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散歌·散文诗体小说（连载）】雨过青山

杨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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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妹妹——我的二婆，亡故了。向沈老师告了假。我去奔丧。
       二婆嫁于罗姓（以前说过），居半边山——这名字听起来是有点气魄的，它隐约反映了家居此地主人的狂气。
       二婆的夫君是地主，解放初期被镇压（以前也说过）。有关于二姑爷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去过问也不去欣赏。因为我和母亲去的时候，于我于母，二姑爷先就不在人世了，什么面容（？）我也没见着。见着的是他流传下来的玉屏竹萧、玉屏竹笛、紫檀木的圆琴和那《镜花缘》《封神榜》《三海经》《天工开物》《三国》《红楼》......很多书籍。
      二婆个子中高略瘦，为人礼貌，知人待客得体，有礼数。说话轻言细语，笑声响亮，两排洁白的牙跟父亲的一样。她和那表哥表姐们所住的已不是过去的房屋——那已经被分了去了。我去时所见的是一排连成一串七八间土墙房，盖的是草，房前是块很大很宽的土街坝。街坝的一面有一片麻杆样的树林子，要到她家时，就要穿过那林子——那当然是天然的风景林苑，有着清幽静谧的鸟语花香的魅力的美。——这一切隐约着一种气魄的衰落。
       每到二婆家，我迷恋的是那墙上所挂着的乐器们，那时还不懂得那书橱里书的重要，只是受了目染而已。记得那是一个月圆美丽宁静的山村的夜晚，我爱不释手地抚弄着那圆琴，发出不和谐的声响，惹得表哥们特别是表姐姐的哈哈大笑。还是二婆知情，她走过来，开始了对我这个小学生的教育——琴的抱发，琴的指法，指的把位......要边唱边演奏，于是示范，于是，在月光下，在宁静的山村的夜的上空飘响起了二婆的歌声和琴声：
        “月亮出来楼上——呢楼呀——
       打个哈欠瞌睡——呢来呀，
       瞌睡子——快点呢来呀。”
——这是一首非常简单但却旋律舒缓优美的古典的高雅的摇篮曲。在二婆的精心的指导和点拨下，我终于会弹奏二婆所唱奏的《月亮出来楼上楼》了。走的那天，我硬是要把那琴带走，大家也拿我没有办法，也就顺从了我的心愿。回到家里——那是宝啊！百般抚弄——父亲告诉我说：“这是千万要爱护好的。从前在街上买圆琴，只要你拿着圆琴在自己的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演奏，那么，卖琴人就会不要你一分钱，会高兴地送琴给你。这把琴就是你二姑爷在买琴时，由于演艺的精湛，卖琴人送他的。改时要把它送回去。”——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的大道理。不多久，我听了父亲的话，把琴跟二婆送了回去。
      “会弹了吗？”二婆担心地问。
      “会了。”我说。
       “我家花儿（我的乳名）真聪明！哈哈哈——”是二婆的夸奖和笑声。
       以后，到了二婆家，不仅有了琴声，还多了我的书声。当然，那时也还有表姐在端午节带我去山林里讨摘芭叶时候的山歌声......那情景甜美得如烟如梦；野山，晨光，云雾，飞鸟，茂密的森林，眷竹林，孤男寡女......露水打湿了表姐的衣裤，那高高翘起的圆润胸脯轮廓更加清晰，曲线更为飞动，那样迷人的醉人......
       在我的生命里，二婆留给我的好是鲜为人知的。她是我音乐的天使，她是我读书的引路人。值得骄傲的，在我学习的生活里，女同学们要我去她们寝室拉二胡；整个校园居然只有我一个人会演奏小提琴；写歌曲竞赛，获奖的总有我；每次回到家，我所在的地方，就是萧声笛音漂亮的地方......
       只要有乐音在耳畔飘起，我就会想起二婆的琴声：
       “月亮出来楼上——呢楼呀——......”
       这次奔丧。全族人都去了。鞭炮买了很多，炸响了很多时候，满地铺红了一层，浓烟弥漫开来，渐渐消失了去，有如二婆魂灵的消失......
        不准迷信的风水看地，不准开路（活人为死者灵魂归于地府所开引的路的法式），当然就没有儒家的厚葬，没有道教佛教的道场，也没有唢呐，没有花圈，一行人默默抬着棺木，指定一个以为吉祥以为龙脉的地方默默地葬了去......

