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孤独（续）

罗某人

一五七

       这是青青的秋天，瘦瘦的船头，我稍稍矗立，就为涨满的希望如风一样而满目哀戚。
       我的号子不再年幼，领航的沧桑靠近你的疲惫，诉说当年的桅杆上那令人心旌晃荡的明月。
       岸上，岸上的鸟迹业已被生命的潮水抚平。蔷薇那香沁的模样在翠绿的日子里巡游。
       谁能换我这跋涉的辛劳？我以一生的良辰换得一刻入骨的快乐，到林间，与晖光和末日的你娓娓相叙？
       异乡的雨，下得最多的是对酒的感念。
       异乡的江人，你的酒依如这一江秋水？

罗某人

一五八

       驻足迎望山口号叫的西风，山峦在风中马一样飞窜。
       微颤的山石，破羽的归雁，虬劲的老树，同我一起目送你远去。身后寒鸦，连那株枯藤，在旧曲的哀痛中缩回头去，将秋天隐匿在青青的伤逝里。
       哪儿是它们的蜗居？你为什么总不让我看见就远去？
       我握紧拳头，以了却布满心灵的凄凉。亮丽的金黄在夕阳最美的时候万般怅惘，你的面容也在你最年青的时候消亡。什么是夕阳固有的原色？什么是你当初的意义？
       我撕去你最后的衣饰，在史前一般的寂寞里赤身走向爱的精髓？
       秋影憧憧的路口，一片落叶拍去我肩上厚厚的雪霜。

罗某人

一五九

       饮寂寞一醉方休，凝情愫彻底不眠。
       开辟了鸿蒙，谁首先在水一方打量天光？凿穿了混沌，谁在风中诉说风也善良，雨也善良？
       颠沛的温柔使血液皈依心脏。流浪的人儿始终明白流浪是火热与冷清的报应。
       追逐呢喃的速度，A型的心质，一天天追忆呢喃中的归途。
       归航的童谣，以人类最初的感应，期盼门内应答的声音，然后让退化的人生泪如泉涌。
       谁在曾经相识的窗口打量我童年的榜样？谁在老屋的油灯上挑剪我往昔的岁月？
       这样的时候，千言万语或默默相对，都能将久违的门打开。

罗某人

一六0

       那挂山瀑如蛟剔净了沧桑，那朵古香的白云再次偎向蓝天。
       我的爱人，你可看见我执笔而泣所书写的福祉？
       千万载以前，我就曾光临过一座传说中绿杨依依的鹊桥，那也是千万载以后流浪他乡的秋人心上的块垒。
       我们终于抵达七月。绿叶的中央，茂盛的时光呼叫我们的乳名。乳名在呼吸，由于时间那活动的形式，正与我们的心境相同。
       离合与悲欢双双降临梦的花蕾，你在其间宁静地充满了佛的慈悲。
       就像那双双的蝴蝶，探询生命的玉香前后，都有一场镂骨的彷徨。
       我的爱人，今夜，祝你美梦源源不断。

罗某人

一六一

       我肩膀已经受伤。我的爱人在球场之外的时空里舐破尘世的界线，我的伤痛拯救了曾经想逃遁于人世的杂念。
       没有什么能劝阻我走向寂寥而高贵的选择，无论陈见和理由华美得像一件新款新式的貂裘。
       我和爱人在相当的时间里共毒爱河，冷暖自知。
       谁能让我在乎爱人那处子一样的情感会销蚀我胸口遍布的村庄，城市，球场，影像院，咖啡馆和一只烟盒上的诗词？
       一切都会产生，连同咒语，一根嘲弄世俗的香烟。
       爱人在肩头稍稍的靠拢，我的伤创就会像黄昏时的炎热，轻轻步入夏天清凉的夜晚一样。
       悲伤已成回忆，也会重新出现在明日的太阳的脸上。我的爱人所赋予的爱的冬夏，在很早的餐席上，酒已被我们领教而研读过了。
       在桃红李白的深处，曾经是忍辱负重的流水，如一个用大地之精妙治愈伤嗓的歌手，回到隐语与丝弦的门口。
       就这样和我的身体相邻，如同那小镇就是我向往的聚焦之地，与我的爱人对话，将会是所有的雏芽惊讶。

