯之后,其他共和国立刻也会照此办理。”
  这部法律通过后不到几个小时,就出现了这样一次谈话。就连她这个局外人也很清楚,对于一个统一国家来说,出现这种事情是不能容许的。她拿这个事件同自己国家做了比照,说了些我看是十分正确的想法。这里我想说一个小插曲,它更像一个政治笑话:三年之后,撒切尔夫人——当时她已经是政府首脑——又来到俄罗斯,为了加快改革,她所提出的建议不是别的,恰恰是……解散我们的议会。如果是我,比方说,跑到英国去——我俩的地位可是同样的,都是前首相——提出建议要立即解散他们的议会,有意思,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这样,实际上直接统一国家的问题便画上了句号。我再说一遍,苏联的俄罗斯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成了瓦解伟大国家的罪魁祸首,俄罗斯的新领导在这里则起到了“特洛伊木马”的作用。伟大的国家由伟人所缔造,但却为卑劣的宵小所毁——这话真说得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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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15: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3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1)
  有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在街上认出了我,看来是不由自主地表达了许多人的想法:“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
  为了让蒙在人们眼睛上、心灵上、思想上的那层纱帘最终能揭下去,让人们本能地听到和意识到提请他们注意的、向他们提出过警示的那些东西,还真得需要经过几个困难苦涩的年头。想当年向人们提出呼唤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可那已是如此遥远的过去。
  在我多年来主要从事的国民经济领域和经济领域中,有过许多值得肯定的地方,但遗憾的是也有不少缺点。我曾不止一次说,逐年来,在许多方面,经济都越来越成为政治的人质。起初,当改革开始的头两三年,那时经济的运行还是照原来的样子,遵循指令计划模式,经济发展的速度非常快,也很平稳。但由于戈尔巴乔夫不断花样翻新的思想,国内经济生活变得忽冷忽热。他常到全国各地去东走西走,到处许愿。今天加速发展,明天科技进步,后天又是农村问题,冶金行业、电子工业……等等。
  我们也曾试图让他放郑重一些,提醒他如果所有的问题堆成堆,经济势必受到损害。可是不行:“你们不明白,这可是人民的期待!”人民的确有期待,他们渴望国内发生严肃的、根本性的变革——第一方面,第二方面,第三方面……不过经济这个东西是有惯性的。要想作必要的调整,就需要时间,不停地折腾它只会妨碍它的发展。过了三四年,老百姓对改革失望了,于是当局再也得不到人们的尊重。事情办糟了。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过去的经济模式当年曾解决过许多全球性的、国家的和社会经济的问题,不过这种模式的潜力已经挖光了。然而说和做并不是一回事,问题的压力越来越大,可解决它们却需要时间。结果在相当一部分人心目中,政府逐渐由主张进步的类型“蜕化”成了保守类型。
  需要找出一种新模式,它既能刺激国民经济的发展,又不会引起激烈的震荡。经过好多个月的探讨和细致研究,我们这一届政府于1990年5月向最高苏维埃提出了经济在必要的国家调控机制下向社会导向的市场关系过渡的纲领。我们提出了三种可能的新经济模式。
  其中两种,是作为参考信息制订出来的,指出它们可以存在,但却不是我们所推荐的,因为他们过于激进,为此人民将付出高昂的代价。顺便提一句,其中最激进的一个模式,过了半年却被叶利钦和盖达尔拿去作为武器,并于1992年1月开始搞他们的激进经济改革。至于后果如何,老百姓至今犹然感受在身。
  我们向议会提出的方案,是逐步的,渐进式的,计划花费6年到8年时间向市场关系过渡。此外,我们感到非常不安的是当时国内出现的政治上的不稳定局面:苏联人民代表大会和苏联最高苏维埃的各种决议、俄罗斯联邦人民代表大会行使的权力——所有这些都在动摇对国家的治理。在弱势政权之下开展激进改革,照我看来是不会有前途的,也是非常危险的。苏联最高苏维埃基本同意了我们的纲领,并委托政府在秋季全会之前提出具体建议。
  在第一届俄罗斯联邦人民代表大会开会的日子里,我已经说过,为争夺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和共和国政府主席的位置,斗争是非常激烈的。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的位子有好几个候选人,而且其中的两位是出自我们的“队伍”。我指的是我的副手沃罗宁和西拉耶夫。跟过去一样,充当风向标的是俄罗斯原部长会议主席弗拉索夫。莫斯科郊区布托夫斯基砖厂厂长波恰罗夫是个在选举中为支持叶利钦当选代表出过大力的人,这会儿远远地跑到了前头。不过他也似乎明白,一个共和国的总理,说得不好听点,水平上总该比一个小砖厂的厂长要高一点才是,所以大家也并不急着让他尝到这个甜头。于是波恰罗夫给自己准备了一张重要的王牌——他宣称:他有一个自己的、在500天之内向市场过渡的纲领。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2)
  波恰罗夫提请代表大会裁决的这种“超级革命”的新发明我早就领教过。早在1990年初春,阿巴尔金的小组就曾为苏联最高苏维埃全会制订过一份向社会导向的市场过渡的政府建议,与此同时我还研究过大量其他方案,要么是由一个单位或团体提出的,要么是由个别学者提出的。有两位年轻经济学家,一个叫扎多尔诺夫,一个叫米哈伊洛夫,他们搞了一份供讨论用的纲要,标题就叫《400天》。目的是为这年3月将选出的国家总统提出一个激进行动计划。
  有一天晚上,当对许多经济改革原则问题进行例行讨论之后,有人告诉我有这么一份文件存在。我对此并没有给予注意,建议不要对一些枝节问题浪费精力。可是不知怎么一来这份纲要落到了波恰罗夫手上。这个人又加进了他的“创造性贡献”:把“400天”改成了“500天”,在每一个阶段上各增加了几天,然后没有改动一个字,就把它作为自己的独创方案端了出来。他还把事情做得更绝,竟署上自己的名字,拿到一个西伯利亚的出版社印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这份纲要也在莫斯科出版了,署的是那两位经济学家,还有亚夫林斯基的名字,只不过标题是《400天》。亚夫林斯基当时在苏联部长会议的一个委员会工作,他的上司是我的副手阿巴尔金院士。
  总之,剽窃行为昭然若揭。亚夫林斯基甚至不得不在《莫斯科新闻》上发表了一个声明:“波恰罗夫在俄罗斯最高苏维埃提出的“500天纲要”,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全苏纲要策划的……”
  不过,政治文章方面的剽窃以及围在亚夫林斯基身边低声下气地奔走忙碌,并没有能帮得了波恰罗夫,最后他还是没能当上总理。亚夫林斯基后来反而在沙塔林院士、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的支持下,靠自己手下那批青年同事的根本不现实的、纯属空想的经济理论,赢得了好响亮的名声。正是在那次答记者问中,他把自己同那群有经验的学者区隔开来:“至于说到拥护“500天纲要”的人当中将会有一些反对者,其中包括某些著名经济学家,像阿巴尔金、沙塔林、亚辛等,我看是一桩好事。”不过亚夫林斯基可是把沙塔林和亚辛看错了,他们选择了倒向速战速决的“500天纲要”,而沙塔林居然还同他分享了原创者的荣誉:这个纲要被称做“沙塔林—亚夫林斯基纲要”,而沙塔林更坐上了俄罗斯联邦部长会议副主席的交椅。
  1991年,当时已经因自己的(抑或不是自己的?)“500天纲要”而闻名遐迩的亚夫林斯基前往美国访问。他从那边带回了一个苏联经济形势的分析报告,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要想完成艰苦异常的向市场的冲击,至少需要6—8年的时间,而且提出了一个跟我们一致的期限——1997年。
  不过,报刊媒体就仿佛是听了统一指挥似的为这“500天”纲要猛吹不已,它们完全忘记了苏联最高苏维埃已经通过了政府的提案,并委托政府再把提案补充一下,做一些修订。我对我国的这个“第四权力机构”可以说深有了解,相信它要找的是一个代人受过之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找个“替罪羊”,这样就可以把经济政策的所有错误都推到它头上。再说得清楚点,不是报刊媒体需要这么个替罪羊,而是戈尔巴乔夫需要,因为这个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
  对于我国科学界的总体而言,特别是对于经济学界而言,有一件事很不幸,就是其中混进了许多人,他们非常善于利用早已发现的、早已验证过的东西来为自己捞取学位和职称,甚至全靠这一手。搞阴谋诡计的本事得到的评价永远不会比发现新事物的本事来得低。我这一辈子当中,有许多年是跟生产一线和经济工作打交道的。我所了解的学者有好几百,我很看重他们,他们是事业的推进者。如果说他们有许多想法在好多方面都出现了不了了之的现象,那也不是他们的错。这是我国悲剧中不可分的一部分……
  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的对立简直就把国家分裂成了两个敌对阵营,这种情况使我们的工作变得没有意义,因为俄罗斯联邦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之后,在全苏法律和各加盟共和国的法律之间,便爆发了一场混战,它首先打击的是事业,是经济,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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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15: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4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3)
  1990年7月末,在戈尔巴乔夫外出休假之前,他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把经济推向市场原则的这份政府纲要的立场,而在5月份的总统办公会上,他也早已表示过同意的态度。然而到了8月份却透露出来,原来在苏联和俄罗斯两位领导人之间背着我又达成了一项协议。什么协议呢?8月3日播出的叶利钦电视访谈回答了这个问题。从这次电视谈话的摘要中,可以得出一个无可置疑的结论,即国家总统早在当时就已经走上了不可饶恕的妥协之路,并在后来导致国家毁灭。
  现在我不加任何改动,一字不易地将这部分访谈内容引用如下:
  问:……您曾经在我们的访谈中提起过,您打算建议中央接受俄罗斯的纲领。您还提到,无论中央是否接受这一纲领,您也还是会坚持俄罗斯应该有自己的经济纲领。请告诉我,如果,比方说,中央不接受您的纲领,在这种情况下您会采取什么行动?