杨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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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晶莹的泪光中告别了二婆草草垒砌的坟墓。二婆的死也牵动了我对母亲的思念。也于是独自踏上了回归的路，去看看长眠于山野九泉下的母亲......
      母亲离我而去已好些年了。虽然生活的变变迁迁，我没有忘怀母亲，我怎么能忘记母亲？
      母亲生前本留下过她模样的照片，但不知什么原因，母亲去世后，父亲却把她唯一留下的照片撕丢了去——也许这更表现了父亲心灵的楚痛：你为什么这样匆忙的离去呢......；也许是父亲不让我洗面在母亲的面前，要我抛却对母亲的依恋，去过好未来的生活吧?二姐家里曾有母亲生前的照片，但不知为何不翼而飞，二姐翻箱倒柜，屋里屋外，家里家外都曾找遍了，连门前的草丛也没有放过，但还是杳无音讯。我曾经、现在还在继续试图通过我画笔的努力，争取描摹出母亲的慈容，但由于我的绘画水平实在差得很，且根本没有绘画的基础，从前自习过铅笔画速写，因没有坚持而半途而废了，故而至今未能了却心愿。母亲的音容笑貌只有存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每年上亮时节，上坟时候，清明飘纸的日月，我都去母亲坟前跪望，插点蜡烛，摆放些糖食果品，烧香烧纸，放几团鞭炮；清明特别挂上标志性的祭奠物——一大素青，还用野花和藤条编织个精美的花环放于碑前，碑是五寸后的的石碑，是我亲自为她立的，当然得到了父亲的同意和支持。这个年头，人们没有立碑的概念，但就家居周围的很多杨氏坟墓，都有碑记，杨氏家族在这里是有着悠久的历史，那是有着对逝者树碑立传的传统的。逢年过节，也总是要念及祭奠母亲的，有家训说“子孙虽愚书不可不读，祖宗虽远祭奠不可不诚”。如此地寄托我的哀思。
       母亲是孤单的，因为安息在空旷僻野幽静的深山里，没有谁陪伴她，陪伴她的只有玉洁的蓝天，素淡的白云，林花的飘香，百鸟的朝鸣，春木的花叶，秋草的枯黄，无声的雁过鹰飞，和那哭闹的风雨，洁白的霜雪......哦！还有坟前一侧的那棵枫香——只有它如此忠诚地默默地守望着母亲。我每次到母亲那里，总要在它枝桠的遮怀里，背靠着它粗壮的树干，缅怀母亲在世时许许多多的生活情景，然后对它的周边环境进行一番修理。我脑海中总有它的形象，因为，在它身边的树们稍微长大，勉不了残遭砍伐的命运。然而，它却这样的生命顽强，慧眼着身边悲悲喜喜的故事。是的，惟有它站立在空旷僻静清幽的山野，那么亭然，那么惹来嫉羡。它身躯粗大壮实而伟岸，但在大自然作用下发生形变而不笔直；年轻好搬弄时来者嫌它的不好，现在大了虽可家用，的确是难以搬弄的。就因为它发生形变的“丑”，却然勉过了曾经、现在还在进行的砍伐。于是它活了下来，活得春的英姿勃发，夏的昂然生机，秋的如火如涂，冬的傲然不屈。枫香的质地是树中最硬的，农村的木住家居的地落檐、地脚方一般都是由它的方子来承担的，它是真正托起木板房的脊梁。
       ——是母亲化成了枫香，或是枫香化成了我？不管怎么说，枫香成了母亲永久的守望。
      我终于又在枫香枝桠的遮怀里，背靠着它粗壮的树干......