罗某人

一六二

       梵高失败的那只耳朵，成了画家们成功听取的福音。一场多病的记忆，就那么一次，便使鲜艳的花朵贫穷。
       饱受阳光的眼睛，纵使在与世无争的画室，也会被刺伤。梵高的枯手，就在那里，一点一勒，便让饱含油脂的大脑，饱尝啤酒的舌面被爱情轰开。
       一个日落的记忆，一个宽容死亡的兄弟，一颗星星一样的弹头，一座永不生锈的大桥……成了我们的风邑，都是他永久的世袭领地。
       我对着他的色彩投击飞镖，一朵肚脐开放的花儿，在荷兰低矮的原野上，找不到一粒粮食，一把牙铲……
       他使欢乐的夜空怀孕，以赤诚的孩子对母乳的追寻成为美。他靠近精卵初恋前的胎洞，获得婴儿的直觉，便是痛苦初生，幸福重来。
       爱情的向日葵，已背对阳光。失听的艺术，从此才演绎得更加聪慧。
       我认识了一座邀请风雨和雪尘入座、促膝相谈的木屋，一两支让枪炮和秤杆失衡的画笔，一只让女人唾弃又欲叼住的鼻梁，还有那两只如非洲原始洞穴的眼睛……
       我拥着我那如金沙江一般狂躁的爱人，静坐在他的面前。一册传记，不是横空出世的墓碑，它不能为生命、爱和艺术决定一切的象征。
       我的心血不会流得太远，易腐的赞美砰砰落地。
       啊，失去了一只耳朵，另一轮耳廓里他只听到善良的词语与艺术相拥。

罗某人

未完待续。

罗某人

一六三

       此刻，冷月无声。
       渔火在咳嗽。杨柳的风袖遍布补丁。
       舌尖上跌宕的火种，赠予我什么样的修辞？

       此刻，冷月无声。
       我找到了尘埃深处发芽的谚语。
       寒霜颤抖，我曾是谁信誓旦旦的归人？

       此刻，冷月无声。
       那个绝症女人在她男人的轻吻中永别人世。
       一路上，她口含的都是死亡的甜蜜！

罗某人

一六四

       我是那样彬彬有礼地在夜里虚构一个人飞身跃下悬崖的姿影。你冷着心肠将一个故事看成冬天。
       那些体香凝结成的句子找不回来了，深涧幽鸣，是胆汁对所有语言义无返顾的疑问：人的恶性，是否与生俱来？是否与爱同归？
       你守在我的书丛里，翻阅财宝。你说许多故事本身就失去了说服力，正如人生，一个铅字的出现就是谎言。
       是的，我的至爱，这般无为的忙碌，如撷得一缕青丝，能有何用？

       你来了，你这梦人，彬彬有礼的讪笑我对那飞人无无的心痛的梦人，梦幻之旅行还有多久？
       一杯川南的炒青，在山只阳水之阴的腌跑泡中给了我肝脾的清爽。喝吧，它是我倒下之前的酒，绝不伤胃，也不煞性。
       感觉到的一切，横出空间，等你说话。
       也许什么也不必去打听，也许一切都不能让我们去相信未来。
       就这般在梦幻之狱泠泠地烧烤心灵，向你阐述那场欲望的过错。
       我的梦幻之侣，我就是那飞身跃下悬崖的人儿，你的爱情可不就是悬崖上那俏丽的花心，让我带过的清风在你的蕊脏间汲取粉蜜？

罗某人

一六五

       当你像凌晨最后那颗大星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就抛弃你的音色和容貌，合上已开放很久的心灵之仓。
       我是你的异乡人，所以我不能在你的生命里永恒地伫立。
       风与尘土，席卷了春夜灰暗的灯火。这个在淤泥和弹渣之间倍受煎熬的小镇，将不再留意我盼望的心灵的浮萍。
       我唱着忧伤的歌曲，在老路没有人迹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盛满了忧郁的时光。这一页页的履历，就在歌声中散去。
       那册小小的写给长短不一的生命的诗句，关于我的传说，原本是寄予我此生爱情的，在航挖船的轰鸣，那样清晰地忧愁着。
       我不是你异乡那最美的恋人，就像大星的衣褶上，挂满了黎明的泪水，流泪的云朵却已荡然无存。
       这个自私、懦弱的世界不是我的，我已经收拾停当，红红的鸟，将伴我出走，永不回来。