  答: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中央是一定会接受的,因为今天《消息报》上登了,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两个人签订了一个专门的类似于协定的东西,打算以俄罗斯的纲要为思想基础,建立一个小组,而这个小组将以俄罗斯的纲要为基础,搞一个全苏的纲领。也就是说,不是政府搞的那个现在受到批评的全苏纲要。我想,要通过的当然不会是那个纲要,是吧?这将导致全苏政府退位,而纲要将会是以俄罗斯观点为基础的那个纲要,一定是以俄罗斯观点为基础的。我跟戈尔巴乔夫就是在那个时候签署这样一个文件的。那时候我也在这儿。(指叶利钦也在那儿休假。——作者)我们通过几次电话,然后就签署了这样一个文件。我搞了一个书面建议给他,指出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建议按俄罗斯纲要来搞,要避免让我们再搞一套俄罗斯的货币单位,因为如果苏联不接受,那我们就要在俄罗斯内部来实施这个纲要,我们将使用自己的货币单位。那我们将不得不走这一步。
  好多媒体,特别是《消息报》,立刻作出了大胆的猜测,说是出现了一个强势联盟——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而“帝国的独裁中央”将淘汰出局,正在制订的纲要将成为联盟条约经济部分的核心,这一协议将促进各主权共和国的实际团结等等。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要打倒雷日科夫政府,它妨碍国家政治经济生活的迅速改变。我跟我的战友们完全看得清清楚楚,政治上的和经济上的极端主义将毁掉这个国家,改变社会制度。我们无法同意这一点。我们明白,就实质而言,这事不仅关系到是否能为人民、为社会、为国家进行政治经济体制变革的问题,而且更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存亡。
  这样一来,在制订向市场过渡的纲领的过程中,实际是存在着两个中心。我们准备在9月1日之前拿出自己的纲要来——这是苏联最高苏维埃给我们规定的日期。我们还是像过去一样,在“松树林”工作。而在另一处——莫斯科郊区的一家宾馆“小松林”,则集中了“沙塔林派”的人士。这里我想提一句,“松树林”和“小松林”,大概还没有一个新闻记者不拿这么有趣的名称上的巧合来打趣两句的。
  根据阿巴尔金的提议,8月21日我跟他来到“小松林”,希望能找到个妥协的办法,以求把两股力量团结起来完成共同的任务。俄罗斯的新总理西拉耶夫也到了那里。我们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我把制订政府纲要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找出两个纲要之间的共同点,并再次呼吁共同努力。可是谈何容易!我们进入了公然仇视我们的敌人的营垒,我们在那里出现,对于他们就是一次极其不愉快的事件。而且跟我们谈话的腔调简直就像是老师训斥预备班的学生,几乎就是咬牙切齿的那股劲,哪里还有一点点学界精英温文尔雅的派头!三个钟头毫无所获地过去了。我觉得如果要说服,只有说服那些能听你说也想听你说的人才有可能。我的谈话对象做不到这一点,也不想做到这一点。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4)
  这次会见没有带来任何正面的结果。相反,它告诉我们,双方之间的鸿沟已无法填补。而且有一种非常清晰的感觉,他们的所有战术行动,哪怕是每一个细节,都是受到身在南方的戈尔巴乔夫及其幕僚们的指挥的。
  现在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后来的“激进”市场改革,其源头正出自当年这些跟我对话的人物。今天,当一个泱泱大国已经不复存在,当俄罗斯和其他那些原来的加盟共和国正经历着长达多年的社会经济危机的时候,沙塔林、亚夫林斯基和亚辛这些名字乃至他们本人都正在被人们忘记,而亚夫林斯基和亚辛也在矢口 否认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许,面对目前的这种满目疮痍,他们会比较适合于把一切都忘到脑后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这一切正是他们搞起来的。只是到后来,他们的思想才为新的激进市场派——盖达尔、丘拜斯、费奥多罗夫等人——接了过去。
  戈尔巴乔夫依然在黑海休息,实际上他几乎不给我打电话,对工作进展情况不感兴趣。其实他本是理应对此有生死攸关之感的。所有这一切再次证明,他有别的考虑,也有别的人可以依靠。1990年8月20日,总统忽然停止休假,返回莫斯科,会见了制订“500天纲要”的人们。从苏联政府的班子里他没有叫一个人过去参加会见。这时我们已经明白,拟订联邦条约时,已经不可能再提出任何经过协调的经济建议了,提交苏联最高苏维埃全会的将是两份完全不同的纲要。
  1991年眼看着就要到来,可摆在眼前的各种问题根本没有使任何人感到担忧。不过各加盟共和国、各地区、各企业的领导可就坐不住了,他们发电报、打电话,向部长会议发起了一通通狂轰滥炸:怎么开展工作?两种法律、两套规章制度在整个苏联的领土上斗来斗去,甚至展开激战,而且还牵扯到共和国的主权之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照哪个法律,那套规章制度办?
  叶利钦向许多企业领导提出建议,要他们不再服从苏联的指令,转而接受俄罗斯法律约束,并答应为此削减他们的税额。只要纲要一生效,下一年的经济完全可能泡汤。此外,“500天纲要”所建议的东西,跟最高苏维埃通过的法律也完全抵触。
  国家总统提前休假归来的第二天,我采纳了几个副手的建议,试图请戈尔巴乔夫近日内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团成员见上一面。8月23日,这样的会见举行了。它延续了6个小时。第一个发言的是我,然后是所有的主席团成员。我现在还保留着我的发言提纲,它也许可以见证我们提出的问题有多尖锐,说明国内当时的一般局势:
  我们之所以提出这次会见的请求,是因为政府非常需要就一系列迫在眉睫的、十万火急的问题,同国家总统进行坦率的对话。
  头一个问题就是国内总体上的以及大部分加盟共和国的社会政治局势非常严重。国内正在形成一种非常困难的局面,其政治经济生活发展的前景很难预测。国家正陷入极端复杂的政经危机之中。
  第二个问题,我们需要决定我们的立场,这就是对1991年的经济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三个问题:整个苏联的命运问题。
  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将导致严重后果:经济混乱,严重政治危机。
  与此同时,国内发生这些问题的所有责任,实际将落到政府头上。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把政府从国家管理体制中清除出去。今天,政府已经成为抑制解构因素和不稳定因素日益增长的最后一股现实力量。一旦政府垮台,将改变国内政治力量布局的平衡。
  还有一个同样尖锐的问题,就是失控。这种情况非常可怕。它首先表现在政令不行,不把总统的命令当一回事,宣布加盟共和国的法律高于全苏法律,通过完全国家主权宣言,等等。如果说过去在这个问题上是波罗的海沿岸及各加盟共和国在带头,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具有了更为严重的规模——在这些行动中带头的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然而所有的责任,甚至包括烟草问题,都会落到中央领导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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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15: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5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5)
  乍一看来,这些问题都带有自发性质,但它们破坏国家现行政治制度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实际上提出来的问题是苏联作为统一的国家是否还能够继续存在。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了尖锐异常的政治斗争。问题提得非常明确:苏联是否能作为一个统一国家而存在?它在国际社会中是否还能成为一个法人?它是否将不再存在,而由俄罗斯来作为苏联法理上的继承人?(在别洛韦日森林协议一年前,就已经在这样说了。——雷日科夫)
  “人们试图作根本性改变的不仅是加盟共和国同苏联之间的经济关系,而且还有制度本身的性质。有人想要重新审议基本的政治经济原则,推翻现存的政治制度。
  在所有这一切的影响下,经济越来越失去了它的活力。不仅是生产规模日益萎缩,统一的国民经济共同体也遭到破坏。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这一过程将以灾难告终。许多共和国都采取了限制企业权利的措施,其后果就是企业之间的直接联系普遍中断,它们拒绝续签合同,供应产品。加之现行法律和税收政策遭到破坏,而地方的、共和国的和全苏这三个预算体系的形成将会在最短期间内使国民经济完全瘫痪。政治不稳定直接影响国民经济,国民经济不稳又影响政治的这种恶性循环开始了。
  尽管对政府的批评越来越激烈,它在最后几个月还是在两方面展开了紧张的工作:搞完了向可控制的市场经济转型的纲要的制订工作;制订了国家1991年经济社会发展基本指标。不过这项工作的效果今天看来是非常的低,因为政府的决定根本就不能被接受,离心力变得越来越严重。
  今天,所有的企业几乎都没有编制来年的计划。在安排他们的物质技术保障、外汇保障时,在价格问题和税收问题上,所有的问题都不清楚。由于这些原因,许多共和国编制地方预算的工作已经瘫痪。苏联最高苏维埃就这些问题通过的法律许多加盟共和国都不承认。宪法已不起作用。
  某些加盟共和国中出现了大量内部不经协调就通过形形色色决议和决定的情况,这实际上是在破坏我国已经形成的完整系统。这就是实际局面。不管政府在这个问题上要负多大责任,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要调动一切力量防止国民经济运行中出现混乱。
  经过对各加盟共和国在发展经济问题上对制订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决定的态度的分析,又经在苏联最高苏维埃开展咨询,直接开展同各共和国代表制订市场过度纲要的工作,并召开有各共和国政府首脑参加的苏联部长会议扩大会议——上述种种使我们明确,如果不订立一个全苏条约,如果我们对今后将在怎样的国家体制条件下生活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任何向市场经济过渡的纲领都只能是空话,都不能实现。不过,很难预期全苏条约能够得以在近期内订立。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也可能拖得很长。
  不过,我们却无法使国家的生活止步不前,使制订1991年国家发展计划的工作停顿下来,我们不能停止执行已经通过的重大社会纲要,为企业的实际经济活动踩紧刹车,让新条件下的经济运行从最初的实际步骤中再倒退回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团细致全面地研究局势后得出结论,认为目前形势下唯一现实的出路就是在新的全苏条约签订之前,由各加盟共和国和全苏先签订一份经济协议,并以此为基础,组织编制1991年计划的工作。这份协议应该包括经相互协商确定的企业计划组织原则,税收体制的实施,各加盟共和国都能接受的新价格政策,物质技术保障体制,企业、共和国和全苏外汇基金的构成,乃至其他许多原则问题的决定,只有解决了这些原则问题,来年每一个共和国的每一个经济环节才有可能存活。这就是政府主席团希望在这次会见时讨论的主要问题……
  部长会议主席团成员的发言涉及的大致也是这些问题,只不过列举了更多的细节,更加具体。
  这就是在那个极其复杂的时期我们对国家真实局势的看法。我们意识到在国家头上高悬着关乎生死的危险。我想,读者对于这种局势的深刻戏剧性会有所评价:明明看出国家正在被推向毁灭,而且也提出了挽救它的现实道路,但却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那就是对祖国命运反应迟钝的无动于衷,或者说就是对祖国的直接叛卖。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6)
  8月30日,根据我们同戈尔巴乔夫会见的结果,在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厅召开了各加盟共和国代表、各部部长、人民代表和无数应邀出席者的会议。头一天接近深夜,总统办公厅完全出人意料地下发了一份18页的材料,要求会议审议。材料是由沙塔林小组准备的,是一个“500天”方案的压缩版之类的东西。那里头没有一句话讲到建议来年按什么原则生活。只讲了一些有关向市场关系过渡的最一般的意见,以及各加盟共和国的作用和地位。
  现在完全清楚了,采取这样的措施,是为了引导会议丢开具体问题不去解决,也根本不管几个月之后国家会发生什么变化,只想把各加盟共和国吸引到自己一边,并在它们的支持下走向“全苏舞台”。我常常问自己,今天已经作古的沙塔林,当年是否曾考虑过自己采取的步骤会产生什么后果呢?我想,他只不过是被更有经验的政客利用来作为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无论我们之间的私交多么好,我还是要直截了当地说:他在毁灭国家的过程中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尽管我相信他并不希望这样做。
  会开了两天。发言者一个接一个上台,他们全是按照指挥棒行事,谈的根本不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而是要把这18页东西跟政府建议对立起来。叶利钦是最先发言的人之一:
  “雷日科夫的政府应该立刻辞职!”