龙小龙

还没完。期待

赫英

好诗文欣赏

杨雨田

谢谢高鹏飞来！

杨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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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坟墓风水的左臂（一座很长的青山）弯里，名叫桃树弯。桃树弯——如今没有桃树，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户人家在这里居住，种植了一弯桃树，那是远近闻名的桃花林，春来一弯桃花，曦阳之下，红雨霏霏，红波涌动，人面桃花，美得出奇。事实上，那久远的人们，在无意识中也走过农业的产业化道路的。岁月的沧桑，也不知过去的人家哪里去了。就像那余家沟，那肯定是姓余的人家开辟的，可这里就没有个姓余的人家；那姜家田，那肯定当初属于姓姜的人家，可这里就没有个姓姜的。人生在世，谁知道下一代又会走向那里？多少山野人家埋踪迹，多少大户家业成丘墟，多少功名抛尘土，多少亭台断残壁......可老一代总是在为他们的后人操心劳累。真叹服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见解与境界。
       我告别了母亲，走过桃树弯，翻了座山岭。得去看看五叔父的近况。
      对面山沟里传来五叔父吆喝牛羊的声音。听那声音，也见得几分精神。不用说，在叔母的安慰开导中，五叔父也算走出了些阴影，开始了艰难的生活里程。在这老鹰岩地区的偏僻荒野上，居然能够养上一头牛，十几只羊子；牛是集体的，可那羊子却是自己的。我深深知道，一个女人于男人作用的重要了。
       我们同时家门前相会了。相互深情寒暖。我既然见着了五叔父，就不想进家耽误我的路程。五叔父依依不舍的苦留，我还是犟着性子要去学校。五叔父依然丝丝憔悴的脸上分明含着别离的泪花。
       于学习的重要，五叔父是非常重视的。因为我这样的子女都得不到推荐读书；我能教书而并有这样的学习机会，他是高兴得不得了的了。那时玉兰送我上学时，我手里的书箱就是五叔父送给我的。在这个年景，一个书箱的价格可是很昂贵的了。他也象我父亲一样，希望我成为一个有用的有出息的人。我是杨氏家族中这一房里的现在的唯一一个读书人。按照五叔父口里的古话说：“有侄不算孤”，也因此五叔父对我百般爱戴。几岁时，一次，五叔父就邀着我翻山越岭，去到七八十公里远的名叫平寨的苗家寨，去和苗家人打伙计（交朋友），坐在苗家的火坑旁——那饭菜就摆在那火坑沿；苗家人好客，摆上大腕大腕的大片大片的腊肉；每人面前一个土八碗；也就喝着大碗大碗的烧酒，其实也不是烧酒，是苗语名叫的“biangdang酒”，自家酿造，是非常醇和的纯包谷酒，或者米酒；喝时好喝极了——都知道淡酒多杯要醉人，正因为好喝，所以醉了都不知道。男人们在家里大碗大碗的喝酒吃肉；窗外是苗家姑娘美丽的歌声；记得歌声在晴朗的月光里飘扬，在层层叠叠的古典苗寨的上空飘扬......
       在贵州高原，若果问起姜蒜的出名产地，那就非数上我笔下的平寨了。哪里有古老悠远的岩画，名叫画马岩，也不知道那杰作先民是用怎样一种方法画上了高耸入云刀削一样的悬崖上的，令今人嗔目结舌的叹服不已幽思不已......
       五叔父是很有眼光的人。他给我打上的伙计是一个南江师范生，比我年纪大许多。如今，变迁的岁月，我们是没有见过面的了......
        在思绪的飞舞中，我下了长沟，走过老虎冲，翻过野猫山，来到了公路上。已经是打麻眼了掌灯时候了......走这样的路，我并不害怕，过去，这样的情形父亲让我经历过，倒觉得我是一只自由的鸟的飞翔，充分地享受了又一次山野荒凉的妙美的狂欢，有时候，兴致一来，竟然在无人的山野飞奔起来，不时对着山谷山崖“哈~~~哈哈哈~~~”呐喊，呐喊声便也在谷崖间久久回荡；遇着弯道要走捷径，居然从很高的土干上“呀——”一声鸟啼样飞了去......

杨雨田

向大家问好！我们将继续......

杨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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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
         在这夜幕降临的山野空谷道上，传来了清响的马鞭声。一丝惊异中一辆双马车飞驰而来。
         “赵大爷——”我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吁——”赵大爷刹住了马车。
        两匹马都前蹄高悬弯抬，昂首一声长鸣。
        赵大爷是中学后勤赶撵马车的。那时候读中学，他知道我优秀的美名：解手从学生寝室窗口尿了出去，被后勤主人逮着狠狠地批了一顿；被同学们用细绳套住男根鸟，被查夜的班主任逮着，弄的难堪的羞涩；洗衣服猛开水龙头而至于弄坏，被后勤主任罚了5元钱；学校运动会成了100米短跑冠军；毕业名列前茅科科及格分上；其时很见机时常帮助赵大爷搬弄蔬菜从车里上下......
        “去学校？——”
        “去姐夫家！”
        “坐稳了！驾——”
       马车在星月下飞奔起来......
       我知道马车在这个时代的伟大。能坐上马车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因为平常出门上下的交通工具就算马车是最为高档的了，其外就是那通往县城省城的唯一一班班车；除外就是不多的偶尔爬过的解放牌，后来有人叫之老乌鸦。尽管马车在公路上颠簸得厉害，也似乎给人一种豪气一种威风一种潇洒一种浪漫，虽然不是书中描写的上海街头的马车，伦敦街头的马车，中国过去大户有钱人家的宝马香车；不是那政府官员进出的“帆挷皮鞋”，以及那有名的“红旗牌”......
马车不是木轮的，是汽车轮子的。汽车轮子的双马车，气派的多了。
       “哪儿来？”
       “看母亲的坟来。”
       “去姐夫家？”
       “学习快结束了。去看看。”

心蝶

   有意思  问好朋友了

黄海卿

提读。好长时间未更新了。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