  乌克兰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福明也毫不掩饰对全苏政府的敌视。这个人以乌克兰共和国的名义所作的发言,就其歇斯底里和卑鄙无耻的程度而言,至今我也没有发现能有人出其右者。为了将来能分一杯羹,他可以不计后果。经验丰富的总理马索尔已经无法让乌克兰的领导层满意了。
  就连以谢尔巴科夫为首的官方工会也没有在一旁袖手旁观:他往政府头上没有少泼脏水。有意思,现在,当物价像火箭似的往上飙涨,而老百姓,也就是工会会员们的贫苦日甚一日的时候,这个工会领袖上哪儿去了?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了?
  第二天的发言更加强硬。一夜功夫,反政府力量获得了聚集成团的机会。经济协议的问题被抛到了一边。很少有人再提起它。会议临了又把我弄到台上。这一回我没有准备什么提纲。斗争十分激烈。要求人们保持理智的呼吁简直像是对着荒原在呼喊。神经受到的刺激到了极限。我在台上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对那些把国家拖向深渊的政客们发出了愤怒的声讨。
  “如果不是因为对人民负有责任,”最后我说,“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们一天也不想多干。只是为了这一点,我们才没有这么做。”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我的身子就好像在云里雾里。我带着副主席们离开了会议厅。大家都很压抑,我是更不用说: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没能控制住自己。不过我们还是有足够的勇气和理智得出共同结论:现在还不能走。这不仅是一个我们失败的问题。应该斗争。
  1990年9月,代表们假期结束后,苏联最高苏维埃和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恢复了工作。联盟院就经济向市场关系过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像5月里决定的那样,在9月1日提交了必要的材料。“500天纲要”也是争论的焦点。戈尔巴乔夫在苏联最高苏维埃的一次会议上对前期讨论作总结时明确地说,正是这个纲要,给他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就此表态。说心里话,也正是在这一时刻,我想到了自己辞职已不可避免,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我谈了这个意思:
  “如果通过的决定同政府的立场不一致,那政府就无法执行它……只有当心存信念,我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职责。如果缺乏信念,或者明知它会产生危害,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
  不过当时最高苏维埃和总统都还没有作出决定。中间休息之后,布尔布利斯代表——读者还记得第一届代表大会上正是他推举叶利钦当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从“白宫”飞驰而来,两眼放光,欣喜若狂地宣布,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在下午两点通过了“500天纲要”。“俄罗斯联邦已经作出了决定,”他骄傲地宣布,以此表示:苏联最高苏维埃愿意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好了,反正俄罗斯会按自己的办法行事。底下是一阵吵嚷,一阵喊叫,大厅里人们又跑去抢话筒。最后通过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决议,说是会议“注意到”苏联部长会议的报告,认为审议这个问题的所有材料是“合理的”,并“发现”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对这个问题“准备不足”——又把卢基扬诺夫狠狠地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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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15:2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6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7)
  那些天克里姆林宫里也在进行着无尽无休的辩论、争论、斗争。我们也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在新闻发布会上阐述政府的立场。下面引用一段在这种同记者会见场合的速记稿摘要:
  雷日科夫:我国在许多方面都还没有为强制向市场过渡做好准备,社会意识也没有做好准备。因此我们主张慎重的做法。政府之所以捍卫自身立场,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是有道理的。为了制订新建议,我们邀请了科学界非常有分量的人物。新建议考虑了议会的建议,以及各种可供选择的改革方案。然后,又对将要推行的改革作了模拟试验,对所有的优缺点都作了数学分析。在研究过程中,对向市场过渡的方案有两种考虑:一套是激进方案,不少著名的苏联经济学家都主张这个方案;另一套则是温和方案,政府建议的正是后者。
  头一套方案的模型(几乎是立即放开价格,实际上完全取消国家订货)表明,头几年生产规模、就业率、生活水平将会急剧下降……
  分析第二套方案表明,也会出现下降,但会是一种比较平稳,比较和缓的下降。从总体来看,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会下降,但下降幅度比第一套方案要小。因而经济趋向健康的速度也会稍缓慢一些。
  风雨大作的1990年秋天到来了。苏联最高苏维埃喋喋不休的辩论令人生厌,要求“穷人政府”下台的群众大会不断举行,俄罗斯议会通过决议要求苏联部长会议下台(反对票1票,弃权票16票),媒体上的批评犹如狂风暴雨不断袭来。
  在向我国政府发起总攻的过程中,各加盟共和国和中央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对抗,首先是俄罗斯同中央政权的对抗,变得越来越尖锐。全苏政权很快便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政治上日益严重的分歧对经济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而经济的恶化反过来又加强了国家的解体过程。我们陷入了一个罪恶的怪圈。但所有冲破怪圈的努力都遇到了疯狂的抵制。
  离开我退出舞台的日子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为什么我非要拖到犯心梗之后才下台?为什么我没有在跟戈尔巴乔夫谈过之后,或者后来在那次令人感到无比沉痛的全会的新闻发布会上就宣布下台?为什么当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戈尔巴乔夫,当那些跟我并肩走过漫长道路的人,都在狠狠地扇我跟政府的大耳刮子时,我还在忍耐?难道我没有自尊心?难道总理的交椅对我就那么宝贵?
  不,我要回答,不是的。是普通的责任感支撑着我。最高苏维埃11月全会过后,我就已经作出了辞职的决定。而将它宣布则是在12月初,那是在第四届大会开幕之前。因此,病情只不过是使一切提前了一两个星期。
  有一次我翻出了一页答记者问的记录,已经记不清是回答谁的问题了。可能是回答一家外国报纸的提问。那里有这样一个问题:“近来政府常常受到批评,甚至要求它下台。您看来并不像是一个赖在位子上不肯辞职,只知道追逐官位和前程的人。那是什么迫使您要如此执着地推行自己的路线呢?”
  我是这样回答的:
  问题在于政府的路线使有些人感到不满意,这条路线之所以强硬,是由于它牵涉到我们的国家是否能继续存在,国民经济中是否会出现混乱,那些靠工资、养老金和助学金过日子的人是否能得到社会保障,而一旦去除了所有的或几乎所有的调节因素,人们是否能经受住市场自发势力的打击。有人以此作为赌注,竟说政府无法摆脱保守思维。不对!政府为了有助于摆脱危机,愿意敞开大门。不过,作为一届对人民负责的政府,它没有权力跟在那些想把一切都打得落花流水,根本不计后果的人后面跑。政府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人民如何能以最小的代价来完成向市场的过渡。如果有人责难政府忘记了这一点,那么,他要么是不了解情况,要么就是,说得客气点,不大正派……但如果人民,人民在最高苏维埃的代表,认为政府的行动有损于社会的利益,那就请他们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好了。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8)
  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在我还可以再说一遍。显然,我这一代人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要把事业进行到底,决不投降,不被困难所折服,要尽一切可能,哪怕最后是下台的下场。我也要说一句,就是在我向记者们宣告有可能辞职的那些日子里,部长会议收到了无数电报,要求我们不要屈服。提出这种要求的不仅有我的同龄人,最使我感到高兴,并让人对光辉未来充满希望的,是还有许多非常年轻的人,他们说:等一等,不要走,不要半途而废……
  但我们还是不得不走。还是逼得我们非走不可。
  12月初,应我的请求,戈尔巴乔夫单独会见了我。会见时我告诉他,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要辞去国家政府首脑的职务。他听到之后表现得相当平静,甚至有一点如释重负。他跟我一样,对这次不太轻松的谈话早有准备。他请我谈谈关于接任者的意见。我谈了自己的想法。
  会见临了,我对戈尔巴乔夫说:
  “请记住我的话。现在,有人强迫您拿掉政府。这只是许多牺牲品中的第一件。再往下就是苏联最高苏维埃,然后是您自己。请为国家的前途命运着想,现在还有点时间……”
  他从来就是不顺心的话不爱听,最善于对有些问题装聋作哑……
  今天,当我回过头来分析往事的时候,我毫不动摇地得出了结论:我们是正确的。我们被人称做保守分子,但我们都是正常的、思维健康的人,我们关心事业,关心人民,关心国家。
  我的政府在退出战斗时保持了尊严,它并没有被打倒,依然怀着对理想的信念。生活表明,我们是正确的。
  1991年6月12日(俄罗斯在1990年宣布主权独立的日子)宣布,将进行俄罗斯联邦总统大选。早在4月,各州、各共和国、各劳动集体和许多社会政治活动家就纷纷给我打来电话,请求我同意参选俄罗斯总统。同各地方各单位的代表会见,最后也会提出同样的请求。在道德上我完全有拒绝的权力,因为我有个理由,就是不久前才得过一场大病。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会因为自己甚至没有打算参加战斗而责备自己。
  那是一个对于全国来说都非常可怕的日子。我在注视着当天如暴风骤雨般发展着的事件的同时,清楚地认识到俄罗斯和苏联各权力部门之间对立的高潮正在到来。如果叶利钦在大选中胜出,那么国家的命运就注定了。如果另一个人胜出,其中也包括雷日科夫,那么灾难还有避免的可能,通过深思熟虑的改革,依靠中央和各加盟共和国之间正常的相互关系,国家将不会被破坏,局势将得到稳定。与此同时我还意识到,由于人民对戈尔巴乔夫及其政策没有好感,由于叶利钦的反对活动在全国范围都引起了极度混乱,要想胜出也不那么容易。人民将会不知所措。许多人心存幻想,期待着当第501天到来的时候能见到天堂,认为叶利钦才是祖国的大救星。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人们能听到我警示的声音。
  我不想详述竞选活动中的一波三折。什么都有了:有诬蔑造谣,有脏水淋头,也有含血喷人。总之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常常把我的名字同戈尔巴乔夫连在一起。我做了很大努力向人们解释,说实情根本不是这样,我们早已分道扬镳,说他已背叛了改革的理想,背叛了那些曾跟他一同创业共事的人,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进去。人们投票不仅是为了选叶利钦,而且还是为了反戈尔巴乔夫。而且,我的反对者在把我跟他“捆在一起”这件事上也没有少下工夫。
  为了能对那个时代和当时出现的局势有一个概念,让我来引用一段《苏维埃俄罗斯报》在大选两星期前发表的访问记。我通过这份很有权威的出版物于国内旅行期间回答了该报记者别兰所提的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采访的标题《我建议走另外一条路……》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他怎么敢把自己放到俄罗斯总统的宝座上?大家都知道,人民将选举叶利钦。”“您是奉戈尔巴乔夫之命呢还是奉中央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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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2 08:42: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7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9)
  ——我是自愿参选的。既不是奉中央之命,也不是奉戈尔巴乔夫之命。当了5年的国家部长会议主席,我亲身体验了什么叫掌权。我尝够了掌权的滋味,知道掌权有多辛苦,而且往往是吃力不讨好。
  但不论是在苏联还是在俄罗斯,情况都在日益恶化,危机四伏。我不相信叶利钦现在提出的这个纲领能使局面好转。情况将更为恶化。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观,看着局势发展。这就是我的原因……
  现在再来谈谈向市场过渡的纲要问题。去年(1990)夏天,你们还记得,曾经有过两个纲要,一个是政府提出的,还有一个就是“500天”纲要。后者还有一个名称,叫做“休克疗法”纲要。我对这个纲要的态度非常明确。我坚信,经济必须转上新轨道,而且我还最早提出:硬性计划分配系统潜力已经到头,再按老办法将无法继续前进,需要转向比较有弹性的经济关系形式了。但我们提出的模式是可调控的市场,是逐步平稳过渡。当旧的东西倒下去的时候,当时就应该有新的东西建立起来,就应该仔细衡量,预测、而不是挥动板斧,速战速决。
  我坚决反对“休克疗法”这种办法。我过去认为,现在也还是认为,几个月之内就要过渡到新经济关系的做法,将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
  为了向自由市场过渡,就应该建立相应的结构。如果非要像现在这样说:好了,从新的年度开始就废止国家订货了,你们就自谋出路吧,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眼下已经是困难重重了,但如果从新的一年开始干脆就不要调控,那大批企业将无法工作。特别是机械制造业,因为企业之间存在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还有一条:我赞成所有制形式的多样化。应该找到一种形式,让人真正成为自己生产资料的所有者。至于说到小企业,什么手工作坊、快餐店、商业店铺等等,那我们这里还可能出现私有制。在这种情况下,我主张那些本身就在小企业工作的人有优先权,让他们首先能够得到这些企业。让他们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必通过交易市场、拍卖市场,因为在那种地方,占便宜的都是赚大钱的人。
  至于说到大型企业,可以有股份制,有集体所有制,比方说,每一个工作的集体成员都可分得生产资料,也可分得自己的一份利润,这就叫全民企业。就应该走这样的道路。在农业中我坚决反对土地私有,反对把起商品生产作用的土地自由买卖。(我要说明:我说的是“起商品生产作用的土地”,当然不是指宅旁地,园田地和别墅用地。)
  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在土地上劳动,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选择:想当农庄主吗?请吧;想留在集体农庄吗?随便。我还主张租赁的土地可以作为遗产继承。不过是不是可以买卖呢?……
  “对于那些不盈利的企业,您怎么看待它们的私有化问题?”“您是个保守派,您反对住房改革。那就是说,您想把我们拖回停滞时期。”
  ——我决不同意那些提出号召要在新年之前跟亏损企业“做个了断”和强行把它们私有化,也就是把它们拍卖的人。这样匆忙从事是非常危险的。
  就拿煤炭工业来说,它欠了国家230亿卢布的债。可是如果我们土生土长的或者是外国的商人们把这些矿山买下来,那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谁去为成千上万的失业工人着想呢?因此我理解,企业亏损的确是我们的不幸,这是我国经济脖子上的铅坠。但是要提出强制私有化的口号看来还早。今天,我们25%的农场都亏损,那怎么办,难道把集体化再做回去?也许,是否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帮助经济重新站起来?其中也包含引入新的所有制形式?
  再来谈谈住宅私有化的问题。一年前这个问题在总统顾问委员会上讨论过。有人建议建立住宅市场,允许自由买卖住宅。为了加速建立这样一个市场,有人建议大幅提高房租,特别是对超过标准的面积。听起来似乎很动人。但是我立刻表示坚决反对。不能不经深入研究和计算就这样轻率地对待这个问题。今天,比方说,我们苏联有6000万退休职工。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其中3000万人有超过标准的住宅,有的5平方,有的10平方,还有的更多。有的因为孩子走了,有的因为丈夫或者妻子去世了……于是便出现了这种情况。难道说要把这些老人从窝里起出去?一个家可不仅仅是四堵墙。这更多的是一个道德问题,是一个品德问题。同时也是个物质问题:想一想,如果为超标的住宅他们要付所说的那种高价,那什么养老金也剩不下。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10)
  难道那些年轻人,那些困难家庭能买得起住宅吗?房子会跑到谁手里去,难道还不清楚吗?
  在这个问题上我就是个保守分子,过去是,现在还是。
  “雷日科夫主张提高价格。”“辞职的时候,他向巴甫洛夫建议要提高价格。”
  ——是的,我们经常讲,价格组成问题上有落后的地方。应该调整价格,不过1988年就应该做。那时做损失会比现在小得多。
  根据计算,1990年提高价格需要付出的代价是1600亿卢布,而且其中有许多产品完全需要补贴,儿童用品还几乎没有涉及。可是由于“手段不普及”,我受够了攻击,尽管需要控制价格的事是国内几乎所有领导人、所有主要经济学家都同意的。(这里我想先说一句,我要提醒大家,从1992年1月2日起,若以我们的建议为基数,叶利钦和盖达尔实际上把价格提高了两倍,许多商品甚至提高了三倍。不久,这些价格就飞快地往上涨,从几百倍涨到几千倍,把千百万人民抛进了贫困的深渊。那些轰轰烈烈的声明呢?叶利钦不是说一旦涨价他就要卧轨吗?这些全都忘到脑后去了。而这一切给人民的打击是多么痛苦。)
  “您同戈尔巴乔夫的关系?”“您跟他有分歧吗?”“如果您当选为俄罗斯总统,您会在各方面同他保持一致吗?”“您干嘛要辞职?”
  ——现在我同戈尔巴乔夫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参加任何会议,也不是顾问。
  从前,大概是在1987年以前,我跟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分歧。你们可能还记得,改革当时进展很快,我国经济也正处于上升阶段。然而即使在当时,我也依然有自己独立的、独特的立场。我觉得,原则性的意见还是有可能表达的,即使我在政治局处于少数。你们可能还记得那次反酒精饮料运动。对于建议开展运动的一些方法,我是反对的。
  最近,特别是1988—1990年以来,我跟戈尔巴乔夫之间的分歧很大。我直截了当地谈论这些分歧,当面向他提——既在政治局,也在总统顾问委员会。比如关于住房私有化的问题就是。
  最值得一提的是向市场过渡的纲要。政府纲要曾两次提交总统委员会审议。我把它提交上去,遭遇到批评,然后又是补充,最后说:好吧,雷日科夫同志,把它提交苏联最高苏维埃吧。我知道批评会是激烈的。特别是在价格问题上。不过,1988年的每一个文件不是都说,进行零售价格改革时务必要听取人民的意见吗?我怎么还能有别的做法呢?所以我就走上台把我们怎么看这些问题老老实实都说了。让所有的火力都冲我来吧……
  在立场问题上我始终是表里如一的。唯一可以自责的就是应该把我去年(1990年)12月在第四届苏联人民代表大会上说的话提前一年说出来。改革已经不是原来1985年预想的那个样子了。
  至于说到我下台的问题,主要原因在于代表大会开幕的前几个星期我通知了戈尔巴乔夫,我不同意所推行的经济和政治改革,所以宣布辞职。
  但不管怎么样,我的立场还是没有变。我认为,今天发生的这种变化,是把我们国家引向“休克疗法”,这将对人民生活产生严重影响。
  比方说,根据波兰的情况,我们对此就可以有所了解。不错,现在那边柜台上倒是什么都有,可就是普通老百姓买不起。以降低需求的这种方式来保证市场的丰足,是无须乎什么太高的智慧的,我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做到:把价格一抬高,商店里不就什么都有了!但我赞成用别的办法:应该找到一种平衡,既有商品,老百姓又能买得起。
  “你先把国家的经济搞得一团糟,然后又打算当俄罗斯总统。”
  ——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近年来国内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觉得,头三年我们的发展还是正常的。然后就出现了一件件完全莫名其妙的事情:又是法律大战,又是罢工运动,又是条约关系遭到破坏……
  是的,从总体来说,国家的发展并不十分如愿,其中也包括不如我所愿。不过,正如所知,只有通过比较才能有所认识。一切都走着瞧吧,如果叶利钦胜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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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2 08:4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8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11)
  “您怎么看叶利钦?”
  ——我早就认识这个人,我跟他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同过事。他在州委,我在工厂。
  我不同意他的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纲要。这一点我已经说过。我也不理解他的行为和行动方式。他在苏共党内得到了提拔重用,当上了政治局候补委员,成了首都党组织的领导人,可后来却把自己受到的教育、自己20年来一直在党的纪律协助下宣传推广的一切,放到脚下践踏。这叫什么立场?他还掀起了一场反对中央的“战争”!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觉得有人跟他作对。
  最后我要直言不讳地说:如果选举我为俄罗斯总统,我会为俄罗斯而斗争,捍卫它的利益。但同时我也要实行一条保全苏联的路线。
  这些都是在1991年5月30日说的。读者可以对我当时对叶利钦胜选后的预见性予以评说。有些东西我还是可能估计不足,但就总体而言我对人民和国家命运的担忧还是实现了。在总统竞选活动当中,我在6名候选人中赢得了第二的位置。对于未来总统的竞选班子而言,迅雷不及掩耳也是他们的战略考虑:可不能给时间让老百姓多思考。于是,任务就这样解决了……
  1991年的8月到来了。这个月份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苏联垮台过程中的转折点。分析当时的事件可以得出结论:“暴乱分子”并没有明确的纲领目标。在国家非常状态委员会的行动中,并没有任何有组织的政治力量介入。政治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没有通过任何文件,这次“暴乱”对于党的总部而言是事起仓猝。8月20日大约有2/3的中央委员在莫斯科,但书记处却拒绝召集中央全会。8月以后曾立案对党的许多地区领导人和某些书记处成员进行侦查,但统统因为这些组织同莫斯科发生的事件毫无关系而宣告侦结。人民基本上都没有参加到这些事件中去,这说明他们相信,这只是小集团之间的政治冲突。
  但胜利的一方立即向苏共发起了致命的打击。叶利钦的最亲密战友布尔布利斯给戈尔巴乔夫写了个条子:
  “苏共中央内部正在加紧销毁文件。总书记应下达命令,立即停止苏共中央大楼内的行动。卢日科夫已经切断了电力供应。他手上拥有执行苏联总统和总书记命令的力量。布尔布利斯”字条上有一条8月23日写的批语:“同意。戈尔巴乔夫”。
  戈尔巴乔夫被叫到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全会上,受到叶利钦难以名状的羞辱。这位昔日的党内战友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训斥一个淘气的学生。就在全会进行期间,在顷刻间全都变成了反共先锋的代表们的一片哄闹声中,叶利钦签署了解散苏联共产党的命令。
  电视和广播都对这幕闹剧进行了直播。从这一刻起,戈尔巴乔夫已不复存在,他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他在这场对全国致命的赌博中大败亏输。六年前在进军号角声中拉开序幕的改革像肥皂泡一般破灭了。
  当天,苏共中央书记处通过决定:“苏共中央应该通过一个艰难的,但诚实的决议——自动解散。至于各加盟共和国共产党的命运,由各自自行决定。”
  第二天戈尔巴乔夫认可了对党下达的禁令,卸下了总书记的权力,号召党中央自动解散。这样他就埋葬了党——这是他青年时代就加入的党,党指引他走过了一生,引领他登上了国家最高职位。而党的垮台则为毫无障碍地消灭我们的国家扫清了道路。
  克里姆林宫的代表大会堂。1991年9月2日。上午10时,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第五届特别会议开幕。受苏联总统及10个加盟共和国最高领导人的委托,纳扎尔巴耶夫宣读了一份特殊的《宣言》。其中建议制订一份主权国家联盟条约,由各加盟共和国自愿签署,立即建立经济同盟,以利国民经济正常运转。
  根据各加盟共和国代表权平等的原则,筹建人民代表苏维埃以取代苏联最高苏维埃和人民代表大会,并成立国务委员会,吸收苏联总统和各加盟共和国最高领导人参加。为了协调国民经济管理,协商推进经济改革有关事宜,成立跨共和国经济委员会。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12)
  为了保存统一的武装力量,预计还要在国防领域缔结集体安全协议。宣言还向人民代表大会提出请求,支持各加盟共和国要求联合国对这些国家的国际法主体地位予以承认,并审议它们在这个组织中的会员国地位问题。
  在这个时刻,代表们全都已经心知肚明,苏联的存在事实上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非常清楚,它实际上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架构,之所以还被人提出来,是因为多少还希望能保存一点统一国家的基础。
  我跟不少代表都有一种确定不移的看法,就是觉得这次代表大会并非如那些堕落到只知追求轰动效应的媒体所言,是一届胜利者的代表大会,却反而应该是一届战败者的代表大会,他们终于明白了,国家正在加速走下坡路,而代表们正以自己的活动从各方面推动这一进程。大多数代表情绪都非常低沉,我甚至可以说他们非常压抑。看来我们好像是在出席一次集体葬礼。
  在这一届非同寻常的代表大会进行的过程中,也提出过一些有益的意见。例如,乌克兰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克拉夫丘克(后来在别洛韦日拆散苏联的三个人之一)实际上就支持了经济联盟的思想,他提出建议:为了防止经济混乱,应立即成立跨加盟共和国的跨国组织、理事会或委员会,授予全权,以保证国民经济各部门能继续发挥作用,满足民生需求。不过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提起,正好在一年前,我在苏联最高苏维埃的讲台上,就号召过各加盟共和国签署这样一个1991年的经济协议,可是,如果读者们还记得的话,这个提议却遇到了激烈的反对……
  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克拉夫丘克以及各加盟共和国的其他领导尝到了他们自己在1991年前夕所造成的经济混乱的破坏性苦果。
  会上还响起了一些其他的清醒的意见,比方像南乌拉尔的奥尔洛夫就说:作为一名工业区的代表,他支持建立跨共和国机构,以调节跨国经济关系。他说:“如果不这样做,如果代表大会不能通过此项建议,那就要请某一个共和国承担起这种调节任务来。否则各共和国将诉诸武力来解决问题,而这意味着什么,我想各位一定清楚。各共和国在最近的10—15年内是无法获得经济独立的。”
  就总体而言,代表大会的气氛还是处于对社会命运的担忧之中。国家正在受到民族灾难日益加剧的威胁,但又提不出任何现实的建议来维护国家的统一。我还记得,比方说,白俄罗斯的茹拉夫廖夫是这样说的:“从联盟条约草案所建议的框架来看,联盟国家是无法建立的。它将国非国,邦非邦……联盟条约草案中提出的所谓国家是没有的,也不可能存在。”
  顿涅茨州代表萨乌宁警告说:“公民们为苏联的解体、未来对它的瓜分、国境的设立、难民潮的涌现感到不安(报上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认为,这些情况将伴随经济危机造成灾难,制造新的民族冲突,甚至可能产生更严重的后果。”
  我在准备这份材料的时候,再次仔细研究了该次代表大会的速记稿。我想提醒:超过80%的代表都是共产党员,但却只有一两个发言的人提到了苏共的问题。我想引用一段新西伯利亚工程建筑学院院长亚岑科说的话:
  戈尔巴乔夫不仅是国家领导人,而且还是党的总书记。他的领导居然搞得个别在他身边工作的领导人参加了暴乱……如果一个领导人对谁同你志同道合,谁支持你都既不了解也没有感觉,那还算个什么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先生,您可是党的总书记,是它的“船长”,可是却在党最困难的时候逃离了“舰桥”,任凭党和普通党员听由命运摆布。
  苏联和俄联邦的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千方百计想让大家相信,《宣言》中的建议都是时代潮流,它们表达了国家生活中不可避免的民主变革。
  叶利钦在这次非常党代会上的发言是一个胜利者的发言,他被胜利陶醉了。他宣布,作为俄罗斯总统,他一定会解决这些问题。究竟干得怎么样,现在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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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2 08:44:5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49

“您当时为什么不说服我们?”(13)
  戈尔巴乔夫的处境最为复杂。他还要想办法保全面子,为国家非常委员会、苏共和苏联的解体,为国内无政府主义等问题的出现而辩解。看得出来,对于苏联将要变成一个较为模糊不定因而也更为软弱无力的机构这一点,他是早就已经妥协了:
  “在结束我的发言时候,我要表示我最深刻的信念:我确信目前最中心、最首先要求立即明确的问题,就是关于我们国家体制的问题。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别的问题——经济问题,政治问题,社会问题,科学问题,民族关系问题等也都无法解决。这一点我是确信的。全民公决时人们表达了保全苏联并予以彻底革新的意愿。在诺沃奥加廖沃谈判过程中我们找到了一个形式,就是主权国家联盟,现在我们需要对它进行再思考。就让我们再次来思考这个问题吧!”
  响应他的都是些应声虫,例如西拉耶夫,后来当上了俄罗斯政府首脑。8月事件和他担当的新角色使他失去了理智,竟提出了不经审判和侦查就枪毙国家非常委员会成员的建议。这个政坛新手在发言中颇为得意地宣称:“是的,过去那个统一的苏联死亡了。我们应该对那些为了‘泱泱大国’向隅而泣的人说一句:想要让帝国的僵尸复活么?这不等于是给死人做热敷吗?我们现在所依据的,完全是另外一种价值观,另外一种思想了!”
  价值观的确是大不一样了……值钱的东西从老百姓和国家的口袋里放进了当代布尔乔亚私人的保险柜里。旧思想的确也被新思想排挤掉了,这新思想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获取利润,金钱决定一切。
  莫斯科和全俄罗斯总主教阿列克谢的发言真是发人深省。我真想把他的整篇发言都引用在这里,但由于篇幅的缘故,只能引用几段:
  尊敬的兄弟姐妹们,人民代表们:我们这次非常代表大会的责任真是无比重大。我呼吁各位要深刻感受我们的责任——这不仅是对当代同胞的责任,也是对我们先辈的责任,还是对那些并非在随意空想的沙滩上,并非在蛊惑煽动、贪恋权势、自私自利、嫉妒横生的基础上,而是在信仰、忠诚、充满牺牲的爱的基础上建造了共同家园的人们的责任。我们的同胞正在等待我们这些代表说话,等待我们作出决定,希望能在众生迷茫的心灵中唤起乐观情绪,唤起公正解决我国面临各种问题的希望。正是我国各族人民的无数儿女用自己的功勋、生命、才华和能力,才造就了我们祖国的真正光荣。
  我们对子孙后代的责任也同样重大。他们未来的生活将是我们言行的评判。未来的基础是在过去奠定的。而过去,则是我们历史的共同。它是我们民族传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不是我们的意志所能否定的。如果对这些事物不屑一顾,如果想否定它,抛弃它,在面临混乱变革的今天,这就意味着把我们民族的未来置于危险之中。近几十年的历史向我们展示了无数因忘记历史而产生的悲惨事例,以及遗忘造成的悲惨后果。
  我想用我国东正教精神领袖的这番教导来结束我对非常人民代表大会的叙述。它竟然成了为一个统一大国的覆灭而敲响的丧钟。而为了建立这样一个大国,我们的祖先曾付出过数百年日复一日胼手胝足的的劳作。
  三个月后,这个大国就不复存在。虽然当代有许多伟人对此发出过警告。当我结束这一令人心情沉痛的章节时,我想援引我国一位同胞,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一位俄罗斯大地上的爱国者——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伊林在几十年前说过的一段话。他的遗骸前不久才回到他的祖国俄罗斯。话是这样说的:
  俄罗斯是自然和精神的有机统一。谁要是想把它分开,谁就是个最可悲的人!……这种可悲之处在于这种盲目而荒谬的做法必将产生可怕的后果,这些后果将表现在经济上、战略上、国家体制上和民族精神上。而且,不仅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连别的民族,也一定不会忘记统一的俄罗斯,将会在自己身上尝到蓄意肢解它的恶果的滋味。
                  
一个强大国家机体的消亡
  2006年12月8日,是苏联在世界地图上停止存在的15周年纪念。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拍摄了一部关于别洛韦日森林的影片,里面记录了三个领导人——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总统签署文件,破坏苏联的场面。三人中的一个——叶利钦——拒绝到场参加拍摄,但在《俄罗斯报》发表了一个长篇访谈。
  这篇《自白》,还是当年为自己行为辩解的那些老套子理由。
  一个正常的、有思维能力的人,就不能看不到我们国家和人民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所谓苏联解体不可避免,都是厚颜无耻的谎言和粗鄙无理的诽谤。对这15年里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也不想搞明白。
  就让这本书对我们伟大国家的主要破坏者蓄意不言的许多问题作一个回答吧。
  一个强大国家机体的消亡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它身上的创伤大多不是外部敌人造成的。那些不肖子孙对着我们国家的躯体去杀,去砍,毫不顾及它是自己的祖国,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他们竟敢嘲弄自己的母亲,毫不在乎他们的罪孽将永生永世得不到宽恕。
  苏联的解体无疑有着各种外部的和内部的原因。无论哪种原因,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消灭苏联,消除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和精神上同西方首先是同美国抗衡的力量,而后者正在为独霸世界作出不择手段的努力。正是那些力量,正是我们国家的那些具体的人,他们怀着对社会主义的仇恨,出于自己的民族主义观点和算计,更主要的是出于个人对权利的贪婪,促成了这样一次历史的大倒退,犯下了滔天罪行,毁灭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毁灭了它的社会制度,使绝大多数百姓陷入了极度贫困的境地。
  现在,让我们来总结回忆一下整个的过程。
                  
政权危机和政权瘫痪(1)
  前面有一章我已经谈到1991年9月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第五届特别会议通过了改革国家政权的决议。正是这些决议,成为实际摧毁苏联作为统一国家的运作机制的开端,对中央的攻击开始具有公开的性质。各加盟共和国公然拒不执行承担着国家管理职能的联盟领导和机构的决定,实际上变得毫无作为能力。总统戈尔巴乔夫的威信日渐丧失,政权也处于同样境况。
  国内出现了最后两三年间瓦解国家的力量一直想要达致的局面。不能说这一切都是突然间自发出现的。特别是我在1990年末的去职,完全是当时出现的局势、是那种政治和经济改革路线的产物,而那条路线则最终选择了由时代所产生的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
  我预见到国内局势发展的严重危害和悲惨后果,便于1990年12月19日,也就是离辞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第四届苏联人民代表大会上作了发言,把为国家和人民的前途担忧的想法和盘托出。这是一个经过痛苦的思考而作的发言,它已成为我的政治遗嘱。
  由我领导的全苏政府清楚地见到国内出现的局势危害严重,我们的任务在于再次提出警示:灾难正日益临近。但给我的印象是,我这些话说了根本没人听。一部分代表收听的完全是另外一个“频道”,而大多数则已经被少数人的大喊大叫和好战精神吓得避让犹恐不及。
  听众席上传来了呼喊声:“你干嘛要吓唬我们?”“你要提高粮价!”等等。在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我甚至要说是相当邪恶的、充满敌意的代表大会上,我最后的话是:“今天你们向我叫喊,因为我建议在完全能够得到补偿的情况下把粮价提高几戈比,可是对于国家未来的命运,你们却不愿作任何的考量。”
  在离开讲台之前我向听众扔过一句:
  “你们还会想起这一届政府的!……”
  当人们尝够了叶利钦“天堂般生活”的苦难之后,的确又不止一次地回想起这次发言来。
  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第五届特别会议批准了某些加盟共和国总统联名声明,以及苏联最高苏维埃就国内发生颠覆国家活动而提出的建议。宣布了过渡时期——“符合各加盟共和国意愿及各族人民利益的国家关系新体制的形成时期”——的出现。
  通过了一项就当时局势而言十分典型的法律新标准——《拒绝加入新联盟的程序》。该程序要求必须举行全民公决,或由共和国议会通过决议。还要求一条:同苏联就实施这一国家行为有关的所有各项问题举行谈判。
  在苏联方面,过渡时期的最高权力机构被宣布为最高苏维埃,同原来的最高苏维埃有很大差别。它由两院组成:共和国院和联盟院。共和国院由各加盟共和国选出苏联人民代表和地方议会代表构成。为了保证参加该院的各加盟共和国权利平等,每个共和国只有一票。联盟院按现有名额经与各加盟共和国最高权力机关协商后由苏联人民代表组成。
  我国原来的最高国家权力机构——苏联人民代表大会——被第五届特别代表大会解散了。各加盟共和国的最高国家权力机关获得了在各自国家领土上中止由苏联最高苏维埃通过的各项法律效力的权力。该法规具有明显的全联邦性质。
  还成立了另一个新的联盟最高权力机构——国务委员会,它由苏联总统及各加盟共和国最高职务的人士构成。该机构的职权范围非常广泛,也非常不确定。因此,它几乎具有无限的权力,这就降低了最高代表机构——苏联最高苏维埃的作用。
  为了协调全国经济,协调开展经济改革,按均等原则成立了跨共和国经济委员会。委员会主席由苏联总统任命,并征得国务委员会同意。该委员会是苏联国民经济管理运作委员会的接续者,是根据总统戈尔巴乔夫于1991年8月24日发布的命令组建的。主席为西拉耶夫,副主席为沃利斯基,委员为卢日科夫和亚夫林斯基。
  代表大会闭幕后,戈尔巴乔夫又得以恢复了过去冻结的诺沃奥加廖沃谈判。但这次的讨论有别于过去,一切都变了:各共和国领导人把主动权抓到了自己手里,而苏联总统则被迫采取防御态势。正如叶利钦在他的《总统手记》中所说:“……他开始让步,而这在8月份之前是所有的人都不敢想的……在诺沃奥加廖沃谈判中,原来的加盟共和国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这对戈尔巴乔夫是一个打击。先是波罗的海三国……然后是格鲁吉亚、摩尔多瓦、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而且,在10月和11月的诺沃奥加廖沃会议上,气氛也跟暴乱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过去绝大多数共和国领导人都不敢跟苏联总统争论,而且有时候还责备我‘过于极端’的话,那么现在他们都争相批驳戈尔巴乔夫,甚至连张嘴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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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2 08:46:1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50

政权危机和政权瘫痪(2)
  1991年11月25日,在诺沃奥加廖沃召开了新一轮加盟共和国首脑会议,准备草签条约。但乌克兰领导人克拉夫丘克和阿塞拜疆领导人穆塔利波夫由于不赞成而没有与会。
  叶利钦的《总统手记》写道:“关于草签条约的声明迫使各加盟共和国领导人对条约文本提出了根本性的修改。这主要涉及如何把中央剩余的权力移交给各加盟共和国的问题。苏联总统先是温和地说服,然后就开始生气、发火了。他说的那些根本不起作用,各加盟共和国领导人顽固地要求中央给予更多的独立。不管戈尔巴乔夫来软的还是硬的,也不管他如何坚持,都无法使各加盟共和国尝到了自由甜头的领导人改变主意。当戈尔巴乔夫再次试图坚持自己的表述方式时,我们大家就像一个人似的立刻都起来反对他,他实在忍不住了,竟从桌旁跳了起来,径直跑出了会议厅。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厅里出现了短暂而沉重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大家突然全明白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开会了。诺沃奥加廖沃史诗已经结束了。在这个方向上,已经再也不会有任何动作了。应该想出点什么新主意来才是。”
  两年之后,戈尔巴乔夫在一家俄罗斯报纸上是这样阐述当年的事件的:“在诺沃奥加廖沃,出现了联邦问题。我站起来说:在此之前,我跟你们一致;如果再往前走,走到反对联盟国家,那我就离开你们走人,由你们自己去决定想要个什么样的联盟,由你们自己负全部责任。于是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们讨价还价了一番,又跑来找我——来的是叶利钦和舒什凯维奇。这样,才出现了一个联邦制国家的方案,但毕竟还是一个国家——联盟国家被保存下来了。在这一点上我看到了保存国家的保证。”
  结果到了1991年的11月末,出现了一个更为和解的联盟条约草案稿——主权国家联盟条约。每一个加入联盟的共和国在该方案中都被称为主权国家。主权国家联盟应该成为一个“联邦民主国家,其权力仅限于该条约参加国自愿授予它的权力范围”。以下的文字就更荒谬了:主权国家联盟依然是国家,它拥有领土、国籍、立法、行政和司法机构,但主权的宣示仅为在国际关系场合。
  在这份草案中,还有许多荒唐的地方:比如草案说,主权国家联盟不具有自己的财产,它的权力是各加盟共和国授予的,联盟机关的拨款程序要经由特别协商,等等。有的还完全违背了逻辑:拟议中的国家竟然没有自己的宪法,没有自己的根本大法……
  现在很难想象,其实我国以及各加盟共和国的某些领导人当年十分清楚,他们在炮制条约的一个又一个方案时,早已心知肚明他们是在目标明确地为毁掉自己的国家而创造条件。这些只是掩盖他们真正目的的烟幕,而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苏联垮台,让自己完全独立。他们实在太希望在自己的共和国中成为握有全权的主宰了。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已事实上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类似的情况也会发生在他们未来国家的内部。说来也巧,这种情况正好就在俄罗斯也发生了,也就是在叶利钦说过“你们能吞下多少主权,就拿多少主权好了!”之后。为了能使地方“吞食主权”的胃口消减,真是耗费了不少年月,好不容易才使得俄罗斯免除了解体之危。时间已过了15年,可是至今仍然要从国家预算中划拨出大笔大笔经费来给某些俄联邦的共和国,以求摆脱被他们“吞食”主权。
  可是,为什么戈尔巴乔夫能够同意走这条对于国家来说致命的妥协之路呢?现在他到处讲,他曾为一切形式的国家统一而斗争过。我想,这是他在耍滑头。他绝不是这么一个天真的政客,以为只要建立一个虚幻的联盟,就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现实的存在了。而且,具有类似政权结构形式和各共和国间相互关系形式的南斯拉夫就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当时我国的这位领导人是受到什么力量的推动呢?是希望哪怕是名义上保留国家元首的地位?或者并不是为了什么个人目的,而是真的有什么政治动机和打算?找不到令人信服的答案。
                  
政权危机和政权瘫痪(3)
  不管什么动机,最终结果是国家政权垮掉了。各级政治领导一齐动手摧毁了国家,他们在争夺自己大位的时候根本就不考虑老百姓。局势极度动荡,国家已完全失控。
  在这种局势下,戈尔巴乔夫于1991年12月3日向我国议会发出呼吁,要求同意主权国家联盟条约。他写道:
  这份文件是经过全面考虑和非常认真的分析,并有各主权共和国代表参加,进行长期谈判和认真修改后的产物。各主权共和国的领导人曾不止一次单独或共同讨论过这份文件。审议时也曾多次作出以扩大联邦特色和民主性为目的的彻底修改。
  我的立场很明确。我主张新的联盟,即主权国家联盟——这将是一个联邦制的主权国家。我希望在你们作出决定之前,大家都能很好地了解我的这个立场。不能再继续拖延了。丧失时间将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但时间已经丧失了。当时,离别洛韦日森林会见只剩下了5天……
                  
酒气熏天之夜和雾影迷蒙之晨(1)
   1991年12月8日,在离波兰国境只有三公里,离白俄罗斯别洛韦日森林中的一个基本不知名的小村庄维斯库利不远的地方,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白俄罗斯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凯维奇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决定解散苏联,成立独立国家联合体。
  “我们,白俄罗斯共和国、俄罗斯联邦、乌克兰,作为苏联的创始国,1922年联盟条约的签字国(下称高层谈判方),”别洛韦日协议中这样说,“共同确认:苏联作为国际法主体和地缘政治实体已终止存在。”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弥天大罪。那么,此前发生了什么?是谁干下了这件事?又是怎么干的?
  为了备足炸毁苏联的爆炸物,别洛韦日的阴谋家们跟恐怖分子一样,早就开始做工作了。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无疑是叶利钦。他对戈尔巴乔夫恨之入骨,这种恨很快又演变为对整个苏联中央的仇恨。因为,要想解除他心头之恨,只有扳倒戈尔巴乔夫和整个苏联政权。为此,也就一定要搞垮国家本身。从叶利钦个人的政治品质和人品来讲,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手软的。以叶利钦为首的由俄罗斯联邦人民代表大会成立的宪法委员会,在1990年的9—10月间提交了一份俄罗斯联邦新宪法草案,其中竟然没有提到一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件事能发生在苏联被消灭之前的一年多,当然绝非偶然。
  提起这件事,我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同叶利钦、哈斯布拉托夫以及我原来的副手西拉耶夫正式会见的情景。后来,生活把这次会见的参加者,其中包括戈尔巴乔夫,不仅分散到不同的方向,而且送进了彼此敌对的阵营。1990年11月11日,戈尔巴乔夫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下午约好要同俄罗斯的领导人见面,先是跟叶利钦单独谈话,然后再有其他人参加。当时从戈尔巴乔夫电话中感觉这种会见的组织方式,是一种为两个独立国家领导人接触作准备的外交程序。我不反对这样的会见,因为我觉得必须利用一切机会,想方设法同这些活动家找到共同语言。我还存有一线希望:他们总不至于为了个人政治目的而毁掉国家统一的经济,置必然会出现的最严重后果于不顾吧……
  会见预定在克里姆林宫政府大厦三楼国家总统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还有政治局会议室和机关工作人员的几个房间,是专门为勃列日涅夫装修的。
  5点钟时我上到三楼。哈斯布拉托夫、西拉耶夫和布尔布利斯已经在总统接待室里等着了。我跟布尔布利斯其实并不熟悉。我只知道他也是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来的,是叶利钦特别信任的人物。我曾在人民代表大会和苏联最高苏维埃全会上见过这个人。这一回是我头一次直接同他发生冲突,在我的眼中,他在国家生活中所起的作用简直是致命的。总会有一天,会出来一个好刨根问底的历史学家,他一定会给这个人画一幅肖像。现在,在我的面前站着的,不,准确地说是不停地旋转着的这个人,两只眼睛也在骨碌骨碌地翻动着。我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会在接待室里,在接受邀请参加会见的人员中并没有他。
  总统的同时也是苏共中央总书记的办公室,经过一夏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个时代的公务办公室里的传统家具被撤下去了,换了很时髦的新家具。墙上挂着一个很醒目的苏联国徽,办公桌后面的角落里插着国旗。在一张单独摆放在一旁的更适合于喝茶用的桌子旁,一边坐着叶利钦、哈斯布拉托夫、西拉耶夫,另一边坐着戈尔巴乔夫和我。卢基扬诺夫由于有急事,没有出席。
  戈尔巴乔夫向进来的人通报了他同叶利钦一同讨论如何保持国家完整、推进中央改革、自治共和国分裂行动带给俄罗斯的危险、加盟共和国如何参与中央政府工作等问题以及俄罗斯联邦经济问题的情况。这一系列问题我是按习惯在记事本中记录下来的。
  这次会议的气氛我也忘不了。与会者在解决国家任务方面的思想步调并不一致,他们是一些无论观点还是目标都无法取得一致的人。叶利钦说话的调门提得很高,满是一副胜利者同战败者谈话的派头。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的手势、表情和行为毋庸置疑地表明,他并没有想要利用这次会见,来寻求这个最大的加盟共和国同中央之间的共同语言的意思,而只是想把自己的条件强加给中央。哈斯布拉托夫的立场比较中立,看来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他很明白自己的领袖提出的要求有多么荒谬。西拉耶夫则以谄媚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新老板,只要老板说什么,就同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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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4 15: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国悲剧》连载51

酒气熏天之夜和雾影迷蒙之晨(2)
  讨论从联邦和加盟共和国的税收制度和税率开始。俄罗斯领导人开始坚持所谓的单渠道制,即全部税入都由各加盟共和国征收,然后再把一小部分上缴中央,以满足全苏财政需要。至于究竟是些什么需要,实际上谁也说不清楚。我在这里先提前说一句,后来,过了不长时间,俄罗斯下面的那些共和国也学着把这个对任何联邦都起破坏作用的原则拿过来当武器。叶利钦那伙人对此表示反对的时候,那可真是义愤填膺哪!可是在当时,他们追求的主要目标则是毁掉苏联。至于今后俄罗斯联邦该怎么办,他们还真的不太介意。
  我提出理由说,在现存的联盟和各加盟共和国之间的权力分配制度下,这样的财政关系根本不现实,而且还会引发国家管理中的混乱,所以不应被采纳。
  后来就更有意思了。提出要把所有外经活动收入全部留在各加盟共和国,而且还要由中央划拨50吨黄金交给俄罗斯支配,授予俄罗斯颁发出口原材料及其他产品许可证的权力,等等。对于像是否应该由中央统一为各加盟共和国采购食品、粮食、某些原料,特别是轻工业原料,由谁来偿付到期的外债等问题,则拿不出任何令人信服的回答。要求这些问题应该在签署新的联盟协议并重新界定中央与各加盟共和国功能时加以审议的建议也没有得到重视。
  我提出建议,要停止各银行之间的斗争,停止破坏国家的统一金融系统。但回答完全停留在口号水平:说什么俄罗斯已经宣布是主权国家了,各加盟共和国的法律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现在提出的要求同它的新地位完全一致,等等。
  又讨论了几个比较次要的问题,最后正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所做的那样,成立了一个由苏联和俄罗斯部长会议联合组成的委员会,由该委员会负责分割财产,组织税务和银行系统,从事外经活动。
  这次会见给我留下了十分沉重的印象。在决定来年即1991年国家生活的许多主要问题上,依然存在着原则分歧。显然,我们的谈判对手目的是要在经济上引爆苏联,引发人民对中央政权的更大不满,并通过这个浪潮来加强自己的政治地位。俄罗斯同中央政权的对抗越来越尖锐。国家灾难性地飞速成为一个虚幻的、不稳定的存在。戈尔巴乔夫及其一伙也希望能稍稍稳定一下局面,但俄罗斯及其他加盟共和国的领导公然怠工,施加直接影响瓦解了这些努力。几乎整个1991年都在这种状况下度过。
  最后,戈尔巴乔夫又提出要同叶利钦、克拉夫丘克、纳扎尔巴耶夫、舒什凯维奇在1991年12月9日会见,签订新的联盟条约,并决定同希望加入联盟的其他各加盟共和国签约的日期和顺序。
  根据我的看法,这个关于成立主权国家联盟的条约草案,用列宁评价另一个条约——布勒斯特条约——的话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卑鄙下流”之作。而签约的“威胁”则是最后为彻底解决苏联垮台问题抠动了扳机。起初看来一切还相当像模像样。舒什凯维奇在白俄罗斯政府首脑凯比奇的建议下,邀请俄罗斯总统正式访问该共和国(同时还非正式地到别洛韦日森林去打猎),目的是要说服叶利钦供给明斯克更多能源——天然气和石油,因为冬天快到了。
  根据戈尔巴乔夫回忆,他在叶利钦临行之前,同后者有过一次谈话:
  ……我问叶利钦,到白俄罗斯打算谈什么?他回答说:“我跟白俄罗斯有些共同的问题。我想解决一下。顺便再跟乌克兰人谈谈。克拉夫丘克不愿意到这边来,我却同意到那边去。”
  我提醒他:“我们不是星期一要见面吗?把克拉夫丘克请过来就是了。”他回答说:“想跟白俄罗斯人谈谈,听听克拉夫丘克说什么。”于是我说:“那好,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咱们先说好,到白俄罗斯您谈的东西可不能超越联盟条约的范围。”叶利钦回答说:“克拉夫丘克可不一定会同意这个条约,他现在可是独立的。”“那您可以建议他成为一个非正式成员,”我这样说。“那他也不一定同意。”“那就让我们星期一在莫斯科决定一切好了,”我最后说。
                  
酒气熏天之夜和雾影迷蒙之晨(3)
  当时的谈话就是充满了这种信任的气氛,就连叶利钦也没有拒绝。
  应该指出,当时起决定作用的人物是克拉夫丘克。我们伟大国家的命运正是系于此人之身。几个月后,在回答记者采访时他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果我说,乌克兰将签署联盟条约,那叶利钦也会签。”不过在维斯库利,民族主义的气焰和虚荣的狂妄自大,以及以“独立”乌克兰首位总统载入史册的愿望还是占了上风。乌克兰总统和俄罗斯总统在破坏的意图方面一拍即合,对苏联的命运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别洛韦日森林的会见在严守秘密中进行,那里发生的许多事情直到后来才公诸于世。
  飞机载着一群苏联的破坏分子于12月7日17时40分向明斯克飞去。到达维斯库利时已经是晚上了。克拉夫丘克已先期抵达,不等叶利钦到,就带着随从打猎去了。叶利钦到达后,举行了一次小宴。三位领导被别洛韦日的酒精搞得眼酣耳热之余,联袂出猎。然后,阴谋家们向下属交代了任务:要在一夜之间“搞出”一个决定苏联命运的政治文件来。
  作为苏联政府首脑的我,可以说亲眼目睹了这些年代有意识消灭我国经济的事实。这帮家伙的首要目的,就在于迫使人民生活水平下降,以求达到唆使人民起来对中央造反的目的。一切都遵循一个原则——搞得越糟越好。因为只有这样,这些家伙才能为自己铺设一条道路,通往梦寐以求的政权。从这三个国贼的声明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似乎各共和国的最高管理机构和领导人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并没有参加任何破坏活动。而他们所宣称的共和国法律凌驾于全苏法律之上的说法,禁止把货物运出各加盟共和国的禁令,以及对物价进行的分别调整等等,完全被人们“遗忘”了。其实,正是各加盟共和国领导人的这样一些分裂主义的决定,才把统一的经济空间分割得七零八落。不管怎么说,过去的加盟共和国,对比方说讲俄语的人口的权利,就根本未予顾及。国家的外债问题也被忽略了,当时的外债大约有700亿美元。叶利钦把这么个沉重的包袱加到了元气大伤的俄罗斯一个国家肩上,尽管借来的债款在使用时,所有的加盟共和国都沾了光。再说,关于克里米亚问题,若是对之视而不见,那要么是醉生梦死,要么就是脑子里缺了根弦。
  听听克拉夫丘克在苏联垮台8年之后,为了在别洛韦日“替乌克兰捍卫了克里米亚”而获得奖励时都说了些什么吧。他说,坚持把克里米亚留在乌克兰手中“并不难,因为叶利钦非常恨戈尔巴乔夫,为了把戈尔巴乔夫整垮,何止克里米亚,他简直可以把整个俄罗斯都拱手交出来”。现在清楚了,当乌克兰代表团起程去别洛韦日的时候,就已经胸有成竹,俄国人是不打算把塞瓦斯托波尔留在自己的版图内了。他们甚至都打算同意让克里米亚划归俄国了。不过,当叶利钦竟连提都没有提起“塞瓦斯托波尔”和“克里米亚”这两个字眼时,你说他们该有多惊讶!至于这个问题对俄罗斯和克里米亚的大多数居民会有多尖锐,现在和将来都是一个不言自明的问题。
  总之,在一个历经无数世纪而构成的国家,及其由各种政治经济关系和传统形成的特点趋于毁灭时,出现的问题真是无可胜数。
  这样,国家的覆灭终成事实。
  别洛韦日事件4天之后,1991年12月12日,苏联宪法监督委员会从文件合法性的角度,对三国元首解散苏联的声明作出了反应。指出,根据1922年的联盟条约,白俄罗斯、俄罗斯联邦、乌克兰都只是苏联创立国中的一分子,与其他成员国相比,并不具有任何特别的权力。从那时起,在苏联宪法中,一直是各加盟共和国权力一律平等的原则在起作用。因此,白俄罗斯、俄罗斯联邦、乌克兰三国没有权力决定涉及所有加盟苏联的共和国的权力和利益的问题,更何况其他各加盟共和国乃是绝对多数。委员会作出结论:这样的文件没有法律约束力。此外,委员会强调,别洛韦日协议所通过的条款可能导致法律遭到破坏,社会无法管理,产生无政府主义。根据委员会的意见,通过这种文件只能看成是对国内局势的政治评估,自然没有法